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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坐着不动，眼里露出些许犹豫和痛苦的神色来。
乐坤仪等着欧阳少恭杏黄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外之后，才避重就轻地道：“煞气是上古凶剑上特有的东西，厉害得很……”
她将百里屠苏的剑解下来给方兰生看：“隔着剑鞘都能感到一股血腥味。”
“哪有什么煞气不煞气的？”方兰生将焚寂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几回，又扔回给乐坤仪，“为什么我没发现？”
“暂时被压制住了，”乐坤仪顿了顿，“除了朔月会爆发，其余时间都比较安全。”
“那为什么木头脸这么受人关注？他其他时候又不会发疯！”方兰生不满地低语，“隔壁那两个人看了我无数次了！”
乐坤仪浮夸地捂住嘴：“我的天，是青玉坛的人！我记得他们自从雷严当了坛主之后就崩坏得一塌糊涂的制服。”
红玉答道：“是因为煞气能够提升使用者功体发挥的极限。”
“原来他们想抢扶玉姐姐的剑来着，”襄铃连瞪了身后几眼，“但是都失败了。”
风晴雪补充：“所以他们就将主意打到苏苏头上，真不要脸。”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这么多秘密！”方兰生不可置信，“你们排挤我？！”
“哪儿能呢，谁让你每次在我讲故事的时候都盯着襄铃看，”乐坤仪给了方兰生一个怜爱的眼神，“乖孩子坐这儿别动，我去将这两个杂鱼解决了。”
方兰生盯着百里屠苏问：“她说的是真的？”
百里屠苏：“千真万确。”
乐坤仪一阵风似的在鲜血和尖叫声中转回来：“而且那些对焚寂执着得发了疯的人从他小时候就开始乐此不疲地进行无谓的抢夺。”
她在“抢夺”上加重了读音，神情是明显的嘲弄。
客人们全部跑光之后，两个小二沉默着前来收拾尸体，乐坤仪制止道：“你们不能碰水，我来吧。”
她向地面跺了跺脚，立刻出现了一道幽深黑暗的裂口。身着青玉坛服饰的尸体们挨个翻滚着掉了进去，裂口也随之缓慢地合上。
“人阴险狡诈，胆小又懦弱，只敢用卑鄙的手段玩弄伎俩，将他们开膛破肚，让他们再也说不出那些虚伪之言，岂非好玩至极？”乐坤仪细致又温柔地看着裂口深处，喃喃自语。
百里屠苏突感一阵心悸，狼妖的影像伴随着漫天的火焰，突然地出现在脑海中。他难受的捂住了胸口。
“喂，木头脸你干嘛停下来了？”方兰生凑到他身前，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继续说啊？”
“……说什么？”
“哎，你刚才不是说你小时候住在什么什么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小兰！”欧阳少恭提了朱砂和其他的药材回来，风将他的声音有力地传送过来。
红玉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顾虑，不说亦是无妨。”
裂口终于合上了。
“真令人为难……”乐坤仪真诚地对着地上道，“希望你们能填饱那些恶鬼们的肚子。不管是哪方面的。”
“我与师门之事，已将诸位牵连进来……自当讲个明白。”
方兰生热情地将椅子拖近他：“哈，木头脸你早该开窍了，我们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呃，我是说那什么同舟共济，要夺回玉横、抢回少恭，呃，少恭在这儿呢……哪还有遮遮掩掩的道理？！”
欧阳少恭与乐坤仪联袂上了二楼，楼下的事情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
“我觉得，如果是我说的话，一定比百里屠苏讲得生动有趣，”乐坤仪从一堆药包里精准地挑出朱砂来，细细地嗅着，“硫磺的味道，还有……”
欧阳少恭没有坐下，像一根柱子一样，毫无生气地立着。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欧阳少恭才会卸下他的伪装。乐坤仪看着他冷冰冰的脸孔好一会儿，对他道：“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朱砂里都要放东西。”
“不都一样用？反正不是假货。”
乐坤仪耸肩：“反正也不是毒药，毒不死人。”
室内安静下来，欧阳少恭依旧站着，看乐坤仪提起笔，饱蘸了如血般艳丽的朱砂，慢慢地在符纸上移动。
随着笔触的落下，提起，腾挪，构成了一片奇诡阴森的图案，仅仅盯着它，就足以让欧阳少恭感到头皮发麻。
“劳驾，时间是无比珍贵的，”乐坤仪道，“有空的话和红玉剪剪线，或者去看看厉玄怎么样了。”
“厉玄？”欧阳少恭皱了皱眉，“不用管他，他一直在那睡着。”
“你的‘那位’朋友呢？”乐坤仪换了一张黑色的符纸，质地光滑，异常沉重，“我猜是该他出现的时候了。”
欧阳少恭道：“他已在安陆许久了。”
“哦~”乐坤仪发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叹息，眼睛也亮了起来。
欧阳少恭颇为烦躁地转了两圈：“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这又不是件丢人的事。”乐坤仪不停地在那张符纸上画着什么，那黑色好似能吞噬一切般，将笔尖上的朱砂衬得暗淡了许多。
“据我了解，你还和他同居过一段时间。”
欧阳少恭露出一个神色狰狞的笑：“……你的情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
“每天有那么多死人来地府报道，用一些无伤大雅的秘密来换取减刑的机会，不可谓不划算了，”乐坤仪拍了拍手，将笔收起来，“你的朱砂买得少了些。”
欧阳少恭瞥了那个符纸一眼，只觉得里头有个东西暗暗地盯着他，贪婪地流口水。
“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个出类拔萃的邪物，”乐坤仪回答道，“怨气、魂魄、血。”
欧阳少恭被她变调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回头看她。乐坤仪恢复了她满头灰发的冷酷模样，抓着那张变得极厚，有点像玉一样质地的符纸。
她的手干枯得失去了水分，如同枯草一般，紧紧地缠绕着那个东西。
“将这个交给百里屠苏，他很快就会用到的。”
欧阳少恭接了那个完全和墨玉无二的东西，真心觉得她要是再说上几句，说不定就能够在这个令人全身发冷的恶心东西上为百里屠苏刻个名字。
乐坤仪费力地抓起她拖地的长发，将它们归拢成马尾的样子。
欧阳少恭伸出手，抚上了她过于光滑的皮肤，和死气沉沉的面颊。他感到一股莫名地恐惧，这股恐惧拖拽着他，沉重又难以挣脱。
“现在的我……代表……死亡……”乐坤仪慢慢地将眼皮翻上去，露出大片的眼白，“所以你感到了恐惧，这是你目前唯一害怕的东西。你害怕死亡。”
“我没有。”欧阳少恭斩钉截铁地否认。他迫不及待地为乐坤仪恢复了先前和蔼可亲的面貌，拿着玉离开了。
乐坤仪拢了拢身上的黑袍，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不远处，一个戏台正在搭建。锣声一响，周围便聚起了大片的人。
一位身着短打的精干男人对着周围抱拳道：“我石家班初来贵地，半个时辰后便要在此上演一出《富贵青天》的好戏！”
“届时请诸位父老乡亲多加关照，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多谢多谢！”
周围传来一片叫好声。
乐坤仪将窗户推得大了些。微热的风一下子扑在她脸上，又渐次地散去了。
她低下头，细细地看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细细地看着他们脸上质朴而简单的表情。
终于，在戏台旁边，摆满着酒坛的一个角落，发现了捧着酒坛子狂灌的尹千觞。酒液把他拉碴杂乱的胡子浸得透湿，水迹一直延伸到胸口。
“这可不是什么好酒啊。”乐坤仪轻轻道。
“有佳人为伴，再劣的酒，也可称之为佳酿了……”尹千觞向着天连打了两个酒嗝，翻身将坛子压在身下，“嘿嘿嘿……”
乐坤仪后退了两步，似乎这样就能避免酒气的侵袭。
尹千觞再勾了两坛子酒，揭了盖子，一左一右地搂着。
他将头埋到坛子里深深吸了一口，在一片锣鼓的喧嚣中用带着迷醉的表情唱道：“人生得……嗝意许尽欢，莫使金樽空对……嗝月！”
乐坤仪“砰”地关上了窗户。
她现在万分相信这位“好朋友”可以毫不费力地打入敌人内部，凭借着他完美的歌喉。
————————————我是小剧场的分割线——————————
时间：当古剑正剧情完结，欧阳少恭与尹千觞的同居本子发行之后
地点：天墉城
人物：乐坤仪和天墉城众人
橘子树下，乐坤仪坐在轮椅上，激动的拍打着扶手，向大家讲述着欧阳少恭，尹千觞，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每当这个时候，她眼里总会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像被欧阳少恭追杀时穿的那件黄衣，映照着太阳般温暖的色泽。
她同时对紫胤真人和陵越再三保证，不会再出以他们为主要人物的，有大量裸|露镜头的写真。
乐坤仪：生活终于对我这只小猫咪动手了。
文档突然消失……我是没保存就关机了还是做了什么令人窒息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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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人生险海浮槎少（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