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你我相距二十五个圣诞节 第2章 茜

她是被他抱着长大的。

自贝茜记事起，爱德就待在她的身边。每次进门前第一句话就是“我的茜茜，想我没？”然后贝茜就满心欢喜的举着小胳膊等他抱。

顺着他的肩膀搂住脖子，亲昵无比。

“e...ed...”

这时候的贝茜才会说话，口齿含糊不清，嘴里像是含了块棉花糖，软软的一声让爱德心里化成水。

奥斯瓦尔德和爱德谈论正事，认真严肃的剖析了长篇大论，爱德却抱着贝茜在沙发上嘻嘻闹闹，全拿他的话当了耳旁风。

“哎呀，茜茜又长高了一点。”

“茜茜真可爱。”

“茜茜，明天叔叔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奥斯:……兄dei？？

＊

爱德对于童年的贝茜来说，像亲人，像哥哥，又像朋友。

贝茜喜欢爱德，爱德喜欢贝茜，最初的喜欢像白纸一样不掺杂任何杂质。

爱德有着妈妈一样的温柔，有着妈妈没有的幽默；有着爸爸一样的安全感，更有着爸爸没有的陪伴与亲昵。

三岁之前，贝茜最喜欢的人爱德。

从一进门就挣脱了妈妈的怀抱去找爱德，而完全忽视了一旁的爸爸就能看出。

五岁之前，贝茜最喜欢的人是爱德。

几个人聚在一起玩游戏时，面临分组问题。奥斯瓦尔德便问贝茜，爸爸和爱德，你选哪一个？

贝茜毫不犹豫地选爱德。

奥斯瓦尔德不甘心地问:“那妈妈和爱德呢？”

贝茜想了想，仍然说:“爱德！”

“为什么呢？”

“因为妈妈已经有爸爸了！可是爱德只有我！”

尖牙利嘴，叫奥斯瓦尔德都无话可说。

贝茜七岁，最喜欢的人是爱德。

贝茜去上学，因为爱德为奥斯瓦尔德做事，每天送她上学接她放学，只有那么一次，是奥斯瓦尔德亲自接的她，他还以为这小家伙会很高兴，没想到她看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是你呀爸爸，爱德呢？”

“爱德有别的事情。”

“他有什么事情呀？”

“大人的事情。”

“大人有什么事情啊？”

“说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就不要再问了。”

贝茜不说话了，就坐在那里嘟着嘴。

奥斯瓦尔德透过后视镜看出她不开心，于是车子打了弯，拐进了另外一条街道。

“怎么不说话了？”

“贝茜生气了。”

“生气了啊，那爸爸请你吃冰淇淋，这样贝茜还生气吗？”

“真的嘛！那贝茜就不生气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奥斯瓦尔德坐在对面看着这小丫头吃的满嘴都是，他觉得其实哄孩子也挺容易的。

这些年来，他确实太忙，陪她的时间不是很多。

“好吃吗？”

“好吃。”

“你能给爸爸吃一口吗？”

“可是你为什么不再买一个呢？”

“因为我就想吃你的。”

“那好吧。”

挖了一大勺递到他嘴里，奥斯瓦尔德美滋滋地，问了他每年都会问的一个问题。

“贝茜，你今年最喜欢的人是谁？等一下，让我猜猜，一定是爸爸！对不对？”

“才不是！”贝茜一边吃冰激凌一边反驳，“是爱德！”

“为什么？”奥斯瓦尔德实在不明白，一把抢过她的冰激凌，“还我！”

“你看，爸爸最抠门了。”贝茜不吵不闹，继续舔她勺子上残留的奶油，“要是爱德的话，他不仅不会抢我的冰激凌，临走的时候还会多买几个给我拿回家留着吃。”

奥斯瓦尔德:“……”

“爸爸，爱德明天会来接我吗？”

“你问我问题能不能别总提爱德？”

“哦，那我没问题了。”

＊

贝茜九岁，最喜欢的人还是爱德。

每个周末爱德都会约她出去玩，陪她去游乐园、陪她去看马戏表演。

这是小时候定下的约定。

即使再忙也会抽出一些时间，并且这十二年，他从来没有食言过。

一大清晨，奥斯瓦尔德就被隔壁房间制造的声音吵醒，他迷迷糊糊问:“今天是周末吗？”

“嗯。”绾绾闭着眼睛回答。

然后两人心知肚明的继续睡去。

每天睡懒觉用任何方法都叫不起来的贝茜，一到了周末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到六点就从床上蹦起来，收拾出去要准备的东西，精心挑选美丽的裙子。

爱德每次都八点准时开了门，蹑手蹑脚进房间把贝茜拉出来，临走时还要悄悄在奥斯瓦尔德的卧室门口告知一声“绾绾，奥斯，我和茜茜去xxx了。”

贝茜疲惫的老父亲和老母亲根本就没有回应，他们早就习惯了，反正不是偷孩子贼，只是爱德而已，爱带哪去带哪去。

下午听见外面锁车的声音，绾绾就知道那俩人回来了，她透过窗户向外看，看见贝茜牵着爱德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屋里走。

“爱德简直是个十足十的女儿控。”

说着，便转头去问喝下午茶的奥斯瓦尔德，“你怎么就不喜欢小孩子呢？”

“我确实不怎么喜欢小孩子。”

奥斯瓦尔德这么说，尤其他的宝贝女儿还经常胳膊肘往外拐，每天气他八百回，但他没办法不疼贝茜，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

爱德进屋的时候，绾绾笑着问他:“这么喜欢女儿，不打算结婚生一个吗？”

“你不是和伊莎贝拉在一起挺久了吗？最近怎么没见你带她来做客呢？”

……

大人之间的谈话，一言又一语。贝茜就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她知道说得是关于爱德的事情，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是来过她家几次，不过贝茜那时候还小，有点忘了。

但是妈妈说的那两个字——结婚。

就像一团理不清的乱毛线，在她心里随意搁散，找不到头，也没有尾巴，搅得她心里怪怪的。

当天夜里，接近凌晨。

贝茜掀开身上的被子，光脚拧开卧室的房门，跌跌撞撞跑进林绾绾的卧室。

“妈咪。”

“怎么了宝贝儿，这么晚还不睡呀？”

绾绾伸手把她抱上床。

“睡不着。”她挤进林绾绾和奥斯瓦尔德的中间，给自己盖上被子，“我有一个问题不懂。”

“什么问题呢？”

“结婚是什么呀？”

“结婚？怎么，你现在这小小年纪现在就想着结婚了吗？”奥斯瓦尔德去捏她的鼻子。

“结婚就会像爸爸妈妈一样吗？”贝茜仰头问，“一直在一起？”

“说的没错。”奥斯瓦尔德回答。

然后贝茜就不说话了。

奥斯瓦尔德戳她，“喂，你今天就打算睡在这里了吗？”

贝茜还是不说话。

“我劝你最好回房间睡。因为我和你妈妈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绾绾自己都不知道。

奥斯瓦尔德抿着嘴，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是结婚以后的事情了。”

他盯着她瞧，绾绾反应过来，脸唰一下就红了。然后她就去拧奥斯瓦尔德的胳膊。

心里还在担心，要是贝茜问的话该怎么回答，然而，贝茜却没有问。

小姑娘只是望着天花板，呆呆地，一句话都没说。

＊

贝茜十岁，一如既往的喜欢爱德。

爱德疯狂的喜欢谜语，这一点贝茜从记事起就知道，她不知道爱德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谜语，一个接一个的，随着她长大，谜语难度也会上升。

“我是水的儿子，但是如果水碰到我，我就死了。我是什么？”

“是……什么？”贝茜皱眉。

“想想，什么东西由水变成？”爱德循循善诱。

“是……啊，是盐！”

“真聪明！”

“什么东西能撞沉巨轮却见不得光？”

“……”她想了想，“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个对于你还有些难度。我们来猜一些简单的，茜茜，听着:一个公公精神好，从早到晚不睡觉，身体虽小力气大，千人推不到。我是谁？”

“是超人！”

“怎么会是超人呢？超人怎么会是公公呢？”

“超人是外星球来的！能活好多好多岁！对于我们来说，他就是公公。”

“……那他怎么不睡觉呢？”

“他要抓坏蛋！而且他力气大，推不倒！”

“……”

猜的出来罢了，猜不出来就胡搅蛮缠，没有理由也要活活说出一条来，辩论之中，她的嘴巴堪比父亲犀利。

她见过爱德面对父亲巧言利嘴时的无奈与恼火，但换成自己，他向来没有过一次生气，岁岁年年，温润尔雅的依顺自己。

于是她凭借他的宠爱，愈发任性而骄横。

“茜茜想象力真是丰富！那我们猜下一个吧，听好了，什么东西……”

“爱德也会结婚吗？”

“啊？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点懵，不过也是，小孩子想象力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

“妈妈昨天说爱德也会结婚的，对吗？”

“呃，我想会的。”

“那爱德什么时候结婚呢？”

“等到遇到一个喜欢的人。”

贝茜便又问:“爱德没有喜欢的人吗？爱德不喜欢爸爸吗？不喜欢妈妈吗？不喜欢茜茜吗？”

“喜欢。”他轻轻去捏她的脸颊，“爱德当然喜欢贝茜的爸爸妈妈，也喜欢贝茜啦，不过呢，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贝茜奇怪的看他:“我不明白。”

“你长大就明白了。”

“那好吧。”贝茜将身子扎进爱德怀里，“那如果爱德结婚了，也会喜欢贝茜吗？”

“当然了。”

“咱俩也会像现在一样好，对吧？”

“当然。”

＊

贝茜十二岁的那一年，爱德很喜欢的一个女人突然与他分手。这给他带来的打击很大。

于是他闭门不出，日渐消麋。

绾绾做点心的时候还和奥斯瓦尔德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明明都谈婚论嫁了，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知道内幕的奥斯瓦尔德假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装作认真看报纸的模样，“感情的事，谁知道呢，大概不合适吧。”

贝茜却看着父亲的模样，小眼珠转了转，心知肚明。

绾绾做了点心，叫贝茜去送给爱德。

受到打击不愿见人，即使是朋友也如此。但唯独小孩子，谁都不忍闭关门外。

绾绾将精致的点心盒子盖好，递到贝茜手里，捏捏她的鼻子，“茜茜，去给爱德叔叔送去，你最知道怎么哄人。”

“当然！”贝茜接过点心盒，求之不得。

奥斯瓦尔德吐槽:“哄人？但求她别把她爱德叔叔气死就好！”

贝茜哒哒哒跑去门口换鞋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绾绾叫她别急，小心摔倒。可她就是耐不住性子，不过临走关门时没有忘记吐槽。

“就算气死，贝茜也要第一个气死爸爸！”

朝屋里吐吐舌头。

奥斯瓦尔德早就习惯了，这么多年，他易爆的脾气被贝茜改变了许多，翘着二郎腿，报纸翻了页，喃喃说:“听不见听不见。”

贝茜一路连跑带颠。

气喘吁吁去按爱德家的门铃，却发现门子根本没关。

推门进去，屋子里乱糟糟的，窗帘没拉，室内昏暗潮湿，垃圾啤酒瓶丢的满地都是。

他就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听见有人进来，他都一动没动。

贝茜把点心放到沙发前的桌子上。

她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说:“酒精，还有，麻醉剂。”

然后她去拉开窗帘，轻轻一跳，坐到窗台上，小腿在下面荡悠悠，语气轻松淡然:“不就是失个恋，至于吗？”

爱德依旧没动。

“喏，我妈做的点心，你吃不吃？”

没有回答。

贝茜看了看他，又跳下去，坐到他身边。

她感觉有些无聊，就盯着他看，突然好奇的伸手去摸他下巴。

“爱德，你长胡子了！”小姑娘好像没见过胡子一样，“哇，你这个样子就特别，呃，特别像流浪汉，不对，也不是很贴切，就很像……”

她用手戳了戳，有点硬，还扎人。

爱德往旁边躲了躲，他说:“茜茜，替我谢谢你妈妈的点心。我今天不太舒服，你先回家好吗？”

“不舒服为什么不去叫医生呢？”贝茜嫌弃的撇撇嘴，“你瞧你，连撒谎都不会。”

“听话，你先回家好吗？”他站起来把她往门外送，“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好好好，我给你猜谜语，你猜对了我就走。”

“我不想猜谜语。”

“不是吧，你连谜语都不想猜了吗？”

她生了个坏心眼，趁他不注意，抢走他的眼镜。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干了，从小到大，她最喜欢事就是抢他眼镜。

“茜茜，把眼镜给我。”

贝茜藏在身后，往房间里面跑，以前每次看着他像半个瞎子一样找眼镜，贝茜就觉得可好玩了，这是属于她的恶趣味。

但这次，他没有陪她玩。

“爱德？”

“你不要了吗？”

“我就放在这里，你来拿呀。”

……

终是没有回应。

贝茜兴趣全无，把眼镜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转身就离开。

“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子说，“那个姐姐和你分手，是因为你杀了人对吗？”

爱德眸光一动，抬头去看她。

“谁跟你说的？”他带着质问的语气，“奥斯瓦尔德？”

“我爸和我说这个估计我妈会打死他。”

她接着说:“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那么多，只是失去了一个又有什么要紧呢？况且那个姐姐因为你杀了人就不爱你了。你真的觉得这是真爱吗？”

“别乱说。”

“没关系的，苦着脸做什么，你瞧，我还爱你呀。”

小孩子天真的语气，是单纯而炽烈的。

爱德只是看着他，敷衍哼了一声:“哦，谢谢。”

“随你信不信喽。”她把棒棒糖叼在嘴里，“反正今年呢，贝茜最喜欢的人还是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