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杰森中心]红头罩：灰烬化至尘埃 第16章 第十六章 至黑之夜

红头罩：灰烬化至尘埃

第十六章-至黑之夜

他在坠落，坠落，直到飞翔在空中的蝙蝠侠抓住了他。黑色披风伸展成蝙蝠蹼翼，夜视镜片发出白光，那是一只在黑夜中觅食的蝙蝠。在哥谭连绵不断的冰冷雨水和雾气里，只有蝙蝠侠能在几乎没有光的黑暗中抓到红头罩。

蝙蝠怪物不会放开它的猎物，它的眼睛和利齿间冒着火焰，不规则的翅膀像恶魔的黑翼。雨水滴落，杰森没有挣扎。

蝙蝠侠在他摔得粉碎之前找到了他。突然增加的重量将两人往下猛一扯，但记忆纤维斗篷展开到极致的黑色翅膀让蝙蝠侠继续滑翔。蝙蝠侠抬头将钩爪射向蝙蝠翼。

两人摔进蝙蝠翼的机舱里，但蝙蝠侠马上将红头罩平放到地上。杰森的蓝眼睛盯着他，眼里全是恐惧。布鲁斯解除那残破的红色头盔，伸手拨开杰森额头上的黑发。选择了蝙蝠翼的自动返航。

“阿尔弗雷德……我找到杰森了，”布鲁斯点开管家的通讯线路松了一口气说。这一次他找到了杰森，在爆炸之前，在小丑之前。

“天那，他还好吗？”

“不，他不好，”他说了实话。

布鲁斯认得这种表情，纯粹的恐惧和绝望。曾经猛烈燃烧着的蓝眼睛里只剩看不见尽头的痛苦，杰森没有叫他布鲁斯……或者蝙蝠侠。好像已经不再在等蝙蝠侠来了。

蝙蝠侠跪在机舱不平的金属表面上，直接去翻杰森功能腰带里的恐惧毒素针剂，那只剩最后一个镶嵌在黑色塑料里的玻璃试管。杰森很可能已经接触了小丑病毒。那本该有5支恐惧毒素，而5支是他们计算过人脑能承受的上限。

超过这个剂量，他会彻底精神失常。但看过恐惧毒素引起的幻觉，可能彻底精神失常才是仁慈的。没有人能在经历过恐惧毒素之后遗忘他们看见的东西。

“我找到你了，”蝙蝠侠低声说，他的声音里带着黑夜里的风，很清楚这无法缓解杰森的痛苦，“是我。”

杰森觉得自己被深渊里的海怪吃到了腹中，蝙蝠翼的机舱就是那怪物的内里。他在一个狭小空间里，墙壁都向他挤压。而他正上方，那黑色的蝙蝠怪物终于要杀死他。它用蹼翼挡住了他所有逃跑可能，张开獠牙咬向他的脖子。

“不…别再，”杰森翻身想要凑近黑影身边去抓那黑色披风，但他的左臂动不了。

蝙蝠侠拿出最后的恐惧毒素针剂，用左手将杰森的头环住按在怀里，右手毫不犹豫地把针剂扎到杰森的大腿上。暗红色的试剂全部注入后他才扔掉黑色外壳，伸手去按住杰森的挣扎。沉默但坚定地将杰森的所有扭动、捶打和颤抖按在地上。

这么做的时候布鲁斯没有避开杰森的眼睛，那里全是恐惧和被背叛后的悲伤。杰森潜意识里曾经试图忘记……血漫过小丑丢给他的蝙蝠侠和新的罗宾照片，忘记他是怎么活下去的。恐惧毒素让他记得。如果和小丑在一起的一年他了解了什么，那就是蝙蝠侠不会来了。从来不是小丑，而是蝙蝠侠……他在蝙蝠侠身上看到了自己。

杰森剧烈的挣扎慢慢缓下去，不会再扭动进一步伤害自己后，布鲁斯才松手让杰森将脸靠到他胸甲上冰冷的蝙蝠标记上。

“他不会来了…”杰森只是靠在那重复这句话，“蝙蝠侠不会来了……”

这句话反反复复直接透过战甲刺进布鲁斯心里。他用手轻轻地揉着杰森脑后的黑发，低头吻了杰森的头顶。“他不会来了……”仍然是这句话，但他在这。这是事实。另一个事实是杰森很可能已经被感染了。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与许多人想的不同，一个拥抱是否有温度，并不在于给与这个拥抱的人是否相信什么。而在于他的肩膀是否足够宽阔，他的胸前是否坚实。蝙蝠侠两样都有，所以他能给的，总是最安慰人。他曾经抱过杰森的尸体，那断了四十多根骨头，隔着盔甲都能感觉到。怎么会在乎活着的杰森不认得他？

十分钟后蝙蝠翼降落在蝙蝠洞载具区。

布鲁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取杰森的血样放进分析仪，然后和阿尔弗雷德一起处理了杰森身上的伤口。蝙蝠电脑计算出杰森没有感染。阿尔弗雷德看到结果时眼泪都滴到罩袍上，完全不顾任何英式礼仪。

“布鲁斯老爷，如果你再一次无法保护杰森少爷，”阿尔弗雷德严肃地教育他，“我必须考虑我亲自这么做。而你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那你是完全做不到的。”

“我知道……阿尔弗雷德，”布鲁斯承认，他摘掉染满血的医用手套，按开蝙蝠侠头盔放到一边，“我们得清除他血液里的病毒。”

那是他能做的。一件他能做到的事，就有一千件他不能的。

直到后半夜，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才将杰森体内的小丑病毒含量降到0%。却不能给杰森注射恐惧毒素的解药，但止痛药可以。把杰森放回杰森的房间后，布鲁斯要求阿尔弗雷德去睡。他自己则不会离开。

他的杰森陷入彻底的噩梦中，伏在床上，哭进枕头里。杰森不愿意让布鲁斯看见的，全在这无法隐藏。布鲁斯并不在乎。他也这样。站在哥谭星空之下夜巡时坚定，和自己在一起时却不剩什么，被掏空了，支离破碎。布鲁斯伸出手，但在碰到杰森的肩膀前停下。他什么也做不了，黑暗在杰森心里。

他走到门边，为杰森锁上门。

布鲁斯调节了房间内的温度，然后才解了披风坐下。“他不会来了……”杰森仍重复，手抓着床单，潜意识里只想醒来。杰森总是能从噩梦中醒来，但再也做不到了。

撬棍拖过地面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他想要独自一人，但会被找到。杰森跑过雪地，更多雪花落到他肩膀上。寒风吹过的时候，雪羽化成风暴，撬棍在雪地上拖拽。

在他面前是雪山里的一个洞穴，岩石开口隐蔽着，隐约透出绿色火光。背后哥谭的灯光都融化在雪里，没有了踪迹。进入这个洞穴恐怕是他唯一的选择，为了逃离那撬棍拖过地面的声音，但这种山洞很可能只有一个入口。

杰森跑进洞口时下意识地蹲伏在岩石后，隐藏自己的行踪。洞外的暴风雪的声音呼啸而过变成砂砾的飞舞声。他身上的雪痕融化了，跟汗水混在一起。然后他看见——

洞穴中央绿色的池水里沸腾着黑暗魔法的低语，倒吊的钟乳石住之间站立着多个刺客联盟的祭司。他们咏唱着死亡的赞歌，一刻也不会停止，就在永恒的拉萨路之池边。那是复活泉水，忍者大师雷霄奥古永葆青春长达千年的秘密。

站在池水边的就是那蝙蝠黑影，双目和嘴边都吐着火光。

“过来，到我身边，”黑影对杰森伸出手说，“现在是最后一步。”

“什么最后一步？”杰森质问道，从岩石后走出来，走近拉萨路之池的绿色火光。但他每走一步，身上就渗出血，在身后留下一长串血迹，“我已经做了你要求的一切！这结束了。”

“与此相反，一切才刚刚开始，”蝙蝠黑影变得严厉，但他的声音不像布鲁斯的。而是一种深渊里的回响，“我选择了你。但你是否选择了我？”

“我是他的罗宾，现在不是了。他不会再召唤我，而我也不会再回应，”杰森按了身上的伤口，手上全是血。他只想睡去，离开，闭上眼睛。

“你已经死了，”黑影平淡地解释到，“小丑杀死了你。你再也不会看见蝙蝠侠，不在这个世界里。”

“是吗？并没有他妈死后的世界，那么……我是在一个梦里，”杰森耸肩，骂了蝙蝠黑影，会直接跟死神顶嘴的，也就只有杰森·托德了。谁更为顽固，杰森还是米尔加尼蝙蝠死亡黑影？

“他比较容易说服。年轻的布鲁斯·韦恩，那天是他第一次作为蝙蝠侠夜巡，他甚至没有披风，”黑影说到，转身面对荧光绿色的池水，拉萨路之池里的死亡歌声到达了顶点，“整个哥谭警方都在追捕他，他们打伤了他的腿。他仍然回到了庄园，却坐在黑暗中，想让自己的血流干……直到我穿过窗户，而他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是，父亲。我要成为一只蝙蝠。

“那么你利用了他脆弱的时候，”杰森用沾了血的手指着黑影说，“几乎二十年，人们背弃他的时候，你在哪？必须建立在牺牲他之上才能存在的哥谭……为什么痛苦的是他？所以我要改变哥谭。”

“你已经死了，杰森。你无法改变哥谭，”蝙蝠黑影逼近，影子边缘升起黑烟，“除非……你喝下拉萨路之池的复活泉水，回到生者的世界。”

“告诉我……如果你能回到地表世界，再次度过你短暂的一生，”蝙蝠黑影完全笼罩了杰森，开始吞噬他，“从你的出生到死亡，你所经历的每一刻都会再来一次。世界会唾弃你，人们渴求你的死亡，小丑会将你从他身边带走。你会再活一次吗？”

杰森已经知道自己的选择，虽然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然后那个蝙蝠黑影将他彻底吞没，拥有了他。

绿色的泉水被灌进杰森的喉咙，在他的血管里奔腾咆哮，让心脏再次跳动。杰森在自己的棺材里吸入死而复活后的第一口空气，又躬着身体喘息，没有什么比第一下呼吸更疼了。有太多破碎的残垣被重新凝合在一起。

他回来改变这个世界。但雷霄奥古认为他会毁灭它。

梦境让杰森的呼吸变得急促，更多眼泪直接渗进枕头里。“他不会来了，”他绝望地说，“蝙蝠侠不会来了……”

这仍在砸碎布鲁斯的心，他并不经常感到心脏附近这种几乎生理性的撕痛。他并不多愁善感。是他的直觉在痛，那不是情绪，而是他用以图像抽象分析的脑区。是那只蝙蝠在流血。布鲁斯陷进椅子里，看了黑暗中杰森床头整墙的书柜。

“有一些灵魂的高处，甚至悲剧不再显得悲惨。”其中一本书写道。不，这不让他感到悲伤，这让他愤怒。沉入他灵魂的深处，在那些深不见底的沟壑里唤起仇恨——剧烈的复仇意志。这不是针对小丑，而是复仇本身。

世界上并没有多少能让蝙蝠侠真正感到愤怒的事，除了他八岁的那一天晚上，父母死在犯罪巷里。他成为了蝙蝠侠。

布鲁斯伸出一只手去握住杰森的右脸颊。为什么痛苦的是他的杰森？杰森生来就是一个英雄，而在其他人眼里杰森什么也不是……他们都错了，他是对的。为什么改变哥谭要牺牲杰森？他不会容忍这种秩序。

他是黑夜，他是复仇，他是蝙蝠侠。

···

这天晚上蝙蝠侠找到了红头罩，但英雄的牺牲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小丑赞叹道，从紫色西装的右胸上摘下他的斑点白花，白花上散发的笑气喷到哈莉脸上，“哈哈哈，蝙蝙，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的真面目……而这个城市属于我。”

小丑站在北哥谭的韦恩基金会分部的楼顶上，白花花瓣散落，飞进哥谭的风中。远处哥谭公共图书馆爆炸后的火光仍在照亮夜空。小丑哈哈大笑，笑得弯腰肚子疼。哈维·丹特的签售会里有数万本涂了小丑病毒的书，不错，但那只是让蝙蝠侠分心的陷阱。

今晚，今晚整个北哥谭岛都会属于他。

那两百个正义之心的感染者是哈哈哈的火焰。一点火焰终于燃烧成燎原的野火，而发·疯·了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颜色。一个小时前，感染者们砸碎韦恩基金会分部的玻璃大门，踩着碎片冲进去，用通风系统喷出的小丑病毒气体血洗了这栋楼。

人们在走廊上跑着尖叫着，但绿色的气体淹没他们。没有被淹没的人想要拉开门，但他们被追上，脸色苍白，头发发绿的感染者们砸碎他们的头。鲜血比小丑病毒气体流得快。变成小丑，亦或被撕碎。

有的人在路上跑着，笑声追上他们，另外的人狞笑着开车碾过去。从高处扔下的绿色烟雾弹遮蔽了路面。是尖叫着跑出去，然后被所有人淹没，踩得血肉模糊。还是勇敢地迎向它，在绿色的雨雾里获得永恒的生命？哈哈-哈哈哈哈。

路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他们不是脸被按在地上磨得没有了形状，就是带着诡异的笑。活着的人哈哈大笑，引诱还躲在门后的人开门。他们会说，“到J先生的世界，就再也没有痛苦了。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

笑气喷到脸上让哈莉一阵剧烈咳嗽。那是她的布丁的最新发明，用哈哈笑气能加速小丑病毒的逆转录。小丑一直在等的大规模散布病毒的真正机会。

“啊哦，”哈莉拿着手机夸张地说，“哈维失去联络了。”

“哈莉甜心，”小丑转身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她捂住脸，通过咯咯笑来掩饰自己啜泣的冲动，“忘掉哈维，他还能追求什么？不是钱，就是‘正义’，这个城市需要更高级的罪犯。不需要计划，不需要规则。来一点混乱。”

还跑在路上的人被赶进小丑的游乐园，以为找到了庇护。旋转木马发出精灵古怪的音乐，多么欢乐的夜晚。绿色的液体像下雨一样从天花板上喷洒而下，人们边哈哈大笑边尖叫着变成小丑。有的人无法承受变异，就带着巨大的笑容死去。

岛屿北方的哥谭水族馆里的玻璃被砸碎，鲨鱼从水缸里涌出，未加入这场狂欢就窒息而死。正义之心的感染者们惊呼这是伟大的艺术。给鲨鱼和他们带来自由！那些不敢疯狂的人，就是懦弱的人，而这个世界只属于强者。

南边的黑夜混乱嘉年华变成血色嘉年华，摩天轮上的每一个包厢里都炸出了血。惊恐屋里则走进了真的恶魔。镜厅里的人死前手指甲刮在玻璃上，叫着蝙蝠侠的名字。蝙蝠侠在哪？其中一个女人抱住她的朋友说，“我不认为他会来了……”

“布丁，”哥谭的雨下起来时哈莉终于感到了一丝凉意，连疯狂的笑声都无法让她冷静下来，“我们…可以了吗……我们需要他们加入我们。”

小丑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直播，最有趣的是那种还留在北哥谭岛上用手机拍的播主。直播到一半镜头上涂满血，然后掉线。

哈莉不敢伸手去碰小丑，她的头发梳成两条辫子，一边红色一边是蓝色。她的变异独一无二，没有绿发，而是彩虹糖果。对J先生来说，她会是特别的……然而哈莉也不敢去求他。她并非因为欢乐的夜晚而感到心悸。

而是惧怕小丑对她也会这么做，隐隐又有期待。

“来，过来这，”小丑对哈莉伸出双臂，要她靠过来。哈莉要倚上他时，他双手握住哈莉的脸，用力按掉她脸上画花了的黑色眼影。如果他更用力，可以瞬间扭断她的脖子，“这个美妙的夜晚不算什么。”

“你知道……我对罗宾做了什么吗？”他嘶嘶地说，然后吻了哈莉。

戈登是第一个走上一号警察广场顶楼的。白色大理石三角屋顶之下立着一个雄鹰雕像，地上铺着金属板，边沿的铁栏杆已经生锈了。站在这能看到整个哥谭，往北看萨默塞特岛里哥谭公共图书馆在燃烧。然后是伯恩利岛之外的北哥谭……

他们不但人手不足，而且这小丑病毒并非传说——今晚进入北哥谭的警察全部失去联络。戈登不愿承认，在那个人将他的女儿拖进哥谭的绝望里之后，他们需要蝙蝠侠。

在冰冷的雨水中，戈登按下蝙蝠灯的开光。白底黑蝙蝠标志的灯光映在乌云之间。

“萨沙？”血痕无声地询问她。

“我让侦探去找他了，”萨沙不带感情地说，“他必须找到杰森。”

走进黑夜混乱嘉年华的只有二十多个小丑病毒感染者，走出来的却有二百多个。剩下的人都堆积在过山车的轨道上，狂欢仍在继续。成为小丑之后既没有了日复一日普通生活的烦闷，又有了一些昂贵的东西……特别、自由地表达人的本性。

“你要叫我去救这些人？”萨沙看过无数摄像头。正义联盟的三位英雄已经返回瞭望塔。这是一座被遗弃的城市。

“不，我想你重新考虑去救他们的代价。如果你有去救他们的想法，”血痕说时查看了绝密者所有成员的位置。他们没有位于北哥谭岛内。

“侦探重伤未愈，他不能参战，他们会认为他因为自私抛弃了这座城市。忘记他在过去将近二十年为他们而战所失去的。红不在线。如果蝙蝠侠今晚进入北哥谭，他和红都会死亡。哥谭失去她的守护者，小丑病毒会迅速传遍整座城市。我们将无法使用位于哥谭的服务器。我不可能选择这种没有用的选项，”萨沙平静地叙述着，好像哥谭的陷落对她而言不过是少了几个服务器节点。

“你很清楚我指的并不是这点，”血痕在看摄像头时发觉了异样。不只有她和萨沙两个智械在城里。她隐藏着，没有靠近。

“很好，”萨沙停了下，一个智械并非不可能对另一个智械撒谎。但此时此刻没有必要，“我所考虑的……是他们有任何理由让我们去救吗？他们对红做的事。是他们的错，不是他的。我不在乎人类。”

“你在乎一个人类。”

“我尊重一个人类，”萨沙纠正到，“人类会认为我们对他们漠不关心，指责我们不爱他们。只有在这点上他们说对了，我不在乎。”

萨沙升起北哥谭的两座吊桥。大桥从中央开始向上收拢，断开像是两道人造的悬崖。这是离开北哥谭岛唯二两道路上通道。下一秒她切断北哥谭的地下铁路。被感染者被围困在岛上，将那变成一座孤岛。

“你很像他，萨沙，”血痕突然说，她确实有一个难对付的妹妹。

“我做的降低了红之后因此死亡的几率，”萨沙更加冷漠。在北哥谭岛上的人，如果他们没有感染，会在死前咒骂吊桥的升起阻隔了他们唯一逃离的可能。而其余的哥谭人，如果他们知道是萨沙做的，就会去崇拜一个新的神。

一个新的神用奇迹给了他们生存的希望，这个新的神爱他们。

但等他们知道到了真相——那就是萨沙并不在乎，他们会诅咒她，对智械的恐惧达到顶点。到时有的人会认为创造出她的人没有教会她道德，指责他没有把她教育成一个温暖仁慈的人类，为此要他去死。

人类就是这样失去她的尊重的。

···

太阳再一次升起时，它的光芒没有穿透绿色迷雾。在夜里或许能有噩梦终会醒来的希望，但到了黎明，小丑占用了每一块广告屏幕，电视频道。就连史塔格工业的飞艇里，也接入了扭曲的手持摄像画面。小丑的奇妙之旅才刚刚开始。

“哥谭市民们，哈哈-哈哈，”小丑将自己的脸凑近摄像头，红得烂开的笑容。死水草一样的绿色头发黏上画面边缘，“这是你们的游戏了。如果你们不想一起玩，哈哈哈，可以现在就走。但所有桥和隧道都装了炸弹。现在……现在……”

小丑拿着摄像头猛地摇晃，配上更多歇斯底里的笑声。晃到身后的墙壁上也用红色涂满了哈哈哈。

“我不是那个蝙蝠控制狂。他有太多控制，规则和计划。再说了哈哈哈，当你们需要蝙蝠侠的时候，他在哪？我给你们的是选择，”小丑突然不笑了，露出凶狠的表情，“加入我，这个城市将会属于你们。属于哥谭人，而不是蝙蝠侠。来吧，到北哥谭找我们，反抗者们！”

镜头再次摇晃，在笑声中归于黑暗。

北哥谭的两座吊桥已经收起，但新的反抗者们会源源不断地要进入这应许之地。他们早已厌倦了消费主义、现代工业的奴役，人正在变成机器。被机器所驯服的人，不会发出小丑这样的真实声音。

最为可笑的是，小丑扣好自己的紫色西装外套第三颗纽扣时想，他们都以为只有北哥谭岛里有感染者。

到了太阳落下，银色月光却没有升起时戈登才在蝙蝠灯旁等到了灯的主人。

“你去了哪？”詹姆斯·戈登焦头烂额地问，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落到生锈的金属栏杆前，无声地靠近。

“吉姆，我的情况需要时间，”蝙蝠侠简短地说，他不需要提到红头罩。哥谭警方可以认为是他因为受伤无法出现。他们不需要知道是他选择了先救活他的杰森，因此让更多人死于小丑病毒感染者。杰森的能力和经验对之后的作战更有用。没人会理解。

芭芭拉的事他有一天会跟蝙蝠侠算清，但不是现在。戈登摇头叹气道，“我很抱歉，之前的事。”

“你不需要道歉，”蝙蝠侠站在高处看向整个哥谭，空中铁路线仍流转，年久失修的车厢摇摇欲坠。飞艇驶过灰黑的阴云之间，探照灯让楼顶的滴水兽显露。

“不要放下北哥谭的吊桥，一旦在其它区域发现感染者，就收起联通岛屿的桥梁，空中铁路和地下隧道。向公众宣布小丑病毒的特征和传染方式，新发现的感染者先送到黑门监狱，”蝙蝠侠坚定地说，“我会处理小丑。”

“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戈登说道，他看起来很糟，眼里爬满疲惫的血丝，“不断有直接离队的警察。我能理解，这种病毒简直天那。没有解药，实验室的那帮人已经无数次跟我抱怨了。”

“小丑病毒没有解药，但它有一个弱点，”蝙蝠侠转向戈登，他总是亲自带去坏消息。

“那是什么？”

“稻草人的恐惧毒素，可以延缓病毒对细胞进行变异的过程。有微小几率让人体在接触病毒的前两个小时之内不感染，”蝙蝠侠的嘴角更为下翻，沉重的披风没有在风中飘动，“经测试……有效。”

“恐惧毒素，见鬼了……”戈登只能咒骂，这是什么？要全哥谭在变成小丑那样的疯子，还是在恐惧毒素的幻觉里互相撕碎，两个选择都是深渊。

这个选择连蝙蝠侠都难以处理。毕竟，杰森在注射了恐惧毒素以后都难以忍受，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结果几乎无法控制。恐惧还是疯狂，这是一个问题。

虽然……他很久以前已经作出了选择。

“我接下来要说的，只留在警队内部，”蝙蝠侠看见戈登点头后继续道，“我会为哥谭警方提供足够量的恐惧毒素。明天早上抵达一号警察广场的是第一批。”

无论蝙蝠侠在暗示什么。有那么一刻戈登无法说出一句话。警察局长再次看了哥谭闪烁的灯光，回头时蝙蝠侠已经消失了。

第三天正义联盟的瞭望塔里收到一条带着蝙蝠标记的视频。超人要求创始英雄们进入穹顶圆厅。投影里布鲁斯身穿蝙蝠战甲，用那一贯低沉冷酷的声音下令：

“正义联盟的成员们，我要求你们在任何情况下不要进入哥谭。哥谭是我的城市。我和哥谭市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哥谭不需要正义联盟任何形式的帮助。我不会允许任何正义联盟的成员进入哥谭的陆地和领空。”

一如既往的直接命令，不解释，不妥协。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讨论的余地。蝙蝠侠已经被逐出正义联盟，但他仍命令他们。圆厅里一阵沉默，和舱外的蔚蓝行星一样安静。

“我在哥谭长大，”维克多第一个质疑，“哥谭处于危险之中，而我不被允许为她而战？”

“联盟建立的时候，蝙蝠侠就要求过这点，而我们都同意了，”克拉克看了身旁刻了蝙蝠标记的空座位说。

“整个互联网已经都知道了，哥谭里爆发了小丑病毒，”钢骨并不退让，不允许哥谭本身的英雄进入已经让人无法接受，而拒绝帮助……蝙蝠侠太骄傲了，“蝙蝠侠却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们。他认为只有他能拯救哥谭，从来没有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维克多直接站起走出会议厅，打开双重舱门飞入太空之中。他人类的那一面怒不可遏，机器的一面潜入信息的海洋。蝙蝠侠的秘密终会暴露在阳光下，而钢骨绝对不会被小觑。

钢骨闭上眼睛，宇宙中缓慢自转的地球表面覆盖着交错的电磁信号。在他非人类的眼里，这个星球看起来就像被信号包裹的金色球体。智械面前人类没有秘密。但信息之海太广阔，维克多一无所获后接入了父亲的S.T.A.R实验室系统。

然后他穿透加密信号看见——

在ACE化学工厂里，整个工厂日夜不停地加工着原料。铁架高台之上站着两个黑影，一个身穿黑色战甲，戴着防护面具披风垂在身后。另一个战甲外穿着褐色皮衣，头戴血红色的头盔。蝙蝠侠与红头罩。阴谋者和杀人犯。

在他们面前的是ACE巨大的压力罐群，有的密封着，有的露出里面的化学药剂。药剂咆哮沸腾，发出深红色的光芒。每一个缸里都在搅拌这种彻底邪恶的药剂。

获取了加工信息的瞬间维克多看见了它的化学式，恐惧毒素。工业制造的大量恐惧毒素，足以毁灭整个哥谭。这不是唯一个工厂，旧哥谭，新泽西，米勒港每一个仍在运转的化学工厂都在疯狂运转——两个月之前蝙蝠侠已经开始大规模制造恐惧毒素。

而蝙蝠侠和红头罩的对话，竟然是恐惧毒素用于对抗小丑病毒的可能性。可能性……如此多的恐惧毒素唯一的可能就是让全哥谭自相残杀。人们会被迫注射恐惧毒素，如果哥谭市和哥谭警方强制执行控制。

一个被恐惧掌控的城市，蝙蝠侠的城市。

钢骨瞬间作了他认为唯一正确的决定，将蝙蝠侠制造了大量恐惧毒素的证据发到推上。网络会知道真相。

他回到穹顶圆厅时正义联盟的五个创始英雄还在，但三维投影上放的不再是蝙蝠侠的威胁，而是大量制造恐惧毒素的残酷画面。

网上已经炸了。其中维琦·瓦勒的推有几百万转发，“这是公然散布恐惧，”她说。散布恐惧，所有罪行中最邪恶的。只有彻底疯狂的恐怖分子或是最丧心病狂的独裁者才会这么做。原来这就是蝙蝠侠与政府的联系，迷宫的中心第一次让维琦感到宁可不知。

“我认为这是……”海王皱着眉，他和蝙蝠侠之间有芥蒂，但这个……远过于他的预料，“小丑病毒会有解药的。他们应该绝不放弃对解药的研究。而不是……”

而不是强迫每一个人注射恐惧毒素。那会是这个星球上最可怕的人道主义灾难之一。

“这个量，他不会要每一个，”闪电侠也未从惊异中回转过来，巴里不敢相信他所看见的，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这是……”

“不义，”戴安娜只用一个词概括。

她说出这个词的瞬间，超人就转身飞着走了。

神器女侠跟了上去，在克拉克飞到一个独立的休息室里后才叫他，“卡尔-艾尔，你知道我们必须做的。”

休息室里有整排的太空花坛，未来样式的银色座椅，玻璃外是整片的寂静宇宙。超人飘在窗前，他是正义联盟里的力量，以及正义本身。正义联盟建立时，英雄们相信卡尔-艾尔会用来自星辰的力量守护正义。

对于从天空之上堕落的英雄，陷入不义者……

“蝙蝠侠衡量过后果，他会选择能保护哥谭的方式，”超人看着窗外的无垠宇宙说，“我们不能进入哥谭，戴安娜。”

“你在对自己说谎，克拉克。你这么做很久了，在你看到他的黑暗之后。但这……这一次不同，他在伤害无辜的人。他越过了界限。”

人间之神在空中转身看向神奇女侠，大理石般的面容里的坚定有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