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哟,今天也很精神嘛”“我先走了!”“等我!”一大早就有一群学生在宿舍前的公共水池边清洗自己的水壶水杯。“加油啊!龙头有点紧。”“抱歉,我还没刷牙” 还有好多学生正在那里洗脸刷牙。虽说这传统名校已经给每个宿舍房间都配备了洗手间,但毕竟是19世纪末,技术上还有颇多缺陷。宿舍洗手间里水龙头的出水量那叫一个不敢恭维。所以那洗手间也真的是恰如其名,只能应付厕所冲水和洗手之用。大部分学生的日常洗漱依然得靠这个公共水池,甚至到了洗澡的时候也大都是从这里装了水带回宿舍楼的洗手间再灌进澡盆子里。无论怎样麻烦,塞尔吉还是很感激学校的宿舍房间里有这么一间独立的洗手间的,不然她真不知道若是去了一个只有集体浴室的男校她又该如何保住自己的秘密。“看!是吉尔贝尔!他竟然又早起!”“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塞尔吉来了之后他好像规矩了许多?”“说起来他为了诱惑塞尔吉也是够拼的,好像把布洛那些人都忘了。”那些学生们看到洗漱完毕就规规矩矩返回宿舍的吉尔贝尔不免又是一阵议论。 “噗!”当吉尔贝尔走远后他们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所说的布洛是隔壁班上一个高大壮硕的差生,长久以来吉尔贝尔总是有意无意地招惹他,经常诱惑布洛得逞之后却又咒骂他是个肮脏的蠢猪。布洛对吉尔贝尔这种反复无常的行为很是不解也很是愤恨但却依然摆脱不了他的美□□惑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其妥协。但这布洛也有自己的脾气,好几次他被挑逗他的吉尔贝尔爽约之后就怒不可遏地把吉尔贝尔拽进校外的酒店一顿发泄,这样的场景常常以满身鞭痕的吉尔贝尔离开酒店作为结束。是的,吉尔贝尔的所作所为的确很折磨人,不仅折磨着别人也折磨着他自己。然而他的这种病态行为在塞尔吉出现之后却突然消失了,他的这种反常自然是很快就引起了学校众人的关注。
“冷静!一定要冷静!和吉尔贝尔这么漂亮的男生还要在一起住好几年呢!绝不能有什么差错,不然暴露身份事小,怀孕就糟了…”塞尔吉在心中自我警醒道。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她对小吉同学已经进了房门都浑然不知。恍惚中,往日那些悲伤的回忆渐渐浮上心头。
身为女孩要面对的困难真是太多了。塞尔吉的父亲过世后,因为没有留下任何男嗣,巴图尔家族面临着子爵爵位被褫夺的窘境。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塞尔吉的母亲和原本敌视母亲的姑母达成了协议,决定将年幼的塞尔吉假扮成男孩送去巴黎抚养,直到继承爵位为止。一开始塞尔吉还觉得扮成男孩子挺好玩的,也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母亲也早已染上了和父亲一样的不治之症。她只记得母亲在最后的那几年教导了她好多好多。“身为女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有一技之长…”“要多学点知识…”“要察言观色…”“要能独当一面…”“不要想着依靠任何人!一定要自己做一棵大叔!”母亲的话像秋风萧瑟时节落下的片片枯叶那样,唯美而令人伤感,同时又是那么的现实。年幼的塞尔吉虽然听得似懂非懂却也牢牢记在心里。母亲去世之后,嫌弃她们母女俩身份和肤色已久的姑母对塞尔吉的态度变得更加嚣张跋扈。塞尔吉常常把这幢高高大大的巴黎府邸称作是姑母家。按理说这栋房子是她的父亲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是她自己的家才对。可现实就是如此,这栋房子现在真正的主人就是她的姑母,而她塞尔吉只是一个借住的孤女罢了。
就这样塞尔吉日复一日穿着男孩的服装在姑母家被当成是子爵爵位的继承人那样培养着,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钢琴天赋让姑母发现了她的价值并常常借此敛财。每当有听琴的客人来访,塞尔吉都会被客人们称赞是个有才华的小少爷。可听到这些赞美她却开心不起来,倒不是因为弹钢琴有多累,而是她很不服气那几个客人当着她的面就说钢琴这东西果然还是男孩子弹得更好之类的话,她很想反驳却也只能闭嘴。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女孩爱美的天性逐渐流露了出来,却也因此让她没少挨姑母的白眼和打骂。有一次她乘姑母丽莎贝托去招待客人的时候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拿了表妹安吉琳扔掉的旧裙子穿。虽然只是套在男装外比划着样子,塞尔吉也觉得很开心极了。谁知这时候姑母突然推开房门把她拽了出来!原来姑母早就发现了些端倪,甚觉不安,于是刚送走客人就立马进屋对着塞尔吉一顿训斥。“谁允许你穿裙子了?!你这小王八蛋要害死我们大家吗?!”“好痛!放手!”姑母咆哮着,塞尔吉的手被她捏得生疼。“丽莎贝托,她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偷着穿,你别发那么大的火!”一旁的大姑试图让姑母息怒。 “放手!”“哇啊…”被捏疼了的塞尔吉挣扎中打到了姑母的脸,这让怒气未消的姑母更加怒火中烧。“你必须把自己当成男孩子,明白吗?!” “为什么?我明明是个女孩呀!”塞尔吉委屈道。 “为什么?”姑母的脸上划过一丝苦笑,继续道:“哼,因为女孩没资格继承爵位…” “女孩没资格?”塞尔吉疑惑地重复着姑母的话,她回想起那年还健在的奶奶也对她用遗憾的语气说过“唉,如果塞尔吉是个男孩该多好…” “早告诉过你女孩没资格,听不懂吗!”还没等塞尔吉反应过来,姑母的两个大巴掌就向她抽来,仿佛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恨意,啪啪打得她眼冒金星。“这么爱穿裙子的话就滚回瑞士老家吧!如果你在计划完成前被人举报,就休想分到一分钱!”姑母说的老家其实指的是塞尔吉的父亲和母亲那年私定终身时候居住的奥地利小镇蒂罗尔,显然姑母的地理知识不太好,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咒骂和发泄。一旁的大姑看不下去了,劝道:“丽莎贝托,别骂了啦。她也很可怜的,不是男孩子又不是她的错…” 被打得直掉眼泪的塞尔吉听了心里一惊。 “不是男孩子也是一种错吗?明明爸爸妈妈都没这样说过,明明连姑母大人她自己都是女的。”幼小的塞尔吉心中十分不解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不得不每天假扮男孩子赎罪。“其实她继承了爵位我也没多分到多少钱,我也是好心才收留她。”恍惚中塞尔吉听到姑母的抱怨声伴随着她和大姑离去的脚步越来越远,此时的她只觉得眼睛好痛好痛,差点就要看不见了。“要戏做全套的话,将来还得送那丫头去学校读书呢,男校那种地方她能应付吗?” “看她造化了。” 躺在床上养伤的塞尔吉隔着房门听到屋外姑母和大姑的对话,甚是不解也甚是不安。那个年代的学校只有男校和女校,也就是说为了掩人耳目将塞尔吉·巴图尔这个身份彻底包装成是一个男性就必须让她去男校走完流程。对此塞尔吉当时还不明就里,她只知道她在姑母家的处境很不堪,让她有一种自己是个骗子的感觉。“为什么女的就不能继承爵位,难道女的不是人吗?” “好痛,眼睛上的伤已经不痛了,可是心里却很难过。”“是心好痛,这种压抑的日子还要熬多久?哪天我才能做回女孩子呢?”塞尔吉闭着眼睛在床上蜷缩着,心中很是悲愤。几年之后已满13岁的她就被姑母安排着以插班生的身份前往阿尔勒近郊的圣拉孔布拉德学院学习。这所学校也是她父亲的母校,对此塞尔吉虽然惶恐但也十分期待,究竟父亲的母校是个怎么样的学校呢,她心中甚是好奇。
她还记得前往学校的那天正下着大雨。“麻烦去拉孔布拉德学院,拜托了!” “他到底是?”“吉普赛人吗?栽了他可没好事!”“客人,将您送到圣吉尔怎么样?那条路容易走,半小时就到了。”塞尔吉在火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好些人对她的肤色议论纷纷,现在车夫们的话更让她心中不悦。“…拒载吗?”塞尔吉的心中道。“不行的话,我乘其他的马车!” “开玩笑呀!客人!当然得去圣克雷扎尔的拉孔布拉德学院了,下这么大的雨,我也不能挑客人呀!”就这样塞尔吉终于上了车。“客人,您从巴黎来吗?您是混血吧,肤色看得出来” “是南美系还是印度系?”一路上车夫问个没完让塞尔吉很是尴尬。总之,途中的经历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不仅对女孩子不公,对深肤色的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