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封建迷信不可取。
乐坤仪一扬手,将那只乌鸦握在手里,以顺毛表示自己带头破除封建迷信的决心。
嬴政:……变态啊你!
“你也摸摸看嘛,手感很不错的!”乐坤仪将那只吓得叫都叫不出来的乌鸦递给嬴政。
嬴政僵硬着手接过,然后……不自觉地也顺了起来。
到底是个威猛的汉子,手劲就是大!乐坤仪将嬴政的手指掰开,将乌鸦又夺了回去:“你轻点儿!要是再多摸几下它就凉了!”
嬴政:……
乐坤仪缓缓理着乌鸦脑袋上的羽毛,犹豫着开口道:“那个,你有没有觉得,修皇陵的人手多了些?”
嬴政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皮:“扶苏同你说的?”
“是啊。”乐坤仪慈爱地笑,“他来找过我很多次啦。年轻人总是带着一些冲动,老是希望你能认同他的行为。”
“你不该掺和这些事。”
“我当然不会掺和。”乐坤仪的眼珠子似乎黏在了那乌鸦上,“我只是告诉你一下,扶苏来过好几次啦,拼了命的想说动我劝你。”
“扶苏仁德之气日重,杀伐之威却甚少。”嬴政又禁不住皱眉,“和郑妃一样!”
“像母亲不错的,”乐坤仪放轻了说话声,“我都快忘记我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嗯?”
“以后又不需要公子扶苏去冲锋陷阵,仁德一点好呀。”
“过几日朕将他放到蒙恬军中练练,”嬴政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些许,“成天和那些儒家方士混在一起!”
“随你随你。”乐坤仪终于放飞了那只乌鸦,问道,“还有事没有?”
“没事朕就不能来了?”
“你来这里对我有什么好处?”乐坤仪在工作和嬴政说话之间抉择了一下,艰难地将头藏到竹简里,填上昨日的星象,“你行行好,有空多去看看那些美女吧!要不是我长得不符合你们的审美,早就被活撕了。”
“你管她们做什么?”
“哎你话不能这么说啊,我才住进来就有几个女的来找我麻烦——”
“谁这么大胆子!”
“我忘了……”乐坤仪尽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将那长长的一笔画完,“我嫌她们太吵,就把魂魄取来,准备炼一味好药。”
嬴政看着乐坤仪平静的侧脸,心下一沉。
“你别说,她们长得还真挺好看的。”乐坤仪看了看自己狗爬一样的字体,忧愁地将竹简放在地上晾,“你要不要同她们说说话呀?”
“……不必。”
“男人就是绝情,亏得她们在死之前都不忘威胁我,说是你会替她们报仇。吓得我都不敢和她们产生什么争执,生怕被你给车裂了。”
“仙师说笑了。”嬴政眯起眼睛,此时的他尤其像一只午睡才醒,蓄势待发的豹子,慵懒而又危险。
“也是。你用得着我嘛。”乐坤仪神秘一笑,递给嬴政一张绢,“我昨天才画完的,和上个月的机关图恰好凑一对。你看看满不满意?”
嬴政从袖子里探出手来,缓缓展开了那张特制的厚绢。这绢光滑润美,触手生凉,纹路犹如上好的玉石般,让人不忍亵渎。
可是这耗费织女数月所成的织品被乐坤仪用黑炭在上面涂涂画画,犹如白玉染瑕,着实不美。
嬴政向乐坤仪看去。她今日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新学的字也都交给李斯去看了,正撑着头打盹。
“饭吃了没有?”
“啊……没呢。我可以不用吃饭的。”乐坤仪对秦朝的东西着实没有什么好感,恹恹地对嬴政挥挥手,“你自己吃去吧。对了,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之前那个地宫的图纸实在设计得不好看,我把它改得宽敞了一点。”
嬴政端详了一阵,对乐坤仪鬼斧神工般的画技也说不出什么评价,最后堪堪冒出两个字来:“甚好。”
乐坤仪也没有精力和嬴政去生气,有道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觉比什么都重要。她向面色复杂的嬴政将头一歪,枕着竹简就倒了下去:“给你皇陵设计机关的匠人们不要杀啊,我留着有用处的。”
嬴政将绢图折了放进袖子里,坐了一会儿之后,缓缓起身离开。
乐坤仪迷迷糊糊地听到嬴政长长的朝服拖地发出的细微的声响,一挥袖子,将门轻轻地关上了。
乐坤仪这一睡就睡就到了晚上。她没有起身,只是将身体略略地换了个姿势,依旧枕在竹简上。
室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有细细的风透过窗棱之前的缝隙,带来些许清凉的味道。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乐坤仪哀嚎一声,慢悠悠地支起身子。
“快了。”
“李通古?”
“是我。”李斯没有提灯,虚虚地站在黑暗里,就像一缕游魂似的,缓缓将披风脱下来。
“看来,你是有好消息告诉我了。”乐坤仪站了起来,弹了个响指,烛台上霎时火影幢幢,“坐。”
“不了,我说完就走。”李斯与乐坤仪远远地隔着一座烛台,跃动的火苗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你猜的没错,这个消息着实令人振奋。”
“有人愿意接我的活?”
“真人所想绝妙非常,寻常工匠着实无法参破。臣下确实费了一番功夫。”李斯稍稍走近了些,缓缓道,“臣下尽力施为,定让真人满意。”
乐坤仪嗯了一声,将一粒丸药递给他:“多谢你费心。”
李斯接过拿丸药,并没有欢喜地服用下去,反而有些怔忪地站在原地。
“这药效很好的。”乐坤仪笑着看他道,“全部都是新鲜的材料,炼药的过程你都是见过的。”
“是,我知道。”李斯将那丸药凑到鼻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好香啊。”
乐坤仪依旧笑道:“那当然了。桃李之年的美貌女子,她们魂魄的味道自然是好的。”
李斯看着乐坤仪,莫名地从脚心上升起一股寒意。
“你后悔了?”
李斯摇了摇头,将丸药塞进嘴里咽下:“当然没有。”
“后悔了也没事。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乐坤仪敲了敲烛台,靠墙的博古架开始吱呀吱呀地往右挪,“仙人是不能说谎的。你会一直活到秦朝的最后一世呢。”
李斯向她深深一拜:“多谢真人。”
“不谢不谢,各取所需嘛。”乐坤仪轻盈地走上前,“我送送你。”
“真人留步。”
乐坤仪冲他招手:“慢走啊。”
李斯走近密道之前,鬼使神差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乐坤仪斜着跪坐在席上,正微笑地目送他离去。她漆黑的瞳仁里什么也没有,黑洞洞的,深渊一样。
***
乐坤仪在咸阳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她看着蒙恬东征西讨,建功立业,看着嬴政笔挺雄健的身躯带上些许的佝偻,看着名垂青史的大臣们一个一个地走向他们固定的结局,看着如日中天的大秦帝国渐渐走向衰败的黄昏。只有她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每天尽忠职守地记录下星辰的变化,应付着上门拜访的大臣和妃嫔。
嬴政每次前来,看着乐坤仪一丝变化也无的面庞,总不免得一声叹息。
“你又被骗啦?”乐坤仪叉了一只蛋饺递给他,“尝尝,我自己做的。”
嬴政小小地倒抽了口气,慢慢接过那根筷子:“朕诛了他三族。”
“那么凶残?看来你是被骗了不少钱。”乐坤仪将毛笔饱蘸了墨,一笔一划地写她的星象报告,“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这句话到了你这里不好使了?”
嬴政明显是气的很了,将头扭到一边不与她计较。
“你要是气不过啊,我就将他的魂魄拘来给你出气,如何?”
“哼。”
“哎呀呀,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迈不过去这个坎儿?等你死——”乐坤仪顿了一下,“等你驾崩了,还是能看见我的。”
乐坤仪等了一会儿,不见嬴政回复自己,就将写好的报告拿到太阳底下晒。
直到乐坤仪将案几收拾完毕,嬴政依旧没有开口。他的面容已经显出老态,不似中年的意气风发。倒是那一双眼睛,愈发的锐利了。
乐坤仪端端正正地跪在席上,将毛笔夹在手指中转得飞快:“你准备准备吧,我快要死了。”
“什么?!”嬴政终于有了反应。他猛地站起来,力度大得将桌案都差一点掀翻。
“火气不要这么大嘛。”乐坤仪往自己嘴巴里填了一只蛋饺,嘟嘟囔囔地说,“你交给我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办完啦,是时候离开这儿了。为了避免劳民伤财的欢送,你就说我死了呗。”
“朕不准你走!”
“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冲动。大家好聚好散啊!”乐坤仪翻了个白眼,叉起下一只蛋饺递给嬴政,“我是和你有些交情才告诉你一声。你想拦也拦不住。”
“你之前说过,你杀不了人。”嬴政站着,从上面俯视那只还冒着热气的蛋饺,看也不看乐坤仪道,“朕百万之师,何愁拦不住你?”
“你错了。我不是杀不了人,我只是尽量不杀人。”乐坤仪向看一个中二少年一样看他,“积德懂吗?我要是发起疯来我连自己都砍的。”
“你过几天就可以给我收尸了。就说我活腻了,自己给自己下毒玩,接过一不小心玩脱了,死了。”
乐坤仪说完这番话就仰面倒了下去。面色青白,牙关紧咬,已是人事不省。
嬴政急召太医来瞧,众口一词,皆道无力回天。
不出三日,乐坤仪已是气息全无,身体僵硬。
无奈之下,嬴政命李斯以大夫之礼将乐坤仪的尸身葬于骊山脚。
棺木刚至骊山,就变得分外沉重,似有千斤之石嵌在棺底,拼了命的往下坠。负责出殡的执事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头,便叫停了茶桌路祭,命抬棺之人将棺木暂放至路边,自己骑快马至前头向李斯禀报。
李斯听了执事的说辞,索性叫停了仪仗,给他们加了些粮食与布匹,令他们快快回去,莫要多言。自己只带着两名亲信,和卫队一起守在棺木旁。
没过一会儿,天色便暗了下来。怪风顿起,飞沙走石,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就在众人齐齐弓腰躲那恶风时,放着乐坤仪尸体的棺木忽地剧烈震动起来,只听得“砰——”地一声,那棺木并着棺中种种陪葬物品,一齐撞向了骊山。
没等卫队众人从这巨变中回过神来,乐坤仪就已经从棺木碎片中脱了身,将身上的寿衣脱下来扔到一边,凌空对李斯遥遥打了个揖首,笑道:“贫道去了,丞相珍重。”
李斯回了一礼,怅然道:“世间缘分不过是聚散别离,真人好自珍重。”
乐坤仪浅淡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随即往骊山方向一踏,山中立时裂出一道黑洞洞的大口,阴气森森,寒气逼人,似有万千冤鬼,出入哭号。着正是嬴政陵墓地宫的入口。
李斯交握着双手看向乐坤仪,好像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没了影子。那幽深的大口也寻不着痕迹了,只剩下那贵重棺木的残骸,并着棺中陪葬的金银玉器,零零碎碎地躺在地上。
日常表白尹正。
我的妈……我们搬寝通知到昨天才下来……
搬了一天半的寝室累到吐血
事实证明自力更生才是正确的
三千多点字写了两天,卡得我真是急死了
一码完就暗搓搓跑上来更了
最近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心理学到底要不要学高数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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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赠药通李斯明做图纸,秦皇陵地宫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