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剑三]归乡 第11章 一梦创世

朔姯与巫炤七岁时，姬轩辕十三岁，从其父少典手中继承族长之位。

两年后，嫘祖年方十四，继任西陵族长之位。依照有熊与西陵旧约，顺两人琴瑟之好，嫘祖与姬轩辕成婚，有熊与西陵的盟约固若金石。

嫘祖按照惯例应当前往有熊举办婚礼，在此期间族中事务皆由巫炤代为处理。为分担其重负，巫之堂部分日常事务朔姯自告奋勇代为处理，其中便包括她的一块心病——半魂莲。

巫炤确实听从了虚黎的嘱咐，几年来一直对半魂莲严加看管，城中半魂莲分布得到控制，数量稳定。

朔姯顺着城中水系逐一检查，逐层深入，最终抵达西陵“最底”处的花海。花海虽不由半魂莲构成，但却有着最为丰厚的莲子储备，此处发芽的半魂莲也拥有最为强的力量，这也是巫之堂设立于此的原因之一。

朔姯自是丝毫不敢怠慢，围绕花海一圈，亲自伸手探查了多处暗池浅滩，却是没有发现有新的半魂莲长出。而正当她放下心，准备回房准备晚饭时，却见花海入口处的突然出现过去未曾出现过的水帘。水滴迸溅形成的薄雾中忽而出现人形白影穿帘而过，毫无阻拦。

“站住！”朔姯记起三年前的那次西陵被侵，林中法阵留下的虚影，连忙想要喝住穿水而过的“人”。但这般喝止仿佛未被这群人听见，而她也仿佛没有被他们看见一般。

朔姯一咬牙，明知那水帘之后便是深渊，亦闭眼一跃而过，想要查明水帘之后究竟为何。然而，等她真正越过却变了一副模样，得了一串不明所以却仿佛天生属于她的记忆。

我...

我是...

还未等她彻底理解那些庞大的记忆，那思绪便被人打断。

“何以得知未来？”

她环顾四周，只见几个身着粗简麻布之人环绕着她。为首的一个相貌颇为俊美，却生得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身上也有着浓重的血腥肃杀之感，宛如一头恶狼，多疑而警惕，仿佛时刻想要一刀了结她的性命。

“有因有果，创世因引领无数果。”她听到她的声音这样答道。

不，不完全是她的声音。这声音不急不缓，不辨雌雄，似一人之声，又似千万人之声。

这到底...

“安邑的未来如何？”

她感到身体中灵力运转，眼前便浮现出一座烈焰中飞尘漫天的城池。有一“人”浮于其上。此人容貌在其浑身的金光中有些模糊，却不妨碍人凭空感受他的怒火。在他的法术之中，城池化作灰烬，为结界笼罩寸土寸天皆伸手不见物质。

等等...安邑？！

可还未给她惊讶的时间，意识已先行一步。

“血，火，黑暗，灭亡。”“她”开口道，语气不带丝毫情感，平淡而无波澜，仿佛陈述的悲剧由命运齿轮带动，已成定局。

为首的人果然勃然大怒：“一派胡言！”

他身边一个与他样貌相似的男子问道：“因为什么？”

眼前的虚景消散，露出星辰一片。星势变动，星宫流转，“她”计算着，所有的线索在星辰间展开连结，最终都指向提问的男子。

“你。”

一旁一名身着祭司服的人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后严肃道：“缘何而灭？”

星辰又为云雾笼罩，其上展现出一座山头。山头之上有一铸剑炉，众神之源力皆汇聚其中。刚刚受到星辰定罪的男子操纵着神力，塑成一块黑色铁片。视野逐渐变宽，山底下的景象最终展现出来。

朔姯不由得心里一惊。

山下全是人。全是死人。

尸体堆满了山涧，连流水都因之不再前行。

“五千！”山上的男子对着那柄已有神光的铁片尚不满意，红着眼眶怒道：“不够！不够！我还要五千魂魄，更多的人魂！”

音落刀起，惨叫声彻夜不停。

云气翻涌，场面又是一转。

这是一座城，从容貌上一次能够辨认出那便是葬身火海的那座城。虽无火炎，那城却是遍目炭黑，鱼鳞般的铸剑炉迸溅着炽热的熔浆，炙烤着黑黝的土地，使之寸草不生。

画面又忽然戛然而止。

“剑。”“她”答道。

这到底...到是哪里！她为何会进入此处！

她奋力挣扎，想要逃离这副身体的桎梏，而后才发现哪里有什么身体！她此时竟是一团熊熊燃烧的黑焰，四周流窜着金色的火苗，浮于半空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众人。

这是...什么？

而后天崩地裂，眼前的景象支离破碎，土崩瓦解，她的周身皆为黑暗。

“人族，此处不是你当来的地方。”温婉中不失威严的声音在她脑海回响。

“这里...是哪里？”

“是哪里不重要。人族，你已踏入不该踏入的领地，即使是梦境，若在此处继续逗留，你的神魂将破碎成灰。”女子抬手在朔姯身边划开一道闪着光亮的口子，翻手一带将其推出了黑暗。

宛如脱壳回魂一般，她猛地惊醒，身子被抽干了气力却仍不住地颤抖。朔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冷得宛如置身冰窖，却又贴着一片温热，两重完全相反的世界相触之下，使她不由得抖得更为厉害了。原本的轻靠也因此更为紧凑，她才注意到自己被人环抱在怀里。这个怀抱越来越紧，紧到她靠着那人的胸膛，隔着结实的骨肉都能感受到那股有形的恐惧。

五感渐渐回到他们该在的位子，朔姯因光晃得刺眼，反复眨了几次，才在刺出的泪水中看清抱着她的人。

“哥...”

巫炤僵了一下，随后将头埋在她的肩膀，没有回答。

“我刚刚...”朔姯抬手捂住眼，“我刚刚怎么了？”

巫炤慢慢松开她，帮她平躺下来。

“你刚刚在花海边坠落渊底，若不是你的灵力最后护住了你，现在你就...”

朔姯想安抚地拍了拍他，却发现自己竟连手都抬不起来。体内的缕缕气息盘绕着自己的每一处，每一分血肉都有千斤重，动弹不得。她轻声道：“我...好像穿过了一道水帘，然后...”

不行，记不清了。记忆仿佛被人冲洗过，那些刚刚“亲身”经历的事变得印象模糊了。她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去检查体内的平衡，却发现此时她的体内充盈着浊气，所谓的平衡已无处可寻。

这深渊之底究竟有什么！

“你入梦了。”

朔姯盯着他：“...梦？可我并未在花海看到任何一朵半魂莲！”

巫炤摇摇头：“此处西陵水系汇集，半魂莲的灵力多少也顺水而走集中于此，你多半是被影响了。”

“可我从前在花海却没有...！”

难道与深渊有关？

“巫炤！这深渊之下...！”她缓了缓情绪，将自己尚且记得的梦中的经历与他说了明白，“我为何会梦到安邑？这之下是不是与安邑有关？”

巫炤皱眉却也没有答案：“安邑已被伏羲所封，往后我多关注这深渊之中的情况，现在还是想办法处理你的身体为当务之急。你体内混沌平衡已完全被浊气吞噬，如此下去你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

“人间本就是处于天地之间，清浊相杂，西陵却尤为明显。”朔姯叹了口气，“我原先就奇怪为何坐拥清气丰厚的地形却又能清浊相合，现在才明白西陵之下大概真的有些不太好的东西。现下，我恐怕不能再待在西陵了。”

“嫘祖上次传信来有提到有熊是她去过的清气最盛的地方之一，她当下仍在有熊，你去也有人照应。”巫炤捋了捋她的头发，站起身，“你睡吧，我与嫘祖说一声，过几日你便启程去有熊修养。”

朔姯本来就没有多少气力，巫炤离开不久便又睡着了。

她“睁”开眼，又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她试着放开灵力，却感知不到周围任何生灵的气息，甚至连气、水、石种种自然之物也毫无踪迹。

这周围是一片虚空。不知延绵多少千里的空间里，只有她的一缕意识漂浮其中。

突然，她体内的灵力喷涌而出，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慢慢堆积，最终成为一团火焰。她这才注意到火焰之中除了她自己，包裹着还有另外五个光点。

他们...难道也是如她一般的意识吗？

她试着去触碰那纠缠在一起的五枚光点，却发现自己指尖触碰到他们的瞬间，火焰熄灭了。原先将它们包裹的桎梏松开，光点与她都没有了枷锁，便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漂浮。它们与她的光一点点被黑暗吞没...

不！这不是原先那股黑暗！

那是...那是她自己！

她变得广阔无垠，成为包裹着那五枚光点的混沌空间，保护着它们最后的火光不被原先的黑暗所吞噬。

她的体内两股猛烈的力量相互交织，时而缠绵，时而交战。可是她却感受不到疼痛，只能感受到她的怀抱中时常有天兵相接的巨响，震撼、令人恐惧，却又充满希望。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自己“腹部”慢慢隆起，两股力量渐渐平息，逐渐分割。她的腹中一阵阵痛，清气与浊气彻底分离，由她而成的混沌空间一瞬割裂，从她腹中出来的光点最终在清浊之间汇成一具男人的身体。

她还未理解眼前的一切，意识却越飘越远，及至昏迷。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看到屋顶中影影绰绰的血眼，才意识到自己又梦了。

先是安邑，后是混沌，这之中当有何因果，她却不得而知。梦中制止她的人，也令她疑惑。

“蒙桑？”她感到极其不舒服，也许是梦境中消耗的精神力过大，她连坐起来都觉得吃力，不得不喊了自己的近侍。

没有人回答。

她抬了抬手，觉得稍微恢复了些气力，便起身套上了披风，蹑手蹑脚地摸出了巫之堂。

天空仍未破晓，只是天际处泛出靛青色。夜尚未去，白日未来，望舒却已逝，羲和却仍未驾车而来，故而气温奇寒。朔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一路悄然爬上最高的观景台。

越是在高处，寒意越是明显，她身体本就虚弱，再被一冻确实有些受不了了，便诚实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不容易停下来，她慢慢挪去台边，向下俯瞰着这座城。

西陵正当秋，桂花刚落，银杏正黄，与微微泛黄的石砖正好相得益彰，映得西陵一片金黄。

以前有觉得西陵这么好看吗？

是有的，但又有些不同。

以前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边，先是养父母，后是亲哥哥亲表姐，她一度以为一座城对自己不重要，眼中只有自己的至亲至爱。只要有他们在，无论在何处，都能过得跟家一样。

可是，这次以后她不知道还能否长久地住在西陵。

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一下子变得值得怀念起来。这里有她的记忆，将近十年了，她的一切都在这里。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可能就是这样的命，她无论在何处都待不长久。

苗疆是，恶人谷是，睢阳是，蒙灵族也是，到现在的西陵也不曾改变这一点。

斗转星移，人事易变，她不知道等下次回到西陵这里会变沉什么样子，那些曾经的印记还在不在。

她转身离去，爬上曾经她祭奠父母的地方。河水依然在流，天空已经微明，水流潺潺也随着天空闪着微光。

养父母去世第二年，她在此处按照蒙灵旧法，带来了鲜花，大概是其中还带着些花籽，隔了许多年再来，河旁已经零零星星开成一片。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这座城已经陪伴她这么久了。

她站在一块块花岛的中央，泪面阑珊。

第一次梦境中的对话来自《神渊古纪》，原文只有对话，此处对情形做了扩写。

如果看过原文，可能就能大致猜到女主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了（笑

然后要被送出西陵去到有熊啦～即将见到包子缙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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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梦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