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紫]齐人之福 第19章 第十九回

苍穹之下，碧海金沙一望无尽，广阔天地仿佛亘古不变，海鸥成群盘旋在水边，影子掠过涛涛浪花。

白发的剑仙从重重树荫里，走到柔软的沙滩上，留下一行脚印，海风吹起他蓝衣白发，仙风道骨，一派仙人之姿。

沙滩上的海鸥突然惊飞而起，几个人出现在紫胤面前，一道赤红的剑光紧随而来。这几个人装扮相同，一看便知是什么派教的弟子，为首的面相凶煞，眼带贪婪之意，抱着一张琴，似来者不善。

那红色剑光落在碧水之上，紫胤看清那是一把赤红的长剑，他冰寒如雪的眸子立刻像燃起了来，目光灼灼盯在剑上，不禁出声赞叹:“好剑！千年难遇的好剑！”

赤色长剑旋转间搅动了海水，剑气将水花荡开，在阳光下绚丽华美的水花里，长剑竟猝然化为一个红衣墨发的男子，广袖长袍赤红似血，随风发出猎猎之声，长发飞舞与如血的衣衫搅在一起，杀意翻涌威风凛凛。这世间竟有如此惊艳绝美，威势赫赫的剑灵，果然名不虚传。

剑灵盯着那个抱琴的凶煞之人，张嘴要说话，紫胤先开口了，他有些许激动，说话带了急切之感:“可是灵剑之首，焚寂的剑灵？”

“又是你们这些修道的。”焚寂剑灵淡淡瞥了紫胤一眼，又盯住了那人怀里的琴，“快把我的纯阳琴还来，否则我灭你门派，叫你生不如死。”

雷严丝毫不惧怕，望了望着海面，哈哈笑道:“只要你肯做我的佩剑，要什么样的好琴没有，你这样的剑灵，我青玉坛自然会好好养着，何必视我们为仇人。”

焚寂剑灵勾起嘴角微笑起来，这笑容虽美，却寒人心骨，他捻决要出手，雷严抓着纯阳琴举起:“你敢动手，我就毁了你的琴！”

“你敢！”焚寂剑灵竟然忌惮，恨恨得咬牙，还是一甩长袖放下了手。

雷严忽然挥手下令，海面之上浮现出一个法阵来，剑灵正在阵中，这法阵里伸出铁锁无数，条条都附着封印之术，将剑灵包围，要将他锁住。

红衣剑灵冷冷一笑:“不自量力。”

铁锁似汹涌的群蛇，向剑灵打去，剑灵身上煞气暴涨，纵然紫胤为剑仙，也被压得后退半步，剑灵一挥袖，就像是万剑斩过，铁锁瞬间全部碎裂，飘飘洒洒，像是下了黑色的雪。剑灵落在水面上，红衣飘飘，一步步向雷严走过去，雷严可不是他的对手，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心里怕得要死，慌乱之下六神无主，将纯阳琴扔了出去，一掌打碎。

焚寂剑灵看着自己心爱的琴变成飞舞的木屑，满脸痛惜，微微蹙起眉头，看得人心疼，他伸出手去接住落下的琴弦，怜爱地抚摸着，甚至没有去杀逃走的雷严。

紫胤看着上古的灵剑在自己面前，心里有点紧张，这个剑灵如此厉害，他怎么才能让焚寂跟他走，是不是应该先上去打个招呼，然后送他一张好琴安慰。

于是紫胤略有担心地问正在心疼的剑灵:“焚寂，你还好吗？”

“不好。”剑灵阴着脸，“我有名字，我叫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扔了断弦，转身向密林走去，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紫胤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剑灵停下，紫胤也停下，前面的剑灵走，紫胤就跟着走，可是每一次欧阳少恭停下回头的时候，紫胤就比上一次离得更近。

“你跟着我做什么？”欧阳少恭走到紫胤面前，细细打量着，讥讽道，“看你一身仙气，与那些人还不是一样，来找我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想让我给你做佩剑，那是痴心妄想。”

这剑灵的声音也是如此美妙，如同清泉温润，紫胤眨眨眼，他不能否定他的确想得到焚寂这样的佩剑，这样的剑灵是多少剑修梦寐以求的，可欧阳少恭已经表明了不愿意，对欧阳少恭而言，他和雷严就是同一种人。可就这样看着上古灵剑离去，紫胤更不愿意，那就是从他心上挖肉。

“你虽是上古剑灵，可是入世千年，沾染凡间污秽，生了煞气，放任下去会损你修为。”紫胤热切地看着欧阳少恭，诚诚恳恳地说，“天墉城乃精华之地，养灵去煞，阁下若无处可去，不如随我去天墉城。”

欧阳少恭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理他，冷哼一声:“图谋不轨的剑仙，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么。”转身就走。

紫胤还是跟着他，继续说:“百年前我偶然得了一张琴，天界战神曾用的琴，五十弦凤来……”

欧阳少恭猛然转回身来:“剑仙果然是有缘人，我跟你走。”

剑修趋之若鹜，费尽心机却得不到的焚寂剑，就这样被紫胤轻而易举带回了天墉城。紫胤很高兴，这世上没有什么剑是他俘获不了的，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他一定能让焚寂答应做他的佩剑，如果焚寂不愿他的藏剑太多，他可以忍痛割爱，把那些藏剑都送人，毕竟他的藏剑里没有一把比得上焚寂。

紫胤带欧阳少恭回到天墉城时，所有的长老弟子都来迎接了，他们都想看看心高气傲，被剑修满世界追，从来不认主的焚寂是什么样子，执剑长老果然厉害，无论什么宝剑，都能收入囊中。

天墉城的长阶前站满了人，欧阳少恭随紫胤走上去，两旁上千人都看着欧阳少恭一个人，这让他很别扭，感觉进了这个门，就和进了狼窝一样。

欧阳少恭一身红衣，明艳热烈，行走间衣衫似火焰跃动，他是个杀伐的剑灵，却一身儒雅气质，举止优雅悦目，一双桃花眼眸含情带春，笑得惹人心动。

紫胤回头看去，只觉得心里被捏住一般，一时间不能呼吸，真真是绝世的剑灵，见过这样的剑，世上还有什么好剑能入他的眼。

到天墉城的第一天，欧阳少恭就向紫胤索要凤来，他虽然是个剑灵，但是他天生不务正业，只好琴乐不爱剑，可古神是为了征战才铸造的他，在战场上染了一身煞气，诸神迁往天界，他却被留在凡间。

紫胤问他:“你明明是个剑灵，为何如此爱琴？”

欧阳少恭又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不悦，紫胤看他不开心，竟然后悔问了这个，欧阳少恭说:“我不过是喜欢琴乐而已，你们怎么总是问这个，你喜欢剑，又有什么理由。”

紫胤第一次想这个问题，他思来想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叹了口气:“对自己来说理所当然的事，在别人眼里却是个异类，不瞒你说，那凤来琴在我的弟子处，他和你有些相似，自幼在天墉城习剑，却也偏偏喜欢琴，对琴乐一窍不通，见了琴就爱不释手，见他喜爱凤来，就放在了他的居所。”

弟子名为百里屠苏，欧阳少恭去拿凤来琴时，他一脸的不满，这种不满在他听完欧阳少恭弹奏的曲子后，就变成了崇拜。

那真是天上的仙乐，只有仙子才奏得出，这焚寂的剑灵，当真是天上来的，何其美，何其妙。

百里屠苏期待地望着欧阳少恭:“先生……能教我弹琴吗？”

“难得在这里，也能遇见好琴之人，自然可以。”欧阳少恭欣然答应了，在人间的一千多年，他一直深感孤独，和同类的剑灵从来说不到一起去，那些剑灵畏惧他，听他说琴说谱，却没有一个懂的，都是满心的不愿意。

欧阳少恭每日都会在剑阁前奏曲，从此剑阁成了天墉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人人着装素雅，只有他红衣似血，明艳无比，这里人人练剑习武时，只有他奏动人的曲子，醉人心神，这里人人都是举止干脆，只有他文雅悠然，言语温柔。

修炼的时间结束，剑阁外就会围起成群的人，看剑灵抚琴，这个时候，紫胤总会在阁楼上远远观望，这剑灵是他带回来的，如今却似与他无关，他心里有几许失落，这样的欧阳少恭，如何肯做他的佩剑。谁说剑灵必须要有个主人，欧阳少恭这样的剑灵，可以不去杀伐，只爱鼓琴自乐，与人相知相交，有很多朋友，他不需要成为别人的剑。

紫胤幽幽轻叹，他自然不能强留欧阳少恭，也留不住，或许拿这剑灵当做了朋友，不愿他为难，不愿他心有不悦，更不愿他离去。

剑阁前，欧阳少恭在抚琴，血色长袖在琴案上流淌，他垂着目光，眉宇间一片温柔，手指在琴弦之上，却似落在人心上。百里屠苏在一旁看着，痴痴看着。

欧阳少恭压住琴弦不弹了，转头看向人群外，往日抚琴时，紫胤从不会来，今天却走到了近前，还是不死心，想让他做佩剑么。

“紫胤可有事？”欧阳少恭柔声问，一笑起来，晃了那些少女的眼，紫胤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竟称呼得如此亲昵，心里觉得略略温热。

紫胤点头，欧阳少恭便起身，与旁边的百里屠苏耳语几句，走出了人群。他和百里突然已然很熟悉，紫胤看着他们说话，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感觉并不好。

欧阳少恭以为紫胤又要来说，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做佩剑，如今觉得紫胤这剑仙不错，也不愿说伤人的话，准备了委婉的说辞，却没用上。紫胤带欧阳少恭去了藏书楼，不光是剑阁，连这里也摆了紫胤许多藏剑，除了那个红玉，紫胤的剑都是无灵的，剑要修成灵，不是什么容易事，那个红玉也是得了人类魂魄，凭借魂魄不散的执念，才得以成灵。

“天墉城也有许多爱琴之人，我亦略懂一二。”紫胤走在前面，到了一个书架前，手指在竹简上虚着点过去，停在一个空缺处，疑惑道，“怎么不见了？”

欧阳少恭的眼珠一转，想起什么来，掩唇咳了一下:“你在找琴谱吗？昨日屠苏借了我一卷古琴谱，原来是他偷拿的。”

紫胤抿紧嘴，手垂了下来，过了一阵，什么话也没说，就向外走去。

欧阳少恭以为他生气，百里屠苏到底是自己的朋友，还算是半个学生，不想他去训斥百里屠苏，又说:“他也是喜爱，想听我弹那些曲子，不是什么大事，我今天还来就是了，你可别说他。”

紫胤停了脚步，嘴抿得更紧，唇都没了血色，再走时比原来更快，出了藏书楼。看紫胤这个反应，欧阳少恭更觉得，那琴谱对他十分重要，很快就还了回来，紫胤在第二天就闭关了，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欧阳少恭是剑灵，不用吃喝，不用睡觉，但他有单独的屋子，住在执剑长老的院里，百里屠苏每天都会来找他学琴。

“少恭，那些女弟子又托我给你带东西。”百里屠苏手里提着，怀里抱着，到屋里摆了一桌子的琴谱、香囊、玉佩，最多的还是剑穗，“为什么她们总是送你剑穗？你是从来不带剑穗的，天墉城的剑也不许带配饰，这么多漂亮的穗子，可都浪费了。”

百里屠苏一个个拉开桌子的抽屉，所有的抽屉都已经塞满了，把这一堆东西都没处放，他也不管了，自有欧阳少恭处理。欧阳少恭在写乐谱，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回他的话。

欧阳少恭写完乐谱，就教百里屠苏弹新曲子。百里屠苏坐在琴案前，欧阳少恭在他身后，看他有错时，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手指牵引着他的手指，拨出泠泠琴声，这琴声传出庭院。

庭院外的紫胤方出关回来，他远远看着那弹琴的二人，缓缓攥起手，背在身后。

“主人……对焚寂剑灵动情了么？”跟随在紫胤身后的红玉问。

紫胤道:“我因心绪难平，疑惑不解而闭关，如今想清楚了，却觉得不如不想，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要他做佩剑的剑仙。”

“焚寂剑灵如此风姿，千年来心仪他的一定数不胜数，他不会是个不懂情的，不如主人问问他的心意。”红玉心里真嫉妒欧阳少恭，如此得了紫胤的心，明明是个清冷的剑仙，却爱上剑灵，她陪伴紫胤几百年，也不得他另眼相看。

“问又如何问？”紫胤回头来看红玉。

红玉叹口气认命，说:“主人是剑修，竟不知此事，若心仪于剑灵，送他剑穗即可示心爱之意，剑灵如果佩戴，可就是应了。”

紫胤点点头，走到那屋子门外，看着里面的两人，百里屠苏忙起来行礼:“师尊。”

欧阳少恭笑着招呼:“你出关了。”

紫胤点头，目光看过百里屠苏，落到欧阳少恭的手上:“向来琴剑有不解之缘，我虽痴于剑，亦会琴，却不甚精通，不如少恭也来教我。”

“不胜荣幸。”欧阳少恭也点头应了。

之后欧阳少恭又许久没见到紫胤，一天红玉忽然来带话，紫胤约他次日在后山相见。

第二天却下了雪，雪很大，天地茫茫一片，谁都没有失约。雪落在石桌石凳上，欧阳少恭拂去雪坐下，紫胤也坐到他身边。谁也都没有说话，雪落了满身，紫胤拿出一个墨青色的鱼环玉佩，垂着长长的金色穗子，伸手在欧阳少恭面前:“你总穿红衣，这个配着好看些。”

欧阳少恭看着剑穗，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什么也没说，站起来，转身离开。紫胤看他红色的身影，在白雪里如红梅一枝独秀，渐渐消失，握紧手里的剑穗，放在石桌上。

对这些事本该轻车熟路的欧阳少恭，这一次竟也不忍伤紫胤的心，紫胤是个挺可爱的小剑仙，才活了几百年，爱上他这难以动情的千古剑灵，若不尽早回心，可无法收场。

虽然舍不得凤来琴，欧阳少恭还是离开了天墉城，他也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剑修们总是追着他，无论藏到哪儿，都会被找到，他实在不想对付这些难缠的人。

离开天墉城的结界，欧阳少恭很快被缠上了，这一次是几个顶尖的剑修和魔界剑灵联手，欧阳少恭尽全力也难以招架，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战了个势均力敌，两边都快力竭时，对方变了攻势。

魔界的剑灵，用**剑灵的阵法困住了欧阳少恭，欧阳少恭走不了，他知道自己要败了，千年来他第一次落到如此地步。

剑修各站在阵脚，结成连欧阳少恭也看不明白的封印术，打向阵中的剑灵。

欧阳少恭身边突然出现无数剑影，将这封印术打散，剑影在欧阳少恭身边合而为一，变作白发的剑仙。这一击不是那么好受的，紫胤吐出一口血来，还是忍疼，把血迹抹去不吭一声。

“你还是走吧，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欧阳少恭看紫胤受伤也心疼起来，露出关切神色，到现在，他说话仍旧气定神闲，只是紫胤所受的不是危及性命的重伤，也不可小觑，还得及时医治。

“你不愿做佩剑，我绝不让你做不愿做的事，何况，还是他人的佩剑，你要做佩剑，也只能是我的。”紫胤化剑在手，剑锋指向那几个修道之人，“此等败类，走修仙一途只能为祸，可惜这深厚修为，竟然如此作恶，我一定要除去他们。”

“除去我们？”一个剑修冷冷道，“紫胤真人，你是剑仙又如何，如今受伤，凭你一己之力，今天只能死在这儿，怀璧其罪，怪只能怪你带走焚寂。”

魔灵群攻向紫胤，欧阳少恭竟还有余力，化为焚寂剑与魔灵缠斗，竟然眨眼间贯穿他们的身体，剑修无论出什么招，即便打中了，都不能阻止焚寂，他们的头颅被一个一个砍下来，心脏被一个一个搅碎，瞬间魂飞魄散。

紫胤看着他们的尸体叹息:“出卖魂魄与魔灵合作，修道之人，如此不择手段。”

焚寂剑落在树影之中，又化成红衣的剑灵，匍匐在地，嘴角流出细如发丝的血流，紫胤抱住他的身体，血又流到他蓝色的衣摆上，这血不停地流，地上的血很快汇聚了大片。

“少恭，少恭……”紫胤叫他的名字，想让他保持清醒，他不知道剑灵会不会就这样消失，只是怕，怕得微微颤抖，嘴唇都没了血色。

欧阳少恭还是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一千年来都很累。他知道自己是一把剑，可是他不愿意认什么人为主，他宁可无时无刻警惕，对付那些想得到他的妖魔和修仙者，他杀人无数，也疲于奔命，他就是这样。

紫胤守着欧阳少恭，守了一月有余，却不见他有任何转醒的迹象，红玉说他无事，紫胤满怀希望地等，等到现在，开始怀疑红玉只是安慰，根本没有说实话。

剑灵和剑仙，紫胤曾以为只会是他和红玉这般的关系，可现在他已无法只当欧阳少恭是剑灵，是利器。

紫胤愿意随他学琴，愿意在他抚琴时，为他舞剑，愿意在他疲惫时给他依靠，想日日夜夜看着他，想第一个听他新谱的琴曲，想赶离那些爱慕他的人。

百里屠苏来看望欧阳少恭，紫胤也不会阻止，天已经越来越冷，紫胤不知道欧阳少恭还能不能醒来，开始去找让他苏醒的办法，任凭红玉再劝也无用，一日他回来时，欧阳少恭竟已然醒了。

这个时候在他身边的，是百里屠苏，他看起来憔悴，温温柔柔地笑着，百里屠苏端着热水在喂他喝，他也不拒绝。可剑灵根本无须饮水。

紫胤转身去了剑阁，他的桌上放着一本古籍，里面说了一个故事。天界曾有一个善琴的战神，因故被罚下天界，有人带走他的魂魄，使离魂之法将魂魄一分为二，消去记忆，一半铸成了灵剑，一半入了轮回。或许他们才是天定之缘，他紫胤再怎么爱，也得不到这剑灵。

窗外又落了雪，紫胤望着窗外，无心去翻看书籍，也无心赏剑，当日所想真就成了现实，见过焚寂剑灵，他眼里再看不到其他好剑，有什么能比他心上的更好。想去看那红衣的剑灵，他这修成的剑仙，却也有优柔寡断的时候，不愿去，不愿看到不想看到的，不愿知道那剑灵是否有情。

剑阁的门被推开，紫胤转头看去，一个谪仙之姿的人，随风雪而来。

欧阳少恭穿了一身烟蓝，广袖长衫绣着银丝流云，腰间坠了一块玉佩，墨青色的鱼环玉佩，垂着金色的穗子，在行走间摇摇晃晃。

紫胤站了起来，看着步步靠近，他呆住了，可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的脸上有些热，他的眼眸带了热切，目光灼灼，如同初见。

欧阳少恭坐在了紫胤对面，勾起一边唇角，笑得有几分邪气，他看着桌上紫胤写下的清心咒，拿起来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紫胤挥袖，剑阁的门“砰”地关上，他低头紧紧盯着欧阳少恭，慢慢靠近，几乎要吻上那勾起的唇角，被欧阳少恭捏住了下巴:“你这剑仙，果真是图谋不轨，我当初怎么就抵不住诱惑，被你哄骗来，脱不了身。”

“你不做我的佩剑，我便做你的剑鞘吧，收敛你锋芒，也免去许多麻烦，你到哪里，都是无法脱身的，难道你愿意在别人那里？”紫胤按上欧阳少恭的肩膀，想将他推躺下，却一点也推不动，“我还以为你会在屠苏那儿。”

欧阳少恭抓住他的手，一用力就将按在桌上:“他就是个小孩儿。”

“剑阁重地，可不能胡来。”紫胤欲起身，又被压下。

“剑仙啊剑仙，这次我偏不上你的当，到底是谁，先对我有轻薄之举。”

欧阳少恭设下结界，俯身下去。

次日，欧阳少恭第一次教紫胤抚琴，紫胤会按谱弹奏出所有曲子，只是还不够好，欧阳少恭本不用手把手去教，却还是坐在他身侧，双手环过他肩膀，二人弹奏同样的曲子，指尖在相同的琴弦上，偶尔触碰。

欧阳少恭看着琴弦上的手指，紫胤看着身旁的欧阳少恭。他还是得到了焚寂，这世上没有他不能俘获的宝剑，如果欧阳少恭要做佩剑，只能做他的佩剑，没有谁会比他待剑灵更好。

天墉城执剑长老好藏宝剑，真真是爱剑之人，爱剑成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