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斐,是个普通的高一学生。]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坐在最后一排强撑着听了一天课的学渣们就像撒欢了的哈士奇,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
“李斐!”
一只有力的手揽过李斐脖子,带着些许汗渍的味道,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男生穿着一身运动服,笑容爽朗,露出来的手臂上还可以看出一层薄薄的肌肉,“放学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打球啊!”
“不去了,我今晚有点事。”
李斐冷声拒绝后将脖子上的手挥开,垂头收拾书包,稍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显得有些阴郁。
“啊,那好吧,那下次再一起去吧。”
男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转身和等在一旁的另一个男生一起走出了教室。
“我说你叫他干什么,打球也不会打,又不和我们说话,跟过去搞得我们尴尬他也尴尬。”
“我这不是觉得他一个人怪可怜的吗。”
“行啦~你管人家这么多干嘛,他比你还大几岁!都是成年人了总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吧,真是瞎操心。”
“啊哈哈哈,那倒也是哦。”
李斐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颠了颠手里的书包,目不斜视地离开逐渐空荡的教室。
[只是和他们不一样的是,我上学晚了几年。]
从地下车库推出单车,边走边默默用余光瞄着周围的人。
前面两个走路回家的女孩子凑在一起谈论着哪个男生比较帅气,哪家化妆品比较好用,哪家衣服比较漂亮,偶尔发出“嗤嗤”的笑声。
正在骑车的男生们,有的炫耀着自己的车技,把双手松开又在快摔倒时紧张地抓住握把,有的将车骑得飞快远远地甩下了身后的伙伴,给出个挑衅的手势惹得他的朋友们奋力地追赶。
他们打打闹闹的,肆意地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但这热闹与都李斐无关。
[我妒忌着他们。]
李斐独自骑着自行车,时不时地还扭头看向路旁的人行道,他看的频率太多了,以至于撞上了别人的自行车。
在对方嘟囔着的埋怨声中道了歉,再拐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李斐就到了住宅区。
他家住三栋403,对面门是一对生活小康的夫妻,有着一个十六岁大的女儿。
只是近期他们的女儿无故失踪了,报警也没找回来,将近一个月了,旁人都说找不回来了让他们放弃,趁着还年轻赶紧再生多一个。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了解,除了那事当时闹得挺大以外,不过是因为……他也在找那家的女孩罢了。
“我回来了。”
李斐推开铁质的大门,不出意外的没有任何人回复,只是隐隐听见紧闭的主房内传来孩童嚷嚷的声音,与女人温柔的哄逗声。
他半垂下眼帘,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和一般青春期男生不太一样,李斐的房间单调且整齐,甚至可以说是简洁。
没有球鞋,没有运动类的器材,没有不可描述的小人书,也没有二次元的少女手办。
狭小的房间里只有着一个衣柜和一张床,以及一台台式的电脑。
李斐将书包扔到床上,人也摔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脑门上就这么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出生在一个雨天,听说那天雨很大,也很冷,他的亲身母亲生他的时候有些难产,废了很大的劲才生下了他。
一般人家里添了新生儿总归是欣喜的,但他不是,他的到来是不被期待的,就像个意外一样。
他的童年从未体验过一次来自亲生父亲的爱。
父亲患有少精症,从他出生起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又因为他渐渐长大越来越俏似母亲却不怎么像他,更是看他们母子不顺眼。
但这个男人是如此的懦弱又无能,他不敢去做亲子鉴定,便只凭着自己的臆测断定了母亲出轨。
只要是在外边受了气,就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打母亲和他。
有一次酒上了头,失手将他们两打进医院,可真进了医院那个男人又跪在床边自扇巴掌,恳求着母亲的原谅。
那巴掌扇得可用力了,脸都红肿了起来,正因为这样母亲原谅了他。
但这件事情就像给他打开了某个隐秘的门,有过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
掌控他人生命的快/感让那个男人越发放纵自己,而他和母亲进医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与此同时那个男人求原谅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抱着母亲哭诉着说他是酒上心头鬼迷心窍,不会再有下次;或是跪在榴莲壳上被尖刺戳破双腿,再被医生抬走治疗;又或是以血写保证书。
就这样母亲一次次的原谅他,可即使保证书堆满一个箱子,他还是会次次再犯,然后再用其他更为血腥的方法去求原谅,周而复始。
[那时我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我们的世界出了问题,为何我身边地所有人都对此接受良好,又或是出了问题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在李斐看来,他父亲是个烂人,而他的母亲却也愿意当那个男人的好妻子,即便拳脚相向,也至始至终都对他不离不弃。
不是没有街坊邻居劝过母亲退婚,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她不愿意。
她固执的认为那个男人能为了她回头是岸。
劝的次数多了,其他人见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不劝了,母亲和父亲就这么纠纠缠缠地过了下去。
[可是又有谁想过我呢?]
这样的生活从李斐记事起一直持续到了九岁那年。
那一年他的母亲逝世了,多年累积的旧疾爆发,没熬过去,就在病床上渡过了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
同年他的父亲也在母亲走后的几个月内,某一个有着碧蓝天空的一天,自尽而亡。
他们都走了,唯独留下了他。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父亲竟然是真心爱着我的母亲。]
他被母亲的妹妹收养了,那个时候我的养母还是新婚,那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和母亲很像。
李斐恨他的父亲,却没法恨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会在夜里温柔地哄他睡觉的人;是会在被父亲打的时候用遍体鳞伤的身体抱住他的人;是会手把手教他写字读书的人。
可以说母亲的爱是他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现在没有了,居人篱下的感觉让本就心思敏感的李斐更加自卑焦虑。
因为先前几年有一次被伤得过重,休了两年的学,等他回学校时已经和同龄人拉开了距离。
周遭的同学都比他小,他不好意思去找他们玩,他害怕他人的取笑。刚好,别人也不想和比自己大几岁还孤僻木讷的“大人”玩。
[某些时候小孩子总是更加的残忍,他们的喜欢与不喜欢都太过鲜明。]
渐渐他就变成了班级上的一个‘怪人’,小透明,永远只坐在角落里。
既不参与社交活动也不与旁人说话,成绩又中等平庸,就更没有人去理会他。
压抑的环境让李斐越发的沉默,回到家里也经常闷在房间里不出去。
他不想让自己欠下太多的‘债’,他始终都记得他不是养母的孩子,他只是个借宿的寄生虫。
偶尔夜深人静时也会想起母亲,那并不宽厚却温暖的怀抱,那虚弱却温和的嗓音,以及……她与父亲两个人的故事。
李斐的父亲长得不丑,相貌端正,而母亲更曾是校内的一枝花。
当年不知多少人想摘下这朵清香宜人的莲花,可这朵花最终却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采了。
听母亲说,他们从高中相识,是父亲先爱上母亲的。
那时还是个愣头青的父亲,每天打卡似的表白,却也会顾及人言可畏没有弄得全校皆知。
时间久了原本作为他们朋友,跟着看热闹打趣的人也都不看好父亲,认为他不可能告白成功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吧,父亲也是固执的不听任何劝告,这一追就追了6年。
为了能和母亲考上同一所大学,原本成绩中等的他拼了命地去学习,每天熬到凌晨一点,早上六点又起来,可即便是这样都不会忘记买母亲喜欢吃的早餐给她,也不管人家吃不吃。
这份痴情地追求打动了母亲,在他人惊讶的目光下,他们交往了。
蜜里调油地相处了两年,父亲选在了摩天轮下,掏出红盒子,在众目睽睽之中求了婚,两人就这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李斐还记得说话时母亲枯瘦的脸上露出的笑容,那是甜蜜包含着羞涩的笑。
“婚后两年,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这十年如一日般的宠爱就是我至始至终也不会离开他的原因,我始终相信着他会为我而回头,即便是现在也是一样的。”
[我无法说我听到这些事情时的感受,是我拆散了他们吗?]
随后母亲却叹了口气,“可是我错了。”
“从他染上赌,爱上酒开始就错了,他变了。我以为一次的失利不算什么,可以重新再来,可他不觉得。”
“我们开始为了柴米油盐的事情争吵,关系逐渐变得冷淡起来,再然后,你就出生了。”
“妈妈很抱歉让你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让你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
“阿斐,我不求你不恨爸爸,但妈妈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们的关系而对未来失望。”
“阿斐,你是文采斐然的斐,妈妈期望着你能够成为一个富有才华又对社会有帮助的人。”
[不可能的妈妈,你最清楚了,我不可能长成那样的人的,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为了讽刺我吗?]
李斐不知道他的母亲为什么要说这些已然无用的话,直到她躺到病床上也不知道。
莲有傲骨,这朵莲花为了爱情而折腰,可却所托非人。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母亲也没有后悔,只是低喃了一句。
“这是我选择的人,我只能错下去。人生没有回头路,而我也不想回头,只是终究……苦果自尝罢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血缘上是他父亲的男人在母亲走后崩溃的模样,疯了一般的抱住母亲的尸体不给任何人靠近。
但是,早之前哪儿去了?现在人没有了哭又有什么用呢?
直到母亲走后,他懦弱的父亲才敢带他去做亲子鉴定,等鉴定结果下来,又哭又笑地摸了摸他的头,这是他唯一一次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到名为父爱的东西,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了。
[我的父母用他们的生命为我演绎了一场名为“爱”的恐怖故事。]
啊,其实我想一章写完的,但是似乎还要加一章。原本李斐这个人物我在预想里是没有的,这是后来想出来的,原本不应该写这么冗长的‘人物介绍’但是吧,这个“儿子”生都生出来了,也不好把他塞回去不是,那就将错就错咯。
反正我就是个菜鸡作者,莫得剧情莫得大纲,只要结局是he就可以了。
而且原世界是以小见大,这个世界真的有问题,以后肯定要回来的,预告下一章有小小桃。
蠢作者昨天一不小心把写完的剧情全删了QAQ,只能今天补了,真不是鸽子的理由。[哭唧唧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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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李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