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我不是雷公 第43章 所谓天意不可违

这一声嘶吼，真正是欺山裂石天摇地动。凄厉而痛苦的一声长啸，来自再一次亲眼看到自己儿子被人抽了龙筋的怨恨和震惊。母龙几乎架不住云，跌下云头时还没怎么站稳，一爪子就直接朝着哪吒踩了过来：“你这恶童，竟又杀吾一子！”

事发突然，雷震子和西海龙王还没弄清楚状况，但见哪吒丝毫无惧，扯起红绫就要反击，雷震子伸出手来，不知道滚在哪里的黄金棍立时飞回他手中，他大喝一声：“哪吒住手！”然而哪吒哪里肯听他的？一脚踩在龙爪上，手里乾坤圈卯起劲来就往下砸。

此时西海龙王已经看到了敖丙的尸首，纵然他再怎么仁和宽宥，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子两次看到亲儿子死在眼前，该是何等心痛。又见凶手没有丝毫悔改之意，不由得也动了气：“妹子，兄长来助你！”说罢竟也化为龙身，一尾巴朝着哪吒甩了过去。

雷震子瞧着这乱象，又瞥见杨戬正站在那里摇头叹息，他也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事了，只能先阻止两方打起来：“你还愣着干嘛，快劝架啊！”说完提着黄金棍就跳进圈子里，待靠近哪吒，他才看到哪吒手里攥着一根龙筋呢，不由得一怔，这龙筋哪里来的？

视线逡巡一圈，雷震子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死蛇一般晾在地上的敖丙尸体。

这条龙很明显不是他们救回来的那条，那这是……

“用不着你假好心，待我杀了他们自会去请罪，拖累我半日，你们快滚罢。”哪吒冷哼一声，又向母龙道，“你儿子是我杀的，若想要我的命只管拿去便是，就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雷震子看到这孩子倔强的模样真是头都痛了，难怪女娲说天意不可违，就算他们费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救回了小龙，还是改变不了已经写好的剧本么……

有那么一瞬间，雷震子也想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反正他最讨厌的就是熊孩子，哪吒这种古怪的脾气秉性，又是天生的闯祸精体质，放到现代一定是人见人嫌。但……

瞥见那张小小的脸上肃杀的表情，紧抿着的小嘴唇没有一丝笑意，双瞳悍然专注如临大敌。小孩子的嘴里虽然吐出无情的话语，但字字句句分明是在说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让他们滚，说他们拖累他，其实只是他惯有的傲娇而已。这孩子不懂柔软，也不懂如何表达善意，但谁能说他心里没有呢。

起码，他知道独自承担自己犯下的错。

然而雷震子转念一想，不对啊，本来这两条龙就都是他动的手啊，这小子当然得自己承担了！他在这感动个什么劲儿？

“哪吒，错既已铸成，你万不可一错再错。”杨戬比雷震子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敖丙侮辱哪吒爹娘在先，哪吒虽然愤怒取了他性命，却还是有弥补之意，想拿着龙筋去找女娲重塑躯壳，无奈事情就是这么巧，偏偏在抽龙筋的那一刻被撞见了，因此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若今天你将他们一齐打死了，陈塘关会如何，你爹娘会如何？”

闻言哪吒的动作一滞，被西海龙王一尾巴狠狠甩在了脸上，“啪”地一声，血痕立现。哪吒却没有再反击，垂下手来：“我杀了你儿子，你将我的命拿去吧，一命抵一命。”

“一命抵一命？”母龙双眼血红，“杀吾二子，你以为一死就能抵得吗？”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的小儿子好端端的在这里呢，”哪吒冷笑，“至于你的三儿子，死有余辜。”

死的是三儿子？救活的是小儿子？

雷震子从哪吒的话里听出了人物关系，整个人愣在当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女娲为什么肯救小龙，为什么又说天意不可违……原来……

如果他仍在现代，也许他会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这是什么时代？这可是有神的时代啊，天意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就代表了神意？还是说即使是神，也无法左右这所谓的“天意”？

雷震子并没有时间想太久，因为母龙几乎是立刻就用龙爪抓起了哪吒，尖利的趾爪横在他细弱的脖颈间，仿佛只要稍微动一动，哪吒就会命丧当场。

假如哪吒的命运无法动摇，那么他呢？那么整个封神榜上的人呢？那他重生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要知道他至今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可都是与传说不同的啊……不，不对，回想起来，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情，纵然过程与传说不尽相同，但结果似乎都是一致的。

纣王造鹿台，姜子牙算命，火烧琵琶精，哪吒杀敖丙，一桩桩一件件……

雷震子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寒。

似乎，真的有什么在推动着历史的车轮沿着既定的轨道滚滚前行，容不得丝毫谬误。

如果一切都是天意，那么很快就会发生什么阻止母龙杀掉哪吒。此刻雷震子只需要静观其变，就能够证明自己的推测。

但他能吗？

母龙瞪着在她手中弱小如蝼蚁的哪吒，恶狠狠地欲收紧趾爪。

“铿！”“叮！”

兵器相交，撞出两道清脆声响。

“抱歉，我不能。”

发梢随风微动，少年俊朗的眉目间是罕见的坚定，黄金棍斜插在母龙趾间，牢牢卡住令她无法用力，金色与他眼底藏着的暗芒辉映出动人的光线，而在另一侧，同样是银芒流转，三尖两刃刀卡住了母龙的另一根趾爪，蓝色眼眸的少年并不说话，却是同样的沉静而稳重。

一个是玉柱洞内真武，一个是金霞洞里至宝；一个金光熠熠，一个银辉灼灼；一个是千年后异世一缕幽魂，一个是封神榜上肉身成圣；一个在龙息飓风中站定，一个手中稳掐五雷诀，只消顷刻间便击退母龙，令她痛呼一声松了爪。

“小子欺人太甚！”西海龙王开始读条召唤风雨雷电。

“且慢！”雷震子也不傻，人家本来就是受害者了，他们打下去只会是错上加错，“哪吒是犯了错，但你们身为四海之主，又岂能私设刑堂，何况哪吒只是个孩子……”说到这里雷震子忍不住有些语塞，这说辞不正是他在现代最讨厌的那种吗。

“孩子又如何？一命偿一命，这才是公理！”

雷震子道：“下属犯错，领导担责，孩子犯错，当然要去找父母——”

这话一出，别人还犹可，哪吒先闹起来了：“放你的屁！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要我的命便拿去好了，不必扯上什么父母！”

这不识好歹的小东西！雷震子心里暗骂，并不搭理他，接着道：“更何况我们已经想办法救活了你的一个儿子，焉知我们不能救活另一个？”

这话倒是说动了母龙的心，要知道即便打死了哪吒，她的三子也没法再复活了，但敖丁她可是看见了，是实实在在被重塑了躯壳，活了过来。母龙将敖丁唤回身边，拽着尾巴仔细端详了半天，没发现有哪里不妥，便忍了悲痛道：“你待如何？”

“先回陈塘关，咱们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