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伦堡站在窗边,缓缓地拉上了窗帘:“全国领袖,现在我们怎么办?”
希姆莱紧紧地握着双手,他怎么也不相信,他的“小狼”背叛了他。但他的面前不仅摆着录音带、还摆着照片、文件,以及其他一切能证明这次背叛的东西——卡尔·沃尔夫确实前往瑞士寻找谈判的道路,但并不是为了希姆莱,而是为了他自己:“沃尔夫的家属呢?”
“沃尔夫夫人和孩子在图林根。”
“看起来,他安排得很好,是不是?”希姆莱拿起电话机打了一个电话,“请把沃尔夫夫人和孩子接到柏林来,是的,在柏林,把他们的住处安排好。今晚之前我就要看到他们。一会儿让勃朗德打电话给沃尔夫,告诉他我要见他。”
希姆莱站起身,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着,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希特勒的照片,他缓缓地把那幅照片拿了下来,仔细地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又挂了回去:“我们现在主要关注的是军事问题,舒伦堡......最重要的是军事问题。”
军事问题当然并没有像希姆莱想象的那么顺利。
“古德里安和我们的希望是,尽力把苏军的阵线屏退一些。这样我们还能在东线的最后屏障被攻破之前,和英美寻找共治的渠道。”盖伦将军握着他的香烟,指着桌上的录音说,“沃尔夫和希姆莱这些人全都在做无用功——苏联人马上就要来了,他们对美国人没有价值了。”
他和施季里茨在一个隔音极好的地下堡垒里听沃尔夫的录音,借口是要研究相关情报。施季里茨对这番话不置可否:“元首想要死守匈牙利的石油区.....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在军事会议上重复,这一次是灭亡和生存的问题。”
“这些没有用的防线......”盖伦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您觉得艾伦·杜勒斯怎么样?我是说.....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吗?别这么看着我,您是政治情报处的高级军官,这些您比我清楚得多。”
“您的意思是,他会把这一次当作他在美国情报界扬名立万的机会,因此会违反上级的命令,做出一些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来?”施季里茨问。
盖伦摇了摇头,他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边:“对于我们而言,不会是什么坏事。同盟国之间的撕裂只有利于我们,德国人。”
“可是您要考虑到,卡尔·沃尔夫长期担任希姆莱的副官,手上有很多文件。”施季里茨替他点了烟,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如果我的上司或者缪勒通过他的渠道和美国人接触上,或者,通过这一次行动的胜利,他们和希姆莱有了联系呢?”
“那美国人就不需要我们了。”盖伦点了点头,他靠在桌子上,“您是对的,施季里茨。我们需要阻止他们......您觉得鲍曼怎么样?”
“鲍曼?党务部长?”施季里茨摇了摇头,“我想您搞错了,他和元首密不可分。”
“不仅元首。”盖伦毫不在意地说,“他曾经和施特劳塞形影不离,然而却出卖了他。他同纳粹的偶像冲锋队首脑罗姆关系密切,却参与了处死他的行动。他的儿子已经去了教会工作。这是对战争后的事情毫无预料的表现吗?”
“您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说辞。”施季里茨说,“打入敌人内部一类的.....希姆莱花了很多办法去整倒鲍曼,但一无所获。”
“所以您和他打交道的时候,要掌握技巧,施季里茨。”盖伦按灭了香烟,搂住了他的肩膀,“我相信您的口才......但切记,不要对他说的太多,要知道,现在是鲍曼需要我们,而不是我们需要鲍曼。”
“我去说服他?”施季里茨笑了一下,“您觉得鲍曼会接见我吗?在他的办公室外,至少会有十几个人等待接见。”
“您是前线的军事参谋官嘛,您在元首的军事简报会上出现过那么多次,他一定记得住您。”盖伦说,“我和他的副官有点交情,我打个电话给他.....请他安排一次会面,您觉得怎么样?”
3月20日,当战争的失败已经无可避免的时候,施季里茨像往常一样去元首的地堡参加每日简报会。他亲耳听到古德里安宣告整个东线的进攻行动宣告失败,会议室里一片愁云惨雾。
最让希特勒恼火的是,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党卫队第6装甲师向后退却,他当场打电话给希姆莱:
“党卫队第6装甲军在巴拉顿湖败北,让我觉得非常失望。你的党卫队队员,这些骷髅队员、甚至是‘阿道夫·希特勒警卫队’的队员也在敌人面前逃窜了!这是耻辱和背叛!党卫队这支部队背叛了我!我命令你收回这支部队所有军官佩戴的勋章!我禁止党卫队队员、战士、士官、军官继续佩戴他们的勋章!”
电话那头的希姆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退缩下去:“我的元首,如果要让我摘去党卫队党卫队第6装甲军全体官兵佩戴的勋章,那我只能到巴拉顿湖的死尸身上去取。我的元首,即使是一个党卫队队员也不能向你贡献比生命更珍贵的事情了!”
电话那头挂了,希特勒颤抖着手,久久地没有说话。他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先解散吧.....”他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今天起,戈特哈德·海因里希大将接替希姆莱的职务。海因里希,这话你去跟希姆莱说。”
军官们一个个地走出会议室,而后是官员们。施季里茨的步伐颇为沉重,他脸色青白,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刚刚希特勒的训斥。
“希姆莱的参谋等一等。”党务部长鲍曼突然开口。他站在队伍的末尾。
施季里茨和同行的参谋被点了名,脸色都很错愕。但他们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只能用那张沉默的面容去面对鲍曼。
党务部长鲍曼把他们带到一间安静的小屋子里,这里没有壁炉,所以显得很阴冷,陈设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在书柜上摆了一张希特勒的照片:“对于这次失败.....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几个人左顾右盼了一番,纷纷摇了摇头,施季里茨是其中军衔最高的人,他不得不顶着鲍曼隐约的怒火开口:“作为军人,对于失败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你留下。”鲍曼点了点他,“其他人到外面去等。”
参谋们用同情的眼神望了他一眼,纷纷退了出去。鲍曼看了他一眼:“您就是盖伦派来的人?”
施季里茨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对鲍曼知道他这件事情并不意外。他花了一点时间,简单地说了希姆莱在西方国家的活动。鲍曼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他显然在思考,思考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
“卡尔登勃鲁纳......”鲍曼首先报了一个名字,他和卡尔登勃鲁纳很亲近,因为正是他在希特勒面前举保了卡尔登勃鲁纳做帝国保安总局的局长,“现在在哪里?”
“奥地利。”施季里茨低头,他没有说奥地利谈判的情况,甚至没有提到希尔维娅的名字。
鲍曼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他的脑海浮现出盖世太保头目缪勒的名字。他知道,缪勒对他是感恩戴德的。缪勒原是个密探,三十年代初他曾两次袭击国社党巴伐利亚的党组织。后来国社党成了德国执政党,他就转过来投效国社党了。
一直到1939年这位盖世太保头领还是个非党人士,因为他在魏玛共和国时期曾为敌人出力卖命,保安部门的同仁们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他这一点。是鲍曼亲自向元首为他做了保证,才帮他入了党。不过,鲍曼从来不允许缪勒过分地接近自己,他在仔细地观察了解缪勒。慎重地估量着与他接近的可能性,当然要接近,那就要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党卫队上校:“您知道您把这一切告诉我,是背叛了党卫队全国领袖吗?”
“我认为他背叛了德国,党务部长。”施季里茨轻声回答他,语气坚定。
鲍曼有那么一瞬间想笑,他看着这位英俊的上校:多么荒谬啊,这么一个细致、聪明的男人,竟然是既不效忠于人,又不效忠于利益,甚至不效忠自己。他效忠的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德国,并愿意为此付出性命:“您是贵族出身吧?”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
“在贵族里您这样的人很多.....现在他们都被钢琴弦绞死了。保守这个秘密,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鲍曼指了指他身上的勋章,“把这些勋章摘下来,留给我。这就是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记住。如果我需要您的话,我会联系您的。”
施季里茨沉默地望着他,他把身上的勋章摘了下来,放在桌上。等他走出门,迎接他的是同僚们同情的目光,有人发现他的勋章不见了:“您.....”
“党务部长代行了元首的职权。”施季里茨长叹了一口气。
在场的人对鲍曼和希姆莱的争端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们只得各自叹息一声,走出了地堡。
是的:“小狼”是希姆莱对沃尔夫的爱称。(emmmmmm)
希姆莱和希特勒的对话是历史。被钢琴弦绞死的贵族指的是参与七月密谋的贵族,行刑者为了延长他们的痛苦,是用钢琴弦吊死他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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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第 19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