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信条]意大利炮 第25章 第 25 章

35.

等她再一次醒来之后，无论是切萨雷还是莱昂纳多都不在，苏凛也不知道这一次她昏迷了多久，只是觉得周围好像有些不对。

安静得过分了吧……

就算她被锁着，切萨雷一般情况下也还是会留下两个士兵在门外看守，而他不在的时候那些士兵偶尔会偷偷懒聊天吹牛之类的，而不应该是这么悄无声息。

意识到某件事之后，她千锤百炼之下自以为已经如得道高僧般波澜不惊的内心还是猛地抽动了一下——难道外面没人？！

随即第一反应是：天赐良机！逃跑！

然而才到下一秒，动弹不得的胳膊和膝盖以下毫无知觉的双腿就给了她一记沉重的打击：且不说她要怎么挣脱掉身上的束缚，就算能摆脱，凭着如今这幅半残的身体逃跑也完全是天方夜谭，最怕的是假如出门就撞见切萨雷——第一次逃跑他就摘了她的腿骨，再来一次他八成要把她脑袋弄下来！

而且连苏凛自己都不确定要是被砍了头她还能不能活……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什么苦都挺过来了，最开始没死掉现在却丢了性命岂不是很亏，尤其是在见到莱昂纳多之后，万一呢……

苏凛死死盯着那扇门，左右衡量一下之后咬了咬牙，身体猛地用力向一侧掀了过去，随即一声巨响，她整个人连带躺的台架都侧翻倒在地上，苏凛晃晃脑袋消去眼前的金星，只听寂静无声的门外突然有一声类似靴子踩到石子的“咯吱”。

无法断定外边的人是敌是友，她咽了口唾沫壮壮胆，以最坏的打算开口说道：

“喂，切萨雷，是你吗，叫个你的人进来帮帮我，我摔倒了起不来——”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门忽然被一脚直接踢开。

苏凛的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

穿过满地的血污和已经损毁的木门，有个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她望见了一双熟悉至极的暗金色眼睛。

……

“你今日对那个入侵者的感情，极有可能会在将来催生出更大的悲剧。”

艾吉奥在被莱昂纳多抓住一顿喊叫之后，脑袋里突然出现的，就是这句曾经来自密涅瓦的警告。

当时的他不屑一顾，直到这一刻心脏却如坠冰窟，那种仿佛冻结了浑身血液的感觉令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万分。

该死，一定是那个神对她动了手脚，不然她应该早就回到另一个世界了才对……

他以为凛早已回了她的家乡，正在安全而幸福地生活着，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落在了切萨雷手里——看到莱昂纳多悲愤交加的神情，艾吉奥甚至不敢想象她这段时间里究竟会遭遇什么。

他潜入圣天使堡的时候，正巧目睹了切萨雷带兵离开城堡，接着在花园里看见与男人幽会的卢克丽西娅，在情夫走开之后她还专门叫了一个士兵要他把自己与人偷情的事告诉切萨雷，不过现在的艾吉奥完全没心思去管这些人混乱的关系，甚至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打算——

卢克丽西娅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把掐着脖子按在了墙上，她狠狠瞪着眼前的白袍刺客，却被对方眼中的冰冷刺骨给弄得生生一个寒战。

“佛罗伦萨的艾吉奥·奥迪托雷？真让人惊讶，你居然会主动出现。”

“请原谅我的无礼，卢克丽西娅女士，弄乱您的头发并非我的本意，我也并不想伤害你——只要你告诉我，切萨雷抓走的那个女孩被关在什么地方。”

卢克丽西娅的眼神变了变，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个分走切萨雷的注意，令她嫉恨不已的丫头竟然跟这个他们的刺客敌人——艾吉奥·奥迪托雷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想到此，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嘲弄的笑意：“那么令人恶心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倒是以前切萨雷给我拿来了从那家伙身上取下来的骨头，不过我嫌脏就直接叫人丢到外面喂狗了——呃！”

脖子上骤然收紧的手令她发出一声急促的闷哼，那一瞬间卢克丽西娅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对方掐死了，面对艾吉奥已经阴鸷倒极点的眼神，她终于意识到对方早已在盛怒之下抛弃了所有绅士风度与刺客的原则，如果她再继续不知死活地刺激他，这个刺客真的有可能会用一些极度残忍的手段杀死她。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卢克丽西娅慌张地惊叫起来，“她试图逃跑之后，切萨雷就把她换了地方，连我都不能进去！不过从他每次过去的方向看，那应该是在城堡地下！”

“我只了解这么多了，不要杀我！”

艾吉奥眯起眼看了她半晌，似乎在判断她是否在说谎，最后缓缓松开了掐她脖子的手。

“感谢配合，美丽的女士。”

卢克丽西娅几乎是一脱离他的手中就要尖叫着喊卫兵，然而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她就只觉得颈后突然一疼，接着便眼前漆黑一团什么也不知道了。

艾吉奥完全是意料之中地拎起刚被他敲晕的卢克丽西娅，然后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随手把她丢在花圃里用周围的植物掩藏住，也不管这些生着尖刺的东西会不会划伤对方娇贵的脸蛋。

他朝着城堡地下的方向再度潜入，由于并不知道凛具体被关在什么地方，他只能是走到哪里找到哪里，外加顺手解决掉一路上的看守。

最后等整个地牢的士兵都被他清理干净了，艾吉奥重新回到某条他曾经路过的长廊——他没有开口喊她，因为并不指望他的凛在经历那么多折磨之后还能保持清醒，怕不是更多的可能是引来一楼的卫兵造成新的麻烦。

他刚刚做好了重新挨间找过去的准备，却听见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声刺耳的，好像是金属制品砸在地上的声音。

艾吉奥怀着一分希望与九分的戒备来到发出声响的房门口，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举动，只听里面传出了一个极度虚弱、却令他的心骤然狂跳起来的女声：

“喂，切萨雷是你吗，叫个你的人进来帮帮我，我摔倒了起不来——”

……

什么噪音会不会被楼上的士兵听见，什么怎么脱身，那一刻他一切都不在乎了。

哪怕怀揣钥匙的卫兵尸体就在他的脚边，艾吉奥也完全等不及了，他毫不犹豫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抬腿狠狠踢开了那扇该死的门。

然后门内的情景，即便是有过心理准备，他的心也仿佛还是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的凛惨兮兮地倒在地上，四肢都死死被绑在像是莱昂纳多工作室里用来解剖尸体的工作台上，她的双腿从膝盖以下看起来很奇怪，不仅软绵绵的半分支撑都没有，还正因为摔倒而弯曲呈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诡异状态，就像被抽去了骨头——

她的周围到处都是血，早已干涸只剩下深褐色印记的，新覆盖的暗红色血迹，一只铁盘子里装着零星几片白色鳞片似的东西，几个罐子里泡着正在腐烂的心脏……

艾吉奥已经不忍心再细看，他一个箭步上前把她从手术台的绑缚中解救出来，试图将凛抱起却发现她如今失去小腿骨的下半身不足以作为支撑，只能扯下床单把她裹住绑在自己身上。

“我……我来带你回去了……”

……

艾吉奥抱着她走在地牢的走廊上，他怀里的少女抬头愣愣看着他的脸，接着毫无征兆眼泪如泄洪一样稀里哗啦往下淌，艾吉奥以为她是疼的，没想到苏凛挣扎着抬起手臂死命圈着他的脖子，一边哭一边嚎：

“呜呜呜啊啊你还活着——！我就知道那个死变态是骗人的！！”

她哭得抽抽噎噎去摸他的脸，艾吉奥只觉得碰在他颊上的指尖细嫩到仿佛婴儿刚长出来的肌肤一般，他蓦地意识到之前那些被他当作白色鳞片的东西实际上是什么，心里顿时更加酸涩难当。

他将一只手覆在苏凛的眼皮上，用他所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凛，已经没事了，睡吧……”

“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了。”

……

长久以来的绝望和痛苦，在那只温暖的手抚在脸上的一刻开始尽数烟消云散，伴随彻底放松的神经而来的是无比沉重的疲惫。

尽管苏凛意识上想要撑到脱离敌人大本营之后再睡，可是实际上，她只到艾吉奥抢了匹马向外突围的路上就被颠晕了过去。

不过好在，她这一次大概能做个美梦了。

36.

艾吉奥心里明明白白，他要是把凛带回台伯岛的藏身处，一旦被马基雅维利发现了会多出多少麻烦——他简直是怕了那家伙仿佛教导主任一样死死盯着他后背的眼神，如果马基雅维利知道他这趟大张旗鼓的行动完全不是为了刺杀切萨雷和罗德里格，而仅仅只是去救一个女人……他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定的。

于是艾吉奥干脆把凛送到了盛开玫瑰，交给母亲和克劳迪娅照料，一来都是女性照看起来方便，二来都是自家人，他亲妈和亲妹妹肯定会帮他隐瞒，再加上一个救凛时帮他守在圣天使桥负责断后的马里奥——那家伙之前被切萨雷一火枪打伤了腿在床上躺半个月，简直是憋坏他了。

一听说去救人，马里奥当时一拍桌子：

“什么也别说了艾吉奥！我跟你去！到时候你就负责找人，追兵尽管交给我！”

他这么豪气冲天的加入，顿时让本来担心没人肯帮他的艾吉奥松了一口气：“谢谢，叔叔。”

“谢什么！要不是那小丫头当初突然冲出来，我这条老命可能都没了，说什么也得把她救出来！”

这件事艾吉奥知道，但其他两位女性可还从未听过，克劳迪娅睁大眼睛：“什么？还有这种事？！”

于是在一家人凑在一起商讨救出苏凛计划的前夕，马里奥又把当时苏凛抱着切萨雷的大腿硬给他争取逃生机会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克劳迪娅倒吸一口气，叹道：“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勇敢。”

玛丽亚的眼神中透着对这个女孩的赞赏，以及对苏凛可能被严刑折磨的哀痛，她直直地望着艾吉奥，那目光分明一句话：你赶快去把我儿媳妇抢回来！！！

艾吉奥收到来自母亲的脑电波，他闭眼握紧拳头：“放心吧，母亲。”

………

当然了，苏凛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把整个奥迪托雷家族友好度刷到了MAX，实际上，被藏到妓院里养伤的她，已经连续昏迷了好几天。

在她毫无知觉躺尸的期间，莱昂纳多来过一次，给她的两条腿按照原本骨骼的长势用木条绑着固定住。

他解释说：“这样等骨头长出来的时候，就多少能免去一些痛苦了。”

“谢谢你，莱昂纳多。”

艾吉奥拍了拍他的肩膀，却看见好友眼中的焦虑并没有减少一分：“艾吉奥，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果然还是必须告诉你。”

他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犹豫着说道：“我明白你肯定在怀疑，我为什么会知道凛的下落……”

他闭了闭眼睛：“实际上，我正在为切萨雷做事——没法拒绝，否则他就会要了我的命，而之所以能见到凛，是因为切萨雷把我叫去进行他的……人体实验。”

“我无法容忍自己，居然对朋友做出那种事，我是切萨雷的帮凶……”

莱昂纳多的声音哽咽了，他感觉到艾吉奥的手握在他肩上的力道重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松开，然后他忽然迎来了对方一个结实的拥抱。

“你没必要自责，老朋友，该遭到报应的是切萨雷，凛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莱昂纳多看了一眼昏迷中苏凛的睡脸，他想起当时自己拒绝切萨雷的变态要求，她为了两人的希望主动请求他剖出她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对，你说的没错，只有切萨雷尽快倒台，这一切才会结束——”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卷图册，硬塞到艾吉奥的手上：“切萨雷逼迫我为他的军队设计了很多武器，这是那些武器的弱点所在，我想拜托你一定要找到它们，把那些战争机器毁掉。”

艾吉奥只听他形容就已明白了战争机器的恐怖，他严肃地收好莱昂纳多的设计图，郑重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

等艾吉奥出发去摧毁兵器又过了一阵子，被睡神附体的苏凛才终于在某天睁开了眼睛。

这不怪她，毕竟在魔窟里呆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没了被随时一刀捅醒或者一瓶毒药灌下去的威胁，疲劳积压多了一次性睡得多点也正常，反正她也不能活活饿死。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对食物和水就失去了正常的渴望，当苏凛伸长胳膊拼命去够床头的水壶，结果一头栽下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时，她的房门就在三秒之内被打开了。

“哦天哪，凛小姐您醒了——您怎么到地上去了！以后想喝水直接喊我，千万别乱动！”

苏凛目瞪口呆看着这个瞬间飞奔过来把她扛回床上，接着拿着一杯水小心翼翼一小口一小口亲自喂她喝完，最后还嘘寒问暖个没完没了的金发姑娘，过了半天才找到机会插嘴问道：

“啊，非常感谢你，不过你是……？”

这个女孩看上去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如果只论外表的话，有着耀眼的金色头发和漂亮的碧绿眼眸。

“我叫露西娅，凛小姐。”

金发少女欢快地回答道，苏凛注意到她的衣服后面带着兜帽，于是忍不住问：“露西娅……你是刺客吗？”

“啊……虽然很想承认，但明显，我还不够格。”露西娅的眼神尴尬地飘移了一下，她抓了抓后脑勺，“不过，哪怕我没那么强，既然艾吉奥先生让我照顾凛小姐，您是他重要的人，我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来自元气少女满满的耀眼光辉险些闪瞎了苏凛的狗眼。

之后的接触里，她旁侧敲击地套出了这个妹子的全部身家背景：露西娅一家本来是住罗马平凡的小市民，平时饱受波吉亚势力的欺压，不仅父亲的收入一降再降影响到温饱，她自己也没少受到欺负。

就在某次，她因为貌美被几个士兵调戏，父亲扑上来保护她却差点被杀，幸亏被正好路过的艾吉奥救下，听说这位路见不平的恩人想要推翻波吉亚的统治，露西娅的父亲毫不犹豫，当即下跪对艾吉奥以表效忠。

不过这事儿本来跟露西娅没什么关系，倒是她围观了几次艾吉奥教那些同样是他从波吉亚的爪牙下救出来的人们招式，露西娅终于坐不住了，主动找到艾吉奥请求当学徒。

她父亲得知自然极力反对，却实在拗不过女儿的倔劲，于是在艾吉奥的跟班队伍里，第一个妹子成员诞生了。

“哦，其实我男朋友也反对我学本领杀人来着，他觉得女孩子就应该乖乖的被保护……然后被我骂了一顿。”

露西娅嘻嘻笑着说：“不过昨天他已经跟我道歉了，他说仔细想想这个世道纠结那些根本没用，过阵子他就会带着他的死党们来加入。”

哦，原来是自带男票的，那就太好了……

………emmmm，她怎么觉得自己这么猥琐呢。

迎着少女干净明媚的笑脸，苏凛赶紧暗搓搓把自己那点肮脏的胡思乱想给扼杀在萌芽中。

咳，想正事，正事。

看来艾吉奥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不少事，武装平民组建队伍，建立革命根据地………等等，为什么这么耳熟……农村包围城市？

苏凛：“……”

妈的，失算了。

她怎么就那么傻，带什么小黄书，怎么就没点先见之明，从学校图书馆拽几本《论持久战》《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类的……哪怕是孙子兵法也行啊，好歹做出点理论贡献，至少别让马基雅维利老拿看红颜祸水的眼神瞄她，跟封神榜里比干瞅妲己似的……

是的，纸包不住火，就在苏凛醒来的十天后，她在拐杖和露西娅的帮助下到处走走，给新长出来的腿骨做复健练习，结果在门口直接遇见了前来找克劳迪娅打探情报的马基雅维利。

苏凛：“……”

早被警告过别被马基雅维利看见的她左右躲藏无门，干脆一下子趴在门上把脸贴着木板：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马基雅维利：“……”

他一句话没说进了屋，只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瞥了一眼她——不过苏凛很明白，他绝对是在透过她瞪艾吉奥……

与此同时，刚摧毁了莱昂纳多设计的机关枪，正在往罗马返回的艾吉奥突然：

“阿嚏！”

他莫名其妙摸摸下巴：谁在背后骂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