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BOSS,主角。
我现在仿佛代替了游戏里王北洛的角色,特别傲气地拒绝了队友的帮助,以一个腰力微弱的王辟邪身份中二地面对BOSS,在明明可以群殴大获全胜的情况下打了个两败俱伤。
好在我不是北洛,我揍起现在这个样子的巫炤,一个打三个是没有问题的。
我仔细端详着他的样子,刚刚出墓穴时候还算乌黑的长发此刻已经开始泛起灰,露出来的皮肤也是犹如死人一样的灰白,上面布满了如同冰裂瓷器一般的黑色纹路。现在的巫炤就好像一棵即将枯死的植物,整个人都透着衰败的气息。
“你是来杀我的?”
我摇了摇头:“我是来救你的。”
他短促地冷笑一声:“就凭你?”
“对,就凭我。”我坚定地回答,大步流星朝前走去,越走越快,一边抽出了袖子里的短刀,寒光闪闪的刀刃直逼巫炤,简直像是个要趁盲人不注意谋财害命的抢劫犯。
巫炤:“……”
“你想干什么?”他黑着脸后退半步,刚才努力营造了半天的悲情邪魅BOSS形象一下子散去大半,“是姬轩辕让你来杀我的吗?”
我抬头看了看手里的刀,赶快放下来塞到背后,一边拼命摇头:“不不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姬轩辕让我来的……不对,不是他让我来杀你的,还不对,我不是来杀你的!”
我语无伦次地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为了以示清白还把那把刀扔到一边表明自己绝对没有害他的心思。巫炤看我表演了半天,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冷冰冰的笑。
“几千年了,你还是一样蠢。”
“你才蠢。”我不甘示弱,“几千年了,你都把自己折腾死一次了,脑子还是转不过那个弯。我蠢,最多是小事上丢脸坑了自己,你呢?你把自己第二次坑到绝路上,还把你最后的族人都差点害死!”
巫炤猛地转过身来,长发无风自舞。他睁开了眼睛,一双死鱼一样卡白的眼珠子翻着我,语气里也带上了压抑的狂怒:“你懂什么?你这个叛徒,要不是我当初——”
“我说错了吗?”我一点都没怕他,继续大步向前,“司危现在在外面,她不是你最后的族人?她不是因为你差点就和北洛结仇,为了你差点死掉?还有当初最后的西陵人……如果不是你非要搞个无能狂怒的复仇,他们会死吗?我说那些人是你害死的,哪点有问题?!”
“闭嘴!你又不是西陵人,凭什么说这些可笑的话?!”
“是啊,我不是西陵人,”我笑起来,“不过挺巧的,我倒是知道轩辕丘之前的几千年,有个叫安邑的部落和你们西陵很像,也是一意孤行全族复仇,到最后落得只能在传说里听闻的下场,你想听吗?”
我拉开了架势,要好好地跟巫炤来一次嘴炮,可巫炤显然不是那种能听人嘴炮的合格BOSS。不等我开口,一道黑红的光就猛地从我站的地下刺出来。我险险跳到一边,巫炤已经吹着笛子召唤了好几只怪物把我围住了。
五分钟后,我站在一地碎骨头片中间,一手掐着巫炤的脖子,膝盖顶着他的肚子把他摁在地上。
“你忘了我魔法免疫,而且你现在早就不如当年了?”我笑眯眯看着巫炤无谓的挣扎,“今天我顾傲天的嘴炮你是想听也得听,不听也要听。刚才说到哪了?对了,从前有个安邑,安邑有个战士……”
我把辛夷给我讲的故事以及自己在梦境里看到的东西给他讲了一遍,故事挺长,等我讲完的时候,巫炤已经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只是静静躺在地上,眼睛微闭,如果不是枯槁的容色,还真有那么点美人花海春睡的意思。
“……所以你看,不管曾经安邑多么牛逼,进行过多么惊天动地的复仇,他们执着想要留下来的东西一样都没能完成。甚至现在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始祖魔就是那些复仇的安邑人。流传下来的,是安邑的铸剑术,是他们曾经最强部族的传说。”
“所以呢?”巫炤的声音透着你说吧反正我啥都不想听的冷漠,“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我认真地说,“我想告诉你,里面的那个战士,就是我。”
巫炤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不,应该说是我的前前前世,你以前不是说过,怀疑我和巫之血有什么关系吗?并没有,我身上的是被浊气侵染过的伏羲神血,是能把人类变成始祖魔的东西。”
我放开了掐着巫炤脖子的手,他却没有动弹,仍然躺在地上望着我。从来到西陵以来,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可以称作震惊的神色。
“当年宁曾经去过巫之国,见到了巫祖,他们用巫之国的罪人做过实验,有些被施展过苏生之术的人,在接触过神血后立刻暴毙,而有些则是活了下来,被神血重新变回了活人。”
我拔出巫炤腰间的骨刀,在手腕上划下浅浅的一道口子,一线血渗出皮肤,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仍然表情木然的巫炤,说:“我说可以救你,不是试图劝你回头。只是我能给你一个机会——我身体里有神血,可它或许已经很微弱了,就算用了你也有很大的几率死去。可是也有一线希望,你能重新变回去。”
我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的话说完了,还想打吗?可以,不过我觉得你打不过我,没这个必要了。”
亏我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和游戏里北洛一样,和巫炤来个悲情互殴呢。现在看看!有实力,有外挂,还走什么悲情路线!
巫炤被我揍得有点灰头土脸,看着有点丢面子。他闷不吭声地站着,半晌才忽然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想了想说道:“我确实没办法证明我说的话,不过你可以去辛商城,问那里的大天魔辛夷,他……”
“不,你说的关于神血的事情,我在巫之堂的记载中曾经看到过。”巫炤打断了我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你愿意帮我?”
我叹了口气:“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只想告诉你,我愿意把我的血给你,话已至此,想怎么办你自己决定。”
我不再和他废话,该说的话说完,我转身就打算直接走人。
在我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那力道又大又急,我条件反射一翻手腕反制住他,刚想给他来个过肩摔,巫炤已经就着我抓他的动作欺身上来,他早就被我缴了械,这会儿手上也没有武器,整个人中门大开,竟然是直接朝我正面撞来。我被他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动作惊到,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嘴唇就被人狠狠咬住了。
那张脸贴得极近,我能清楚看到灰白的肌肤上如同寄生植物一般蔓延的细小裂纹,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巫炤的窗户虽然关上了,我却仍然能从近在咫尺的脸上读出焦躁、愤怒和隐隐的绝望。
一个充满了血腥噬咬的吻。
我的愣神其实只持续了一瞬,过肩摔的动作几乎没有迟滞,我抓着巫炤的手腕,狠狠地把他掼到了地上,膝盖压着他的腰,手掐着他的脖子,又恢复了之前的那个动作。
“卧槽,你特么有病吧?!”我面红耳赤大吼,舌头舔了舔嘴唇,疼得一个哆嗦——这货直接给我咬破了。
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微微喘息着,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都说了我是来帮你的,爱信信不信滚!来这出什么意思?你喜欢我啊?!”
“对。”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承认了!
居然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你不是走别扭别扭傲娇路线吗?突然打这个直球什么意思,要我怎么回答啊!
“我不喜欢你!”半晌,我才抖着嘴唇吼道。
“我知道。”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两千年前我就知道了。所以我才问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在发抖,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抑制住掐死这个阴阳怪气却又确实算不上绝对坏人的家伙的冲动,我咬牙切齿道:“凭我是你的朋友。”
“和缙云一样,曾经砍掉我的头的朋友吗?”
“对!如果你做出那种事的话,我也会砍掉你的头!”我豁出去地吼道,“可你现在不是没来得及做吗?你放心,有了缙云的前车之鉴,哪怕是打断你的腿,把你绑起来扔天鹿城让辟邪们看着,我也不会让你做出那种事了!所以,你就放心相信我是你的朋友吧!”
如此气吞山河的“我要和你做朋友”宣言,哪怕是巫炤也被我镇住,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放开了掐他脖子的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嘴唇上的伤口,又痛得嘶了一声,顿时更加生气,我捂着嘴,含糊着继续说:“而且,你也别总把自己当成无私奉献平白遭背叛的小可怜,你以为缙云不会为了你牺牲吗?若是当年不是为了人族,缙云哪怕为朋友去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气冲冲站起来,转身就朝外面冲去。
“顾长宁。”
身后传来巫炤的声音,因为又被揍了一顿,还带着点虚弱的喘息,他说:“若是当年刚遇见你的时候,我和缙云一样对待你,你会不会……”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是成年人了,早已经不会因为谁对我好就选择和谁共度余生。我与缙云在一起,是因为我们都是相似的人。而你——”
我转身看向巫炤,他站在那里面对着我,恍惚间似乎见到当年轩辕丘楼头花下美人如玉,他微微一笑,整个西陵的小姑娘都能前赴后继掷果盈车。
“我不喜欢你。”我轻轻说,“但你若愿意回头看看,我,缙云,嫘祖,姬轩辕……我们一直都在这里等你。”
他没再喊住我,我顺利一路冲出了西陵城。
天空的阴云已消散不少,此刻城外正是残阳如血,落霞熔金。司危、姬轩辕都在那里等着我,我却第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中的那个人。他正抬头看着天边落日,听到周围人的动静才倏地转过头来,望着我的时候眉目平静安宁,像是完全没觉得我会在里面发生什么事情。
可我知道,他已经这样看了我几千年。
我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我和巫炤说过了,他要是能想通,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
缙云点点头:“那你还要去哪里吗?”
“不去了。”我摇头,“走不动了,也再也不想走了。”
他似是听出了言外之意,只是怔了片刻,便微笑起来。
“没关系,我也走不大动了。我们一起走慢些,走到哪里,便歇在哪里就好。”
完结啦!
关于巫炤到底有没有变回来,选择权还是在他自己。以这个人的实力,我不相信他自己是没法解决苏生之术的问题的。就连游戏里面其实巫炤可能都留了后手,本来是想等DLC的,但是现在某树他们都走了,大概也没有以后了。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古剑三生涯,以及所有喜欢这篇的姑娘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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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0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