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牌传说]传说始末 第57章 057室友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茂（しげ），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

玄关处脱鞋的希子瞪大眼睛，看着从屋里踱步出来的一个男人。

宽大的浴巾松垮地围在腰间，露出精壮的身材。两只手随意揉着脑袋上的毛巾，尚有水滴顺着白色的发丝流下。

“好久不见，希子。”

男人慵懒地招呼。

同时有一只白猫来到了玄关，仰着头喵喵地叫着。

直到这时希子才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走错门——

“赤木？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啦啦，叫它茂（しげ），却叫我赤木吗？”男人故意摆出委屈的神色，“而且你刚才的声音好像不是这样。”

他指的是这句话和方才那句「我回来啦」的差别。前面那句有着轻快跳跃的音调，可看到他之后的声音和表情却倏然一沉。

这样的反差让赤木有些许不爽，突然想指出这点捉弄一下对方。

“你以前好像也不是这样。”

希子不动声色地回击。

她印象里的赤木最多只会露出呆呆的傻样，什么时候这样有戏过？

紧接着希子又想起赤木和原田的斗嘴来。两年不见，赤木好像更加……活泼了？

莫名想到「老来少」，希子凝神打量着赤木。

实际上现今的赤木尚且年轻，精神饱满面色红润，眼角一丝皱纹也无，整体状态比在关西相见时更好。硬要说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怎样的痕迹，那便是他的气质比过去更为稳重内敛，开始有了被打磨后的温和感。

自己不也一样吗？再年轻十岁的自己，断然不会在回家的时候这么轻快地招呼。不，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根本不可能会养宠物吧。

希子蹲下身子摸着茂的脑袋，任它在自己脚边瘫成一张饼。

赤木也看着这一幕，坦率地发表想法。

“没想到你会养猫……还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是啊。我们都变了。”希子站起身子，“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赤木挑眉，“当然是因为这是我家。”

看到希子扭头过来，他继续补充道：“当初你把它给我，又拒绝了我的转赠。”

是指那次希子意图求婚，但结果输掉一切产业的「惯例赌博」。

希子茫然了几秒才想起真的有这么回事。她抚了抚额头。

“……总觉得是好几世纪以前的事情了。可是在关西你不是把钥匙给我了吗？”

“喂喂，你这样的反应真让人伤心。这两年你经历了什么？”

赤木敏锐地注意到希子的变化。

在关西酒吧里聊起这个话题时，希子虽说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实际上和他与真夏保持距离的做法，却恰恰反应出她的在意。

如今谈起这个话题更加放松和自在的希子……才是真正的「放下」了吧。

“也没什么。旅行的途中，做了不少好人好事，还救了个和尚。也许是被佛祖点化了？”

希子听出他的意思，笑笑。

“要是赤木你羡慕的话，我回头把旅行的路线发你一份，你也可以尝试接受佛法的熏陶。”

“……还是算了吧。”

赤木举手投降。

***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烦恼。”

“没办法。其他人可以不在意，但是和他们一起多年……所谓家人也就是这样了吧。”

“嗯哼。”

向来孑身一人的赤木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此时的他已穿好衣服，闲适地坐在沙发上。衬衫嘴上的扣子松开几颗，两边锁骨各露出一半，袖子也被挽起一半。因在家中，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

旁边的希子状况也和他类似，双手捧着酒杯，盘腿悠然自得地坐着。

曾共同在此居住过的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聊天，说起这两年间各自的经历和见闻，又聊到赤木在此住下的事。

原来赤木当初给希子那把钥匙之外，还有一份备用的。

后来赤木游历了一圈又回到东京，听说希子已经离开了日本，一路向西。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打算，更不清楚希子何时回来。决定留在东京的赤木不想借宿他人之家或者住在酒店，就想到了这里。

“哦~当时你留了一份备用钥匙呀。”

酒精作用下，淡淡的红霞浮上希子的脸庞，她故意朝赤木眨了眨眼睛，一副你当时是不是还对我有意的得意表情。

“当时我是真心想把公寓还你，并没有注意到钥匙的事。”

因为我没想过你会学我真的把一切都舍弃得那么干脆……你不必如此。

最后赤木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苦笑着呷了口酒。

“……算了，说不清楚。”

却不想希子也颇为赞同地点头，喝酒。

“是啊。这么多年，这些早就说不清楚了。”

情爱从不是两人的追求和重点。

希子一直观察着赤木，他周身放松闲适，早已不见日向真夏死亡后那段时日的浑身紧绷和冷硬。看来这两年，他也已经放下。

赤木又聊起刚到公寓时发现猫的惊讶。后来听过来照顾猫的人喊它「茂」，更为惊讶。

说到这里，赤木同样玩味地看向希子，唇边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个名好养。”

希子面色不变，老神在在地转头喊：

“茂，过来。”

看着白猫轻巧一跃，窝在希子旁边安静让她蹂躏的样子，赤木心情复杂。

希子一边撸猫一边思忖，赤木在这里住下的消息静绝对知道，但是自己回来后去拜访她时，她却一字未提。

也许是一孕傻三年压根忘了此事，也许是她也看不透自己和赤木之间关系，打定主意不再掺和……不过倘若她真的问起，自己也确实不知如何回答。

她和赤木之交，曾默契十足，曾分歧两端，曾极为亲密，曾生疏多年，又如何好解释？

如此，希子也苦笑起来。

“你的归还未涉及产权变动，你确实还是公寓主人。不过我也很喜欢这里，不然当时不会收下钥匙。所以……？”

不等她说完，便有干脆回应。

“好啊。”

彼此心照不宣，两个酒杯相碰，达成无言的契约。

***

于是人到中年的两人再度同居，成为室友。

连茂也早已习惯赤木的存在，平时不怎么爱搭理除了希子之外人的它，也知道朝着赤木喵喵叫地讨粮。

这次的同居模式介于小学时代和青年时代之间，没有那么亲密，也没有那么生疏。两人各有事要做，偶尔也会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逗猫。

就算养了宠物，一个人住也多少有些寂寞。两个人的话，倒是恰到好处地填补了某种缝隙。

也许双方就是料到这样的局面才达成了一致，完全不纠结公寓的所属权。

而在外人的印象中，两人虽然不常一块出现，但坊间两人互为情人的传言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更是毫不意外。

就这样，这段同居生活维持的时间甚至超出了两位当事人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