要知道,宋煜泽可是丝毫不认识浮玉。琼华可以告诉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却没有告诉她依恋喜欢的宋煜泽。
这合理吗?
还是说,她真的信任杜怀青到如此地步?
想起杜怀青方才说的话,苏御心中冷笑。
依他所言,琼华知道浮玉背后之人势力颇大,还会给浮玉带来生命威胁。
那么,如此疼爱妹妹的琼华,又怎么会将妹妹的身份告诉其他人?还是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
这厮所言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浮玉关心则乱,竟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处。
杜怀青沉默良久,又看了眼含笑的苏御,低下头哑声说道。
“公子果然聪明。不错,我的确隐瞒了一些事情。”
“三个月前,我告诉阿华,说要为她赎身,要娶她为妻。”
“当时,阿华,是愿意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阿华对我死心,不愿再,嫁给我。”
杜怀青眼眶中泪水滚动,苏御心中毫无波澜,淡淡地问道。
“是与南风有关吧。”
虽是询问,言语间却有几分肯定。杜怀青缓缓点头,眼中闪过恨意。
“宋煜泽那个贱人,他知道阿华答应嫁给我之后,便找人闯进我家,将我的积蓄全部抢走!”
“这还不算,他,他竟!”
杜怀青说着,忍不住干呕。看他这幅模样,苏御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设计你与南风有了首尾。”
杜怀青红着眼眶死死捂着脖颈,哑声骂道。
“贱人贱人!!他给我下药,之后他还带着阿华过来,看到了,看到了我,我正…”
『阿华,你瞧,什么深情,什么喜欢,不过是欺骗你的。』
『看呐,他像不像一条发情的狗?阿华,这样的人,你相信他是真心喜欢你吗?』
『他是为了你的积蓄,这才哄骗你的。阿华,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你受骗。』
宋煜泽那副心痛怜惜的模样落在他眼中,杜怀青想要推开缠上来的南风,想要开口解释。
可是双手却紧紧地抱着蛇一样扭动的身躯,嗓子里只能发出恶心的喘息。
他看着琼华失神的眼瞳,看着她泪流满面。他想要解释,却又被甜腻的唇缠上。
短暂的清醒轰然倒塌,杜怀青最后的记忆里,是琼华踉跄跑开的背影。
宋煜泽的笑声犹如可怖的魔音,每每想起,都让他不寒而栗。
『跟我抢,你配吗?』
记忆中冷厉的声音让杜怀青一抖,眼中满是恨意。
“无论我如何解释,阿华都不再相信我了。不,也许她已经相信了我说的话。可是,她却放不下南风与我…”
“好不公平,明明,明明宋煜泽也…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在她的心中,宋煜泽比我更重要。”
杜怀青捂着脸哽咽,久久不能平静。苏御站起身看了片刻,扭头看向微微绽放的晚香玉。
“这晚香玉,是你对琼华的报复吧。”
杜怀青哽咽着摇头,泪眼模糊地看向窗口的花。
“是,是阿华要的。她说,每每想起那天的场景,就让她痛苦地无法入眠。所以,才让我给她寻来这晚香玉。”
“可是这花有毒,她不知道吗?”
杜怀青摇头,“她知道,可是她说,与其每日活在痛苦中,倒不如死了干净。”
苏御微微皱眉,最后看了眼啜泣的男子,扭过头离开了院子。
看到眼尾泛红的少女,苏御停下脚步。二人并肩靠在墙壁,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良久,浮玉哑声说道。
“苏御,你相信吗?”
“一半一半吧,谁不会美化自己呢?”
苏御吐了口气,看她情绪已经平和,这才开口说道。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日再回鹿城。”
浮玉站直身体,跟上苏御的步伐。
……
夜里,苏御猛得睁开双眼,满头大汗地坐起身,胸腔中的心脏快得要跳出。
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画像,良久,这才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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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日,卯时正
浮玉苏御已经接近鹿城,天际已经大亮,远远便能看到矗立的鹿城。
“苏大人,你这汗血宝马果然是宝贝。”
眼见城门近在咫尺,浮玉勒住缰绳倒不急着赶路了。苏御闻言扬眉一笑,眉眼间颇为自得。
“这两匹汗血宝马可是我寻了多年才找到,为此,还跟人打了一架呢。”
“是吗?既有如此宝马,那为何昨日不拿出来?”
浮玉似笑非笑地看向眼神躲闪的男子,一甩手,便将峨眉刺抵在他眉心。
“说,你将我引出鹿城,目的何在?!”
又被尖刺抵着,苏御无奈地看着少女。
“你又这样,咱们两个可是联手的盟友,你总是这样不相信我,还拿兵器指着我。玉儿,莫非我长得这么不让人相信吗?”
“那还不是你先算计我在前?老实交代,为何将我引出鹿城?!”
男子眨着眼卖惨的模样浮玉视而不见,冷哼一声呵道。见她丝毫不为所动,苏御心下叹息。
“好吧,是我不对。我下次绝对不这样了,别生气了。”
“再说了,我带你离开那可都是为了办案。”
浮玉哼哼几声,一张俏脸上满是不相信。
“昨日夜里,我到过杜怀青的院子。”
男子无奈说着,浮玉狐疑地看向他。
“杜怀青白天说的话我只信了一半,那晚香玉纵然是琼华自己要的,那为何会像杜怀青这个背叛她的人开口?”
“昨夜,我发现,也许晚香玉的毒没有我们认为的那样强。”
浮玉不解,苏御眉头微蹙,将昨夜看到的事说出。
“我发现,杜怀青的窗口也摆着一盆晚香玉。”
“这不难理解,看他喝酒喝成那个样子。有寻死之心,也不无可能。”
浮玉微微沉思后摇头,苏御却有不同意见。
“倘若真要寻死,直接抹了脖子岂不是更干净?又何必每日痛苦,白受罪。”
说的也是。
浮玉皱眉,“那他这是为了什么?而且,昨日南风那样,显然是中毒颇深。可晚香玉之前在阿姊房中,按照飞雪来说,至少也有半月。”
“而南风偷了那盆晚香玉,不过只有一晚,为何就…”
浮玉一顿,脑海中迅速闪过什么。
“杜怀青说过,阿姊要这晚香玉,是因为要暂时忘记那件事。也就是说,晚香玉之毒,只会让人暂时昏厥恍惚,却绝不致人疯癫。”
“不错,我由此猜测,也许,让南风中毒的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是担心南风说出一些不利于他的话。”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
“宋煜泽。”
……
“彭——”
宋煜泽趴在地面剧烈咳嗽,呼吸还没喘匀便被浮玉拎着衣襟拽了起来。
“宋煜泽,你为什么给南风下毒?!”
“什么?什么下毒?”
宋煜泽茫然地皱眉,浮玉冷哼道。
“南风疯疯癫癫的,不正是被你下毒害的吗?”
“我与他无冤无仇,我为何要下毒害他?”
宋煜泽直感觉莫名其妙,一副她故意找事的模样让浮玉气笑了。
“你下毒自然是为了让南风闭嘴,你设计让他与杜怀青苟且,让阿姊厌弃了杜怀青。阿姊死后,你为了让南风无法将这件事说出,便给他下毒,让他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宋煜泽瞪了瞪眼睛,气极反笑。
“那照你这么说,我直接杀了他岂不是更容易,更方便,更安全?又何必多此一举?”
“南风不过是一个卖屁股的妓子,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死在床上。伪造成被人玩死的,岂不是更好?”
眉眼间的轻蔑,浮玉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南风。
“况且,我设计让琼华对杜怀青失望,又与此案有何关联?为何要费那个心力去让南风闭嘴?”
宋煜泽越说越有理,一双眼睛丝毫不惧地看着冷着脸的少女。
“倘若我没有猜错,你也曾说过要带阿姊离开松风楼吧?”
宋煜泽的话的确有道理,浮玉也一度认为是自己想多了。忽然间想到那块玉牌,浮玉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看宋煜泽有一瞬愣神,浮玉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块玉牌,是你给阿姊的定情信物吧?”
浮玉拿出怀里的半块玉佩笃定地说道,宋煜泽沉默,并没有反驳。
“你选择利用南风,怕是因为曾经阿姊疏远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已经娶妻,还因为南风在她面前说起你是如何对他南风宠爱满意。”
“阿姊是个很轴的人,她认定的事情很简单。喜欢一个人,也以为这段感情中只有两情相悦,那才叫爱。”
“而你不但有了家室,还对一个小倌动心宠爱。阿姊她,应当是不愿意再见到你的。”
“可是,这几年却依旧与你有往来。虽不似先前那么独特,却总归没有断干净。”
“你也是心知肚明,只怕是不止一次地在阿姊面前说,你只对她是真心的吧?”
“阿姊自幼没受过多少真心相待,不但奢求,而且极易相信。”
“可她并不傻,在松风楼这几年,她应当是看得多了所谓的郎情妾意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