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元1958年的美国,曾发生过这样的灾难——被誉为世界上最高的海啸出现在利图亚湾,那次的海啸高达五百米,被海洋学家誉为史无前例的巨大海啸,甚至打破了他们对海啸的认知。
然而,16世纪的鹈鹕号船员们不会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们一定会竭力申辩:
放屁!几百米的海啸老子早就见过了!甚至还有粗壮擎天的附满吸盘的触手!水下则是成千上万密密麻麻死锁着你的魔鬼的橙黄眼球!
那是非人的视线。被它们注视着,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道会呼吸的菜。只要行差踏错一步,那些贪婪残忍的生物便会鱼贯而上,将你拖入无尽深海,尸骨无存。
波达尔歌留守于鹈鹕号。面容美艳的女妖半蹲在桅杆上,肩胛生出的双翼不住拍合,富含魔力的气流就这样源源不断自周身流溢到船体各处。
哈迪斯大人——
她无声默念着神祇的名字。眼带忧虑望向西北方。
鹈鹕号已经脱离了那片战场。但与其说是她加速助力的功劳,倒不如说多亏了那个神明以身做饵,一己之力牵制住深海下的巨怪。
被冥王用神力洗去浑身污秽,亲手从塔尔塔洛斯托起,恢复容貌的风精灵们自那刻开始便宣誓永远追随那位强大而温柔的神明。
可她们依旧过于弱小……哪怕在这毫无依仗的异世,仍无法支起足够护卫他的羽翼。只能无用地看着幼小的神明独自披荆斩棘。
黑发碧瞳的少年神祇赤足行于万里长空。
身下万鬼齐喑,怒海奔鸣。
雪白的足肌每踏出一步,就有无数血花汹涌热烈地绽放。
它们一朵一朵地炸开,一个比一个灿烂,色泽是污秽的黑红,将原本就已无光反射的海面染成更加罪恶的深色。
而立于其上的神明,横持长剑,左手轻抚去并不存在的血迹。
他阖目闭眼,俊美无俦的天颜上没有一丝情感的流露,却偏偏让人错觉,这具在海上屠戮万千的杀神,是在行悲悯之举。
众生皆恶,众生皆苦。
这正是冥王最公正的审判。
玉琢的指尖慢慢滑过剑身,他睁眼瞥见映于其上的自己。
哪怕身下是他刚行的累累罪证,那双眼瞳仍然清亮纯澈宛如一汪碧水。
他嗤笑一声,冰冷的面具被打破又很快恢复如常,不留一丝合缝。
墨染的发丝飘扬,抬手不经意一剑,千钧海浪如恭迎般乖顺地左右屏退,露出深处潜藏的奇诡异物。
细长的蝰鱼四散奔逃,那海洋下所谓魔鬼的眼睛发出的光正是它们身上各种发光的鳞片。只是就算刨去用来迷惑的鳞片光亮,蝰鱼群的总数依旧让人胆战心惊。
更深处……他首先看见一片血红色的肉块,直到它自己开始闭合,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大张的口腔。就像一只从中间被劈开的海葵,两侧是蠕动的苍白色触手,十分随意地将两只眼球卷在其中。
【我、这都是些什么啊?!章鱼的腕足?还是海肠???我他妈……这是个缝合怪吗?!】
脑中的人类迫切地摇头:【别看了别看了我不要看这个了!兄弟快点打完回船吧!这个太辣眼睛了!】
确实挺辣眼睛的。
波塞冬的审美……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理会那亵渎造物的外表,于空中舞了个剑花,便直直俯冲下去。
*
“啪”
夜月摇摇晃晃了几下,最后酸软的腿还是没支持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凝成一绺一绺耷拉下来。她双手撑地后仰,不住地喘气,而连撑起半个身子的手臂,都颤抖地如同筛子,好像下一秒关节就会弯折。
肺部……在烧……喉咙也是……
她眼前模糊到只剩一片残影,可能这就是那些重度近视摘了眼镜后的世界?
她连这种内心的腹诽都没力气接下去了。
说实话,每次结束训练的时候,夜月都觉得自己不行了,甚至去见阿玛德乌斯时他身边演奏的白色生物,她都能幻视成是天国来接她的天使。
但第二天早上,瞪着明显空出一块的床铺、思考今天要不要找个理由休息时,总能听到十分有活力的一声“殿下~!”然后一只金毛的头从隔壁洗浴间探出来。
“早安!今天的方塔索斯也有提前准备好洗漱用具哦,殿下是要方塔索斯亲亲才肯起吗?”
……那还是算了。
开个玩笑。其实只是看到方塔索斯,她就会想起自己被小混蛋丢下来这件事。
被丢下了,被那个嗜糖精布丁怪幼稚鬼甜豆腐党嫌弃太弱了。
好。
天晴了雨停了我觉得我又行了。
“方塔索斯,我只是问问。”
“?”
“什么时候我能达到揍你一顿的程度呢?”
方塔索斯,笑容凝固。
“呜呜呜……为什么……明明每晚都和人家那么好……这就是用完就扔吗?呜呜呜呜……”
奥涅伊洛斯: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我知道你要是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你的灵基就不止是被冥后捆在床角一晚上那么简单了。
“真奇怪。你这么拼命的理由只是这个吗?”
Lancer库在一次训练过头后扶她回房的路上跟她聊了聊,有些诧异地说道。
“嘛,我没有说努力不是好事。事实上,Master你这样拼尽全力去训练、去达成目标的样子,连旁观者都感到干劲满满啊。”
“只是,我没有想到……怎么比喻呢,就像现代照明的灯光,”库·丘林指了指头顶明亮的白炽灯,“第一次拆开看到里面只是小小的灯芯,谁能想到是它通了电就能发出这么耀眼的光芒——反正我是吓了一跳。”
“总觉得Master你肯定有很重要的原因,才会不甘到想要追赶神明。结果你跟我说……”
Lancer没有再说下去,他耸了耸肩,觉得自己虽然不太会说,不过意思表达到了。
夜月垂下头,一声不吭。直到送到了房间门口,Lancer松开她时,才听到她闷着声小声嘀咕:
“……算了,你就当我想不开吧。”
才不是。
梦中她看到,少年孑然一身站在古堡的废墟前,脚下是谁的手紧扣不放。
浅色长发的男子已经奄奄一息,仍努力抬头向上望去。
像是久旱之人求水,失明之人求光。
“她”也不挣开,只是任由那人动作,直到再也没了气息,头颅跌坠到尘埃里。
“没用的。”“她”最后轻轻地说道,抬脚避过男子的尸体,向废墟走去。
“我给过你机会,你明知道主导这一切崩塌的真正幕后之人是谁。”
“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要给出错误的答案呢?”
是被这一世作为人类,与他这具身体所产生的情谊牵绊住了吗?还是……在他没有刻意探查的情况下,自主觉醒了魔星,想起一切,并认出他是谁了呢?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多余的情感。
因为,“如果连手持那本书的天英星你,都无法审判如今的我的话……”
他突然感到绝望,无助与恐惧潮水般铺天盖地地袭来。
明明已经害怕得喉咙发紧,胃部揪成一团,可表面看上去也只是稍稍停住脚步。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眨眨眼,再次迈开步伐,并挺直了那刚刚有些微弯曲的背部。
“还挺好。”他也很惊奇自己笑得出来,可能这千百年跟人类学到不少自我安慰的乐观精神吧。
“这样能杀死朕的就只有朕自己了。”
“下次再见面可不会这么和平了,天英星。”
“到时候朕会狠狠揍你一顿的,连同你那逃班的上司。”
*
Ruler在离水面几十英尺的低空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到船舷上。
海盗们已经被各种平生未见之景吓得一惊一乍,但凡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神经质地拔枪应对。
所以Ruler一抬头,就看到数个黑洞洞对着自己的枪口。
行吧。他挑了挑眉。落魄到这种地步,发善心帮人逃脱海怪围捕还被拿枪举着的神明,别说希腊了,放眼全世界的神系也就他一个吧。
海盗们也反应过来指错了人,为首的大副霍博科麻利地收回枪,还怼了身边人几脚:
“招子放亮点!谁给你们胆子的?”
站得远些的罗耶撇撇嘴:大哥,刚刚就你掏枪最快。
其他船员们也聚了过来,一群人在他四周围成一圈,中间却空了下来。
谁也没敢上前,谁也没有吱声。
Ruler神色寡淡地跳下来,并不理会海盗们奇奇怪怪的情绪。
他身上到底还是湿透了,袍子不见了,露出里面的丝质衬衫。零星的水滴从发尖凝结,随着走动划过脖颈,隐入锁骨之下。
这个年龄的他骨架还没长开,借着近些日子对海盗们的观察自己调整出的衣服式样虽然合时代,但未免……过于宽大了。
可惜本人对自己某些方面的杀伤力毫无所觉。
只要是个个子高的人站到正面,再近些,一低头就能从松松垮垮的敞口处窥见里面独属于少年身段的美好风…………
一秒之内,罗耶连受两次重击。一次当然是霍博科,他狠狠对着罗耶的肚子来了一拳,将他打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粗声粗气地说:“挡在正中间做什么?没看到碍着这位……这位少爷的路了吗!”
罗耶低着头,不吭声,等到少年和霍博科从他身边走过,他才回魂般地咽了口唾沫。
眼神发直,不过不是因为刚刚差点看到什么,而是……他抹了把后脑勺,大把大把的头发落到甲板上。从周围海盗的惊呼中,他就能听出来自己是秃了半个后脑勺。
还好还好……刚刚那阵凉风,要是再向下移几寸……他就是秃了整个脑袋了。
高处,鹰身的女妖抖了抖翅膀,翼下尖利的鳞爪一闪而过。她冷漠地看着下方畏缩成小点的人类,兽瞳中闪过一丝鲜红。
挠头,总感觉在评论区里回复会不会显得我很话痨……要不就把作话当作者回复用了吧(小声)所以多多评论鸭(哭哭)咱鸽了两周都没有人来打我(bushi)(其实是有考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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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不知道取什么标题的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