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三年四月,柏林郊区。
时间已近黄昏。天边的夕阳给深绿色的树梢染上金色的色彩,飞鸟结伴飞向晚霞。春日微暖的晚风静静吹过施瓦岑堡家气派的宅子。宅子四周是绿地,再向外是寂静无声的树林。
夕阳越过树梢,试探着用裙摆扫过门前的白色大理石柱上的茛苕饰,处在阴影中的三角楣饰上是家族历代先贤的雕像。这座三层大理石建筑如同在黄昏的魔咒中沉睡。园丁在花园中小心翼翼地修剪枝叶,似乎动作稍微一大就会吵醒什么可怕的怪物。远处时而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显得怪凄凉的。
宅子二楼,一间卧室的门敞开着。离门不远的地方是一双鞋面上沾了一层尘土的黑皮鞋,被胡乱踹到整洁的地毯上,想来它们的主人从不用自己打扫房间。一名黑头发的少年正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侦探小说。
少年的侧脸十分英俊,如果忽略他脸上的表情,几乎与博物馆中陈列的古希腊雕塑别无二致。他目光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眉毛渐渐皱起。在它们都要皱到一起的时候,少年不耐烦地将书扔到一边,活动了有些麻的胳膊,翻了个身,仰面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教堂的晚钟敲响,掺着夕阳的余晖一起递送进这间二楼的卧室。西里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心里数着数,皱起的眉毛慢慢被安宁的钟声抚平。
七点了。还没有人回来。
十三岁的西里斯是家中长子,两年前来到柏林,就读于当地一所高级文理中学,平时最大的爱好是和好友詹姆四处闯祸。他的父亲奥赖恩是一名少校军官,三年前从慕尼黑第七军区调任柏林陆军总参谋部,平时很乐意扮演一个大忙人的角色;暴脾气的继母沃尔布加与西里斯向来不对付,也不受丈夫待见,常年住在老家慕尼黑。
西里斯还有个弟弟。他们据称来自英国的神秘生母在两人很小的时候病故,没过多久,奥赖恩就迫于家族的压力娶了远房堂妹沃尔布加。两人常年分居两地。
西里斯总是告诉自己,雷古勒斯是个缠人的、慢吞吞的、哭哭啼啼的麻烦鬼。在他的想象中,有勇有谋的詹姆·波特才应该是他的兄弟!可惜啊,造化弄人。西里斯闭着眼睛假寐,实则耳朵仔细地捕捉着窗外的动静。
哦,这该死的乌鸦。
西里斯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他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到了丢到墙角的、敞着口的书包。
让这该死的作业去见鬼吧。饿着肚子的西里斯在心里骂了一句,顺带问候了他们秃顶的拉丁文教师。
西里斯在走向自己的鞋子时,听到了窗外的汽车引擎声。
有人回来了。
***
雷古勒斯坐在汽车后座,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只皮箱,手指无意识地抠进了皮面。
今天下午的发生的事情像一个从水底爬出的鬼魅,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脚踝骨不肯松开。汽车一颠簸,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屋顶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眼前一阵眩晕,地面上的人缩小数倍,有点像小小的、能放在掌心的士兵模型……但不是他控制着他们,而是他们控制着他。
“雷古勒斯·冯·施瓦岑堡!”教官点到了他的名字。
在过去的六天时间中,雷古勒斯过五关斩六将,有惊无险地通过了一项又一项测试。他差点就在测量发色与眸色那一项中被淘汰了,好在他优异的在校成绩挽救了他。用某位教官的话说,“只有雅利安人才会拥有这么出色的成绩”。
“为了成为元首的精英!”
雷古勒斯的身体在发抖,但他说不清这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他看到了一张张狂热、扭曲的面孔,带着一种他不能明白、却不由自主追随的激荡人心的热忱。那一刹那,他体内潜藏的某个开关被打开,一股无法解释的豪情瞬间从脚底冲到头顶、直上云霄,促使他做出决定。他弯下了膝盖……
“雷古勒斯少爷。”
司机的声音。雷古勒斯猛地惊醒。没有地面上的小人、撑起的帆布、刺耳的哨音,暮色四合,汽车已稳稳停在别墅门前,只有眩晕感在提醒着他刚刚思绪飘向何处。
与叛逆的哥哥西里斯不同,雷古勒斯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善解人意的孩子。一个月前,他的继母从朋友那里听说他们正在筹备一个“精英学校”,是为元首与帝国培养未来的栋梁之材。争强好胜的沃尔布加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炫耀“乖儿子”雷古勒斯的机会,甚至不惜将雷古勒斯送到柏林来与自己分离。在此之前,雷古勒斯一直在老家慕尼黑同继母一起生活。
在沃尔布加不加保留的强横爱意面前,十一岁的雷古勒斯说不出“不”。他像是一个被抛弃在冰雪中的小人,是如此需要那一点点的温暖。哪怕他已经察觉到,这温暖背后藏着的是什么。
“谢谢你,鲍尔先生。”雷古勒斯对司机礼貌地说。他自己拎着箱子,打开车门,将腿迈出去——
雷古勒斯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与他外貌十分相似的哥哥西里斯。他靠在白色的大理石柱上,抱起双臂,一双灰眼睛正不爽地看着他。那目光令雷古勒斯敏感的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一直是这样。
不远处暗绿色的树如同高大的黑暗使者,围成一圈,冷漠地注视着兄弟二人的相遇。雷古勒斯为了躲避他尖利的目光垂下眼睛,走了出来。也许从低头的这一刻起,他就输了。
***
西里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下楼、站在门口、亲自迎接那个麻烦鬼。等他琢磨过来不对劲后,他亲爱的麻烦鬼弟弟已经看到他了。
棒极了,他走不掉了。
西里斯心中顿时不爽到了极点。这就好比你和对方玩捉迷藏,你还没想好要藏在哪里,结果对方睁开眼睛毫不费力地就抓到了你。西里斯在心中认定,那个违反规则的人从不是自己。
雷古勒斯用一种让西里斯恨得牙痒痒的慢吞吞的步速走到了他面前,再用一种几乎能把他原地气死的沉闷死板的语气说道:
“晚上好,西里斯。”
上帝啊,西里斯真要怀疑雷古勒斯刚满十二岁的躯壳里住的是不是个白胡子老头。
西里斯冷冷地看着雷古勒斯。不出所料,雷古勒斯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住了,而这只会让西里斯心中更加不耐烦。
如果是詹姆,他一定会给西里斯一拳,然后两人在“切磋”一阵后和好如初。在这个年纪,没有什么是一拳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拳。
但拎着箱子的雷古勒斯小心翼翼地看着西里斯,像个小女生似的。如果不是两个人长得这么像,西里斯都要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个妈生的了。
喂,看这个家伙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就凭他这个小身板,可别被他一拳打趴下。接着不用说,他一定会跑到沃尔布加那里,把西里斯做的好事添油加醋地说一遍。哼,真不愧是“妈妈的乖宝宝”。西里斯立刻被自己的想象说服了,嫌恶地看着雷古勒斯。
“你回来了啊。”西里斯漫不经心地说,将手插进了裤子口袋。他可不希望对方认为自己是特意跑到这里的,他可没有在等谁。
***
“你回来了啊。”
典型的西里斯式懒洋洋语气,他应该已经对此习惯了——雷古勒斯第无数次对自己说。西里斯摆出的冷漠外壳上数起了无数根他自己压根看不到的细小的刺,它们一直都在折磨着雷古勒斯想要捧出的柔软的内心。雷古勒斯安慰自己说,那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今天,雷古勒斯身上的力气像是已经消耗殆尽。他没有力气再来为他开脱。它们仅剩的一点支撑着他顶着西里斯不友好的眼神,走到了他面前,像是一只自投罗网的待宰羔羊。也许,当时他把脚缩回来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慕尼黑会是个更加明智的选择。
现在再反悔还来得及吗?
雷古勒斯强迫自己与西里斯对视。西里斯的眼神中有种很坚定的东西,它们曾经如同磁石一样吸引着幼小的雷古勒斯。和雷古勒斯不同,西里斯总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干什么。西里斯在八岁的时候和继母沃尔布加撕破了脸;十一岁的时候独自乘火车到了柏林,誓死不再回慕尼黑和那个“老妖婆”一起过活。雷古勒斯说不出什么对错,但对他的羡慕是真的。
可惜,雷古勒斯注定不具备西里斯那样先天的勇气。他的勇敢都是别人赋予他的。
“是的。”雷古勒斯小声说,手心止不住地往外冒汗。
***
西里斯皱眉看向雷古勒斯。
他穿着白衬衫、灰绿色背带皮短裤、黑色皮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上拎着的大箱子几乎都要把人给压垮了。该死,沃尔布加那个老妖婆在给他准备行李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他能不能拎动吗?西里斯可没有心情给这只只知道听话的提线木偶拎箱子。
“你拎得动吗?”他不耐烦地问道。
西里斯潜意识里在等待着一个否定回答。他早就在心里将雷古勒斯划分成了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而他注定是强者。他花了十三年的时间来说服自己接受一个哭哭啼啼的麻烦鬼弟弟,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他就能顺势迈出兄友弟恭的第一步。
西里斯是骄傲的,他绝不容许自己在这场未被挑明的对峙中率先示好——那一定会让他失去一直拥有的主导地位。
***
西里斯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问出了那句话。他比雷古勒斯高半头。从小到大,在雷古勒斯的记忆中,西里斯总是在俯视他。
雷古勒斯曾经将西里斯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亲人与伙伴。也许在西里斯看来,是他一直在容忍着雷古勒斯;但在雷古勒斯眼中,一直是他在容忍着西里斯。
西里斯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在山坡上玩雪橇,害得对方磕掉了牙,结果被沃尔布加拉过去道歉的人是雷古勒斯;西里斯小时候贪玩,好多作业都是雷古勒斯帮忙写的,结果西里斯的作业分比雷古勒斯还要高;西里斯骗雷古勒斯英国花园的北边有个秘密宝藏,害得雷古勒斯在一个树洞里卡了半天,直到天黑才被沃尔布加带着仆人找到。
雷古勒斯沉默着,拎着箱子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几乎要扣进手掌里。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西里斯为什么永远都意识不到这一点呢?
疲惫至极的雷古勒斯获得了一种新的力量。这一次,是新生的愤怒在支撑着他与他不识好歹的哥哥对抗。
“他凭什么认为,他可以一直肆无忌惮地伤害我、还不许我反抗?”雷古勒斯不甘地想道。
雷古勒斯受够了对方一直坐在高高在上的审判席上审视自己。他渴求一个平等的位置。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雷古勒斯忍不住问道。
***
西里斯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难道他的傻弟弟雷古勒斯突然“鼻涕精”附体了吗?
“鼻涕精”是西里斯和詹姆在学校的同学西弗勒斯·斯内普。斯内普在学校里人缘极差,但鉴于他已经是一名光荣的“褐衫军”成员,在学校里唯有西里斯和詹姆敢对他嗤之以鼻。詹姆讨厌斯内普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斯内普和詹姆喜欢的莉莉从小就是好朋友。詹姆怀疑斯内普对莉莉“心怀不轨”。
西里斯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敢与他对视的雷古勒斯。有趣。西里斯不知道雷古勒斯怎么了,但他总算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潭死水了。西里斯如同一只好不容易遇到了猎物的猎犬,终于有机会施展自己的尖牙利齿。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雷古勒斯,嗤笑道:
“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能站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吧?”
话一出口,西里斯便有点后悔。毕竟,雷古勒斯不是讨人厌的“鼻涕精”,也没有要和他的好兄弟詹姆抢一个漂亮的红发姑娘;最后,他还是他血缘上的兄弟。
再等一会,西里斯对自己说。如果雷古勒斯现在哭出来,他一定会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他;如果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一定会向他道歉。
***
雷古勒斯瞪着西里斯,呼吸和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西里斯总是在以伤害他为乐?难道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
差不多在同时,雷古勒斯悲哀地意识到,西里斯又成功了。他的眼睛总是能一下子看透他所有的伪装,他的脑子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想出恶毒的话反击,他的嘴巴总是能轻轻松松地将它们化作利剑、刺进他的心。
恐惧像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以优雅的姿态攫住雷古勒斯越跳越快的心脏,似要将它捏碎。西里斯怎么会知道呢?他怎么可能知道在过去一周里发生了什么呢?他怎么知道他已经精疲力竭?
可如果他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再雪上加霜?
他可以原谅对方的无知,却不能原谅他看破一切还踩着他的身体跳舞。在某一刻,雷古勒斯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点。可轻易挑起他怒火的那个人,现在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雷古勒斯是骄傲的。西里斯赢了,但雷古勒斯绝对不会让他发现这一点。他决意让他铩羽而归。
***
西里斯看到雷古勒斯的脸颊因为气愤染上两团红晕,这才注意其实他脸色苍白。雷古勒斯到底怎么了?他去参加测试的那家学校是个什么来头?西里斯真的开始担心了。他不应该那么说,他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话已经出口,有什么办法能让对方当作没听见呢?
不会的,西里斯对自己说,试着用过去的一个又一个事实来抚平心中突起的那点不安。他弄坏了雷古勒斯的飞机模型,雷古勒斯没有生气;他让雷古勒斯替他写作业,雷古勒斯没有生气;他故意去拽金毛犬克利切的尾巴,雷古勒斯看到后也没有真的生气。
雷古勒斯一直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小孩,这也是西里斯讨厌他的原因之一。可现在他突然开始庆幸他如此。所以这一次,也会是这样吧?
得到命运垂青的人总会幻想下次、下下次幸运依旧会降临。但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雷古勒斯瞪着他,倔强地不说话。光线在变暗,夕阳一点点溜走,两人间的气氛在凝固、冷却。
西里斯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他绊住了。他从没有对雷古勒斯说过“对不起”,以至于在这一刻,那三个字是那样难以脱口。
让西里斯低下他骄傲的脑袋,可能比杀了他还要困难。
就在西里斯庆幸地以为雷古勒斯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雷古勒斯说道:
“看看你这副样子,西里斯,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更加奇迹的是,我居然亲眼目睹了这个奇迹的完整发生。”
这句话让西里斯心中好不容易产生的那么一点悔意立刻烟消云散。为斗争而生的西里斯有了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新理由来和对方对抗到底——
雷古勒斯没有服软。
***
雷古勒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的那句刻薄话。也许它们早就潜藏在他的血液之中——他们的父亲奥赖恩就拥有三言两语打败妻子沃尔布加的本领。他的脑袋晕乎乎的,似乎是看到了西里斯冷笑了一下。
雷古勒斯受不了西里斯的冷笑,至少现在还不行。现在的雷古勒斯只能维持得住表面的体面,却还未能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教堂的钟敲响了一下,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七点一刻。施瓦岑堡家的晚餐在七点半开始,他们的父亲奥赖恩将会在十分钟之内到家。
这似乎给了双方暂时停战的理由。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雷古勒斯竭尽全力让自己显得不要太狼狈,装作轻蔑地看了一眼西里斯,拎着箱子进家门。
雷古勒斯没有在柏林的这处宅子住过几天。他一直将在慕尼黑的和平里街十二号当作自己的家,那里也是他长大的地方——尽管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温馨,经常闹得鸡飞狗跳的,但好歹是个家。
拎着箱子的雷古勒斯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一只手臂及时地抓住了他。
***
命运女神再一次眷顾了西里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送到了他眼前。谁能想到,雷古勒斯居然会被自家门槛绊倒呢?西里斯敢肯定,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眼疾手快的西里斯一把抓住了雷古勒斯,让他免于摔倒的命运。
这下,雷古勒斯总该服软、承认西里斯更胜一筹了吧?西里斯将雷古勒斯拉起来,心情不错地咧开嘴,想要露出一个笑容。这或许不是嘲笑。
“你没事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
***
雷古勒斯恼羞成怒地扭头冲西里斯吼出了这句话,在这之后两人都愣住了。之前的一切都在幕下进行,他们似乎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雷古勒斯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对于年轻的男孩来说,情绪是一个神出鬼没的精灵,没人能完全掌控它。
其实雷古勒斯知道,只是他不愿承认。他讨厌在西里斯面前出丑,讨厌西里斯脸上的笑,讨厌西里斯自以为是的关怀。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总要用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对他说话?他不过就比他大了十六个月!
雷古勒斯挣脱了西里斯,看到西里斯眼中的温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但他对自己说,他一点也不后悔;相反,他觉得畅快无比。
“我已经被波茨坦政治教养院录取了,”雷古勒斯面容倨傲,挺直了腰板,实际所做的却像是在向西里斯解释,“在那里就读的都是元首的精英。”他昂首强调道,不屑地瞥了一眼西里斯,拎着沉重的箱子离开了。
但西里斯永远也不会被雷古勒斯虚张声势竖起的孔雀尾羽吓退。如果他被吓住的话,他就不是西里斯了。
“元首的精英?”西里斯标志性的嘲笑从身后传来,“有恐高症的精英吗?”
看,这就是西里斯。他总是能一下刺中你刚结痂的伤口,让它再次变成血肉模糊的样子。
刚刚结束的最后一项入学测试是从五楼的屋顶上跳下来、落在撑起的帆布上。雷古勒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可如果他没有被录取的话,沃尔布加会怎么看他呢?她还会继续对他那么好吗?雷古勒斯不敢辜负她的期望。
他眼前再次出现了眩晕的感觉,好在及时抓住楼梯的扶手,稳住了身形。雷古勒斯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在他身后有一双一直等着他出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他绝不会让他得逞。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雷古勒斯走完了这一段路。他的勇气从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赋予他的,比如西里斯,再比如沃尔布加。
西里斯注视着雷古勒斯的背影。这时的他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分歧将在日后愈来愈大。现在的种种,似乎都是结局在过去的映射。
***
三年后,西里斯与詹姆离开柏林,前往英国霍格沃茨私立中学读书。六年后,战争爆发。西里斯与雷古勒斯分别效力于英国皇家空军与德国空军,他们将在战场上决一死战。
昨天晚上摸鱼了一个短篇w今年的时间表不太好,平时太忙了。最近在空闲的时候整理大纲,想的头都要秃了,故事线还没整理完(趴)。咱们佛系更文,佛系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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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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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番外 星落|一九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