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申公豹怡然自得地捏了捏胡子,点头道:“不错,算你小子有些眼力。”
雷震子心中狐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照时间来推算,这时候的申公豹应该还没有黑化才对。
杨戬最是个懂礼貌的,立刻稽首道:“弟子见过师叔。”
申公豹摆好师叔的谱,将目光移到一旁的哪吒身上,捏着胡子等他朝自己磕头。
不过他没料到哪吒却是个刺头,只冷冷睨了他一眼便跑到石头上撅着屁股抠沙子玩去了。申公豹顿时有些下不来台,雷震子忙稽首道:“哪吒还是个孩子,不太懂规矩,还望师叔见谅。”
“嗯?”申公豹斜着眼睛觑他,这小子的回答倒是彬彬有礼,合他的意,“你就是云中子的门人?”
雷震子的表情乖顺得如同听班主任训话的小学生:“弟子正是玉柱洞门人雷震子。”
申公豹轻哼一声:“你那个师父若是有你一半玲珑,当年也不会被赶出玉虚宫去了。”
这话听得雷震子满肚子好奇,却又不敢多问。原来云中子竟然曾在玉虚宫修炼过么?难怪在说起本门法源的时候两位师兄都含糊其辞,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故事。不过现在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这个申公豹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师叔来十方岛,想必是有要事吧?”杨戬道,“不知道有没有弟子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申公豹摆了摆手:“方才吾在云头上见你们三人落于此地,想来大约是奉了敕命来的,可是玉虚宫有法旨降下?”
他在外游冶许久,玉虚宫里的那位又嫌他秉性不好不让他回去,玉虚宫里的事儿他早就没法打听了。如今看到三个小鬼头往十方岛来,这三个小鬼并非同门却结伴而行,于是申公豹猜测莫非玉虚宫有什么事儿要他们办,因而想来探听一番。若是他能帮玉虚宫里那位办成个一两件事,兴许就能入了法眼,被允许回去修炼了。
申公豹哪里料得到这三人却是刚闯了祸心里有鬼的,雷震子轻咳一声:“师叔,我们三个是来找火云洞三圣的,只是……虽然来了十方岛,却不知道火云洞的入口在哪。”雷震子用词谨慎,只说来找三圣,却并未提及是何人让他们来的。
“哦?”申公豹心下暗忖,师尊竟然没告诉他们进入火云洞的法门?那他就帮他们一把,想必师尊知道了也会欣慰的,“这个容易,但你们须得告诉我师尊让你们找三皇做什么。”
“这……”杨戬面露难色。
雷震子道:“师叔还是别为难弟子了。”
申公豹暗自琢磨半晌,估摸着派这三个小娃娃来大约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便点头道:“也罢,待吾送你们进去。”
他大袖一挥,从袖中掣出一柄金如意来,左手掐了个诀,右手举起如意轻轻一扫,只见狂风骤起,顿时飞沙走石云拨雾散,三人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竟已不在原地。
雷震子率先睁开眼,他们之前看到的十方岛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长满了奇花异草。小径的两边是苍翠的参天巨木,叫不上来名字的各种珍奇草药俯拾皆是,有的形状可爱如同红豆,有的则发着幽幽荧光,教人目不暇接。沿着小径往前,一路上异香扑鼻,闻起来身心舒畅,在雷震子作为一个理科生匮乏的语言描述系统中,就如同吸了一大口氧气一般。连个性暴躁的哪吒也似乎被什么吸引了,难得老实地跟在杨戬后面,眼里带着好奇。
并没有多么出人意料,路的尽头果然是一个山洞的洞口,洞口差不多两丈高,他们得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天花板。
想了想,杨戬拉住雷震子,停在洞口俯身下拜:“弟子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弟子杨戬,求见三圣皇。”
哪吒却是不管二人的,径自就越过他们想往里闯。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哪吒仿佛撞到了什么无形的墙壁,小小的身体猛地飞了出来,在草地上滚了两滚,晕晕乎乎地坐在那半天没能动弹。雷震子忍不住想嘲笑他,但又怕把这臭小鬼惹急了闯祸,于是竟未做声。
就在此时,山洞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音沙哑得就像被烧红的炭塞进过喉咙里一般:“你们几个小娃儿,来火云洞作甚。”
雷震子精神一震,忙磕了个头道:“弟子们闯了祸,不敢欺瞒三位圣人,详情听说。”
于是雷震子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别人不知道这三位圣人的来历,他可是清楚的。火云洞三圣,也就是现代民间常说的三皇五帝中的三皇,分别是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轩辕。伏羲乃是传说中与女娲并肩的人类始祖,神农则是农业和医药的创始人,轩辕就是黄帝,是人间的第一位统治者,也是真正统一整个人界的人。这三人本事极大,如果连他们都不能帮忙,那就只有回去找师父领罪了。
足足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雷震子才讲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洞里传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沙哑的嗓音听得人头皮发麻:“你方才说……你叫雷震子?”
雷震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点头称是。
洞里沉默了半晌,就在三人等得有些心虚的时候,洞口又是金光一闪,地上倏然出现了一只小小的木盒。只听洞中人幽幽说道:“此事,吾等无能为力。”
雷震子心中一紧,这是拒绝了?
“带上此物,前往青鸾峰,汝等所求之事或者还有转机。”
之后雷震子和杨戬还想再问,然而不管他们再怎么恳求,洞里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于是二人只得拿上那只小木盒,朝着洞中磕了一个头,拎起哪吒离开了。
三人离去后不久,火云洞的洞口忽然亮了起来。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从黑乎乎的洞中走出来,此人身上披着一条由细藤条制成的袍子,赤着脚,脸隐藏在洞口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兄长,那件事,”站在洞口的人低声道,“是不是该……”听这粗粝的声音,他正是方才与雷震子他们对话的那人。
洞中传来一道浑厚如洪钟般的男声:“静观其变。”
洞口的人影默然站立了半晌,只觉得洞外仿佛有风吹过,但……洞里的人又怎么能感受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