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无尽黑夜的武魂殿,空旷而寂寞,曲折回环的道路连通着的所有巍峨的建筑都在这诡魅夜色中化作了魑魅魍魉,宛如纵横的蛛网设下的一个个危险的陷阱。
黑发的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夜色中,鸦羽般的发在微弱的夜风中无声起舞,一身黑衣,一双黑眸,纯粹的好像宇宙中吞噬光线的神秘漩涡,却又比绚烂的极光更魅惑人心。
她的身体轻的好像一片羽毛,无声无息地吹落到最为巍峨也最为寂寥的殿宇之上。
武魂殿中,任何建筑的规格都不能高过供奉殿。
夜色浮动,少女好似游荡在拂晓之前的幽灵,静静地坐在殿宇的穹顶,抚摸着历经数万年风吹雨淋,无数次修整和维护,依旧完整的坚实外壁。
........
“早上好!”
冰冷的石砖上寒意升起,透过单薄的布料,亲吻着冰凉的肌肤。比比东早已习惯数十年如一日的敬奉神祗,习惯了清晨无人时,可以令她独自思考的寂寥。
却没能习惯当阳光穿入花色玻璃流淌出一片光河时,那一声清脆的早安。
比比东刚看见一片清晰的光亮,就被一双小手遮住了眼睛,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意外的是,这黑暗并不令人寒冷和孤单。
“猜猜~我是谁!”
有什么好猜的,对于封号斗罗,哪怕遮蔽了眼睛,周围的世界也是分毫毕现,光怪陆离。她能清晰地‘看清’那孩子的身躯正小小翼翼地贴近自己,而她温暖的体温如身上的奶香,毫无保留地向自己敞开,像她曾见过的那道温柔包围着孩子的光路一般,形成安静收拢的纯白羽翼。
如此脆弱而纯洁的生命,竟如此毫无防备性地,进入被自己掌控到极致的领域当中。
简直不可思议。
至于孩子所说的游戏,没有什么可猜的。即使没能习惯,比比东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她想要拉开这双玩闹的手,但当指尖触上遮蔽眼前的手背时,却忽然察觉到自己过于低于常人的体温,连指尖都是石砖般冷硬的温度。
她动作微顿,想要放弃。但指尖刚离开的那一刻,就感觉到眼前的温软毫不犹豫地迅速拉过自己离开的手,眼前迎来光明的同时,她清晰地看见一个小孩子从她身侧绕过半蹲在自己的身前,双手握住自己冰冷的手,低着头呵气。
小孩子体温很高,呵出的呼吸也很暖,小手捧着认真地呵气的模样,像是根本不应当存在于这座仅属于神明和信徒的虔诚大殿之中,而是应当存在于某个平凡街巷冬日的角落,让那呵出的暖意在空中化作氤氲白气。
不该存在的。
不该存在在这里的。
这里?还是这段时间?亦或者她的生命?还是.......?
宛如一束微弱的光子从无尽黑暗的混沌与乱流中挣脱而出,湮灭于吞噬一切的幽深黑洞当中,被宛如烙印一般的铁律与规则永远封禁在时空不存在的节点。
恍惚之间,比比东似乎在这半晌的失神中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但又什么也没能看清,什么也没能记住。
那双瑰红色的双眸倒映着女孩带着旋儿的发顶和双手捧着她的手传递体温的景象,却好像倒映着空无一人的神殿中,她独自冷漠而叛逆地审视着高大威严的神像。
“好了!另一只手呢......诶?”李近妖好不容易捂热了这么一只手,想要拉过这凭借着强大魂力就从来不懂得养生之道照顾好自己的靠山爸爸的另一只手,却感觉到金主爸爸自己抽离了。
等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时,就对上了那双冷漠如青绿色血液的某种剧毒生物的瑰红色双眸。
但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那双美丽如宝石的瞳孔中,微微颤抖着,好似压抑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区别于一直以来冰封般沉寂的冷漠。
“你是人类。”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的同时,她眉心微蹙,似乎是终于迟疑地下了某种判断。
李近妖愣住,瞬间在心底打下一长串问号。??????反向骂我不是人吗?敢情这段时间您都没把我当人吗???
然而比比东没有在意小孩错愕迷茫的反应,而是径自起身走向已经晨光弥散大地的外面。高挑完美的身形在逆光的映衬下曲线毕现,却带着近乎令人窒息的高傲与冷酷,乃至于,将所有信仰与慰藉隔绝在外的残忍般地决绝。
“我会知道你究竟是什么的。”女教皇戴上光芒内敛的九曲紫金冠,在逆光中微微转身,额前的一抹宝石微微闪光,映衬着冠冕下那瑰红色的眼深邃到不可思议,宛如潜藏着无数暗流。
她握紧了缀满宝石与昂贵金属的庞大权杖,一袭紫金圣袍下,迤逦裙尾在冰冷的石砖上展现着柔美却威严的华彩。
“希望我们之间的游戏。”
“能够再久一点。”
背对着神像的小孩依旧维持着方才半蹲的姿势,粉红色的发丝微微摇摆,随着大殿门以沉重的声音关闭气流不再流动,发丝也静止在了柔软的颊边。
李近妖垂着眼,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半晌后,突然笑出声。
【哎呀呀,这才一周时间呀。】
红润的嘴唇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偶尔露出一点微尖的小牙,像是尚未成长般。李近妖无声地攥紧了双手,从冰冷到近乎不适的石砖上站起身。
【我是人类。】李近妖挠挠头,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这有什么好疑问的呢?】
【可是......】她无声地攥紧了双手,感受着方才侵入自己皮肤表面的那种异于常人的冰凉。微微仰头,看向女人离去后紧闭着隔绝阳光的殿门。
那是她早晨推开的,为了让女人看到这殿外太阳升起普照万物的希望景象,现在却随着女人的离开而关闭了,殿内是一片独属于神殿的昏暗。
【你是不是罗刹呢?】
武魂殿无尽巍峨如天空城市般庞大繁华的殿宇正中,女人头戴冠冕,手执权杖,端立于无数秩序井然的各色衣袍的主教前绵延的高台之上,俯视众生般聆听着所统领的魂师们监视大陆所得到的一切信息。
李近妖及时地推开殿门,追赶上了那个窈窕冷艳的背影,像是个小尾巴一样尾随着她,现在正躲在阴影中,等着女人结束公事。
然后第一个冲上去当舔狗。
..........
远在冰火两仪眼的腹地中,一个勤劳而勇敢的年轻人,正用他白日辛苦劳作得来的柴薪,在驻地的泉边升起温暖而明亮的火光,烧开稳稳支起的一口大锅。好似一天的辛勤疲惫,都能在这香味馥郁的氤氲热气中,得到舒缓和消除。
似乎感觉到温度已经达到了烹煮食材所需的最佳点,于是年轻人抬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揭开了具有一定重量的锅盖。露出底下正沸腾冒泡的——毒药。
啊啊,这种黑中泛蓝,蓝中发绿,绿中带紫还冒着诡异亮光的液体除了毒药还能是其他东西吗喂?!
唐三一手拿着大锅盖,冷着脸扔下闪着光的不明金属。旁边一头绿发的高瘦老头侧着身子瞧过来,肩膀上一小节碧绿的小蛇也探着头。
等他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突然大怒:“小怪物!你居然拿老夫药浴的锅炼毒!!”这他疗程还没结束呢,还进不进去泡了?
唐三漠然:“不然呢?拿你洗澡的锅做饭吗?”
独孤博被这没大没小的小辈呛了,瞪着眼睛却忍着没发作。他知道这小怪物自从小麻烦跑了之后,身上那种身处敌营也平静悠然,一切自有安排的闲适节奏消失的无影无踪。宛如翻脸变了个人一样,给他药浴的频率和力度明显加大,显然是原本就有加速余地的,给他气的够呛。
但眼看着自己身上的不适消失,他也没法子搞死这小子。
“你现在炼什么呢?”
看着逐渐浓缩减少的药液和升起的奇异颜色的气流,唐三脸上的冷肃逐渐平和了些,嘴角甚至牵起微微一丝弧度。
“原本不打算现在开始炼制的——”他稳稳放下盖子,身后已经水火不侵蓝银草宛如另一只手般将盖子边缘一点点严丝合缝地压实,“可是,多一分保障就多一分机会。”
说罢,他转过身在不远的地方盘膝坐下开始修炼。独孤博怔了一瞬,急急追问:“你想干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要拿它干什么去?”他负手踱步,走到唐三身前站定,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眉宇间尽是不祥预感。
唐三闭上双眼,少年的声音清朗低沉,却有着利剑入鞘般的沉淀感,仿佛有什么在那冰与火淬炼后的身躯中微微轻吟,只待一刻,锋芒毕现。
“阎王叫你三更死,孰敢留你到五更。”
“阎王帖,也该到现世的时候了。”
那是能杀死封号斗罗的剧毒。
......
“小东西,你在做什么?”须发皆灰白的老者将半寐的眼睁开一道缝隙,看见每晚躲在他这里修炼的小女孩,竟摆弄起了莫名其妙的金属块。
那些金属块都被某种利器打磨成了稳稳的梯台形状,每一个上面都锲刻着复杂奇异的图腾,线条的颜色宛如自成般在凹槽中隐隐泛亮,图腾仿佛是某种变形的文字被融合进蕴含着某种潜力的法阵当中,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女孩背对着他,盘膝坐在那些铁石前,粉红色的发丝披散在单薄的肩膀上,稍长的发丝遮住了她侧脸的神情。她一身简单的白衫,蓦然望去,好似端坐于急流漱石,碎玉激荡前的一抹瘦长白影,墨发飞扬,鹤唳声起,手指起落间,白子已经落于棋盘之上。
阵石为子,生死为局。
千道流逐渐蹙起眉头,似乎是对这个自己随手就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命,这片刻的违逆而有所不满。但很快,他就听见了女孩这些天乖巧到如出一辙的声线。
“冕下,这是我传家的东西,如今小人时日无多,拿出来做个念想瞧瞧。”
千道流的眉头渐渐舒展,这说话方式还算合适,也不枉他费心‘调教’了这么些天,总算学会了好好说话。
虽然他对于这孩子是否真的来自雪儿仍旧存在疑问,但是在消息核实之前,他先留她一条性命,毕竟这供奉殿只有他一人已经许多年,多个不会把秘密说出去的活物玩玩也不错。
只是那孩子说的‘时日无多’......千道流合上眼,心想那女人不是对你还算不错呢么?说不定最后能留你一命。虽然,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他那个灵魂和骨头都被绑在武魂殿的‘儿媳’,怎么可能简单地相信一个莫名出现的孩子呢?
李近妖背对着千道流,冷静地看着手上目前拥有的素材,论质量,不可能困住封号斗罗,论数量,如果她有机会走遍武魂殿.......
她需要一个影子。
而这孤立无援的城中铁笼,方寸都不属于她。
还有二十天,如果不能从比比东那里问出来,她至少也要带够本儿!
老规矩~有存稿~2分评论越多更的越快~
大概有五章存稿【托腮】
龙龙出现了龙龙出现了,你们看到了么?
龙铁糖就在眼前,多多评论解锁下一章~再过六七章龙龙就能光明正大的陪在铁子身边了!白天晚上都抱着!
来猜猜吧?比比东为什么留铁子命到现在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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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两人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