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信条]意大利炮 第18章 番外 寻梦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只羽毛笔，再也没有动弹过了。

在之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大概是又一次离开了。

嗯……虽然沮丧还是有一些的，但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已经对我造不成实质性的打击了——啊，其实我应该庆幸的，好在凛的行踪从一开始就这么捉摸不定，以至于当年决定向她吐露心迹前，我也早就做好了迎接这些挫折的准备，不是吗？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当然不是因为什么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但那时的我真心感激她帮助我摆脱了困境，天知道要是那次我真的落入那群小流氓手里，今日的我怕不是还要在脸上身上多几道伤疤，可就没有如今艾吉奥·奥迪托雷这张英俊的脸了——咳咳。

好吧，其实就算没有遇到她，我也八成能从那些人手里逃掉，重点不是这个，是“一个奇装异服、心地善良宁可伤害自己也不对别人动刀、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以及有着童话传说中神仙一样受伤后瞬间恢复体质——而且长得很漂亮的大姐姐”好伐！

奥迪托雷家的孩子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普遍早熟，而且小孩子爱幻想是天性，当时刚步入青春期的我在跑去找医生包扎的路上，把以我自己为主角“天降仙女爱上我”的故事大纲都脑补的差不多了。

结果等我把自己收拾的不那么狼狈回去找仙女姐姐，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我闷闷不乐地回家去，在连续几个晚上梦到她之后，这段经历渐渐在年幼的我脑海中淡去了。

此后数年过去，就到了成为我人生转折点的那一年，不过当时刚满17岁的我还完全不知不久后我的生活将要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整日将时间浪费在闲逛和斗殴上，还有费德里科的“恋爱教程”……啊，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

说实在的，我早已想不起当年那个令我一见倾心的姑娘的声音与面容，回忆里只有凛衣衫不整站在维埃里的“尸体”上一脸无辜看着我的样子，尽管我早已过了脑补童话故事的年纪，看见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卧槽难道《天降仙女爱上我》出续集了？

不过后来随着接触时间久了，我渐渐发现她才不是什么仙女，除了特殊的体质和偶尔从她家乡带回一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之外，她与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爱说爱笑蹦蹦跳跳，平凡却耀眼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我也逐渐发觉，凛口中的“家乡”似乎对她施加了很多封印一类的限制，她可以在两边往来，但是一触即底线就会被立刻送回去，以及她那不会变老的外貌也不是真的青春永驻，而是因为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这件事也是我两年之后才得知的了。

那时我正年少气盛，对于异性这方面完全是全面撒网重点捕捞的对策措施，姑且还无法理解如我父母那样的爱情——美丽的姑娘我当然喜欢，但是我可从来都没想象过和她们中的某一个组成家庭。

是我在马里奥叔叔那经过两年的训练，重回佛罗伦萨复仇的那一年，当我在酒馆与刚认识的金发女郎调侃的时候，冷不丁在人群中望见凛的脸。

也就是那一瞬间，十九岁尚不成熟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了仿佛被捉奸在床一样的慌张。

喂，等等，凛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到底在心虚什么？！

然而事实是等我回过神，头脑早已自行发出指令让我与那个金发女郎之间拉开了距离，我又抱着自己都不理解谜一样的侥幸心理去看凛的脸色——啊，她千万别乱想，我其实……

结果我看见她用那种“抱歉打扰你们的好事了”的尴尬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后整个人往人群里缩小着存在感的模样，顿时心头一阵无名火窜起，既怨她死活不开窍，也因为某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怨我自己。

大概是从想着“她可不要吃醋”接下来意识到“她根本不会因为我吃醋”，烦躁使我无法继续呆在这个封闭的屋内，也有一部分不想现在面对凛的因素，我毫不犹豫冲出门去，用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乱成一团的思绪。

不是没听见凛在身后的呼唤，我铁了心不回头看她，结果还是在听见她发出惊慌的尖叫时瞬间打脸，用比在房顶奔跑时还快的速度立刻返回原地，把她从两座房子相连的绳索上弄了下来。

牵着她慢慢走到屋顶的路上，我也想通了，凛既然对这方面有些迟钝，一直懵懵懂懂的察觉不到我的好感，我逼得太急也没用，何况算来从此以后我的年纪就已经开始比她要大了，她在我眼里早就不是人美心善的仙女姐姐，而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应该是我照顾她才对。

话虽这么说……可恶，她对莱昂纳多那殷勤的态度真是碍眼，就算明知道是出于崇拜而非爱慕……也还是心塞啊！

然而这份小小的心塞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变成了非常心塞。

很好她又不见了。

听着拉·博尔佩语无伦次的解释，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果断记下：下次一定要把她牢牢绑在身边，一刻都不能让她跑了！

……

这一次失而复得的周期依旧是两年。

当然，这此期间我并没有中止我撩妹无止境的生涯——开玩笑，就算我喜欢凛，可谁知道她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她在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了，我难道还要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守身如玉？

她在的时候我愿意为爱忠诚，但是她不在的时候我也得给自己留些别的后路吧，真是的，我又不傻。

这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我究竟给自己立下了将来会如何疯狂扇肿脸的惊天flag，只全然沉浸在原本只是跳下河救个人没想到居然捞到宝藏的喜悦里。

凛又一次回到了我身边，我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铺垫，也差不多到了开始收网的时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对我的示好表现的十分抗拒，甚至把我往别的异性那里推？！

以前还可以用她神经迟钝解释，现在我都表示的不能再明显了还这样，她该不会真的只想跟我做什么纯洁的见鬼的好朋友吧？！我看得出她明明也是对我有好感的，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我是真的生气了，抱着一丝试探她心里到底对我什么想法破罐破摔的心态，在威尼斯的那段时间，我肆无忌惮当着凛的面跟其他姑娘搭讪，甚至在妓院过夜。

如今想来，悔不当初。

如果，我事先知道，那将是她留在我身边最长的一段时间……

就因为可笑的自傲作祟，此生唯一一次朝夕相伴的四年，就被我生生消磨殆尽了。

当我后知后觉意识到驾驶飞行器潜入总督宫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时，我真的想不管不顾直接调转方向回去找她，可是迎面而来的狂风如刀割般拼命提醒着现实，与我不得不承担的任务。

我还是没忍住回了头，看见凛和莱昂纳多站在高塔上，她向我露出一个释然而明媚的笑脸。

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但是我心里却异常不安。

是我主动放弃了她，下一次……她恐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

哦，感谢老天，她还愿意回到这里。

也就是说，我是不是可以默认成她还没有对我完全失望的意思，我还有机会吧？

放弃脸皮矜持等等一切不需要的东西，这一次我志在必得。

“艾吉奥，你知不知道，在我的国家那边送发绳这种事代表什么？”

我知道，定情信物啊。

因为她，这些年我凡是遇见有关东方国家的讯息都会留意，这点功课还是做过的。

不过面对凛略带怀疑的发问，我选择了装傻。

她犹豫了片刻，却没再提出质疑，也没有要回自己发绳的意思。

这下我心里更有底了。

在提奥多拉的配合下，初出茅庐的凛很快如计划一般落入了我的圈套，我把小船划到一个风景宜人适合浪漫表白的地方，刚酝酿起情绪，却被她抢先开口。

“直到你用莱昂纳多的飞行器离开之前，我都以为你当我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

我：“……”

我刚设计出的各种花式告白就像一只气球一样被瞬间戳破了。

她以为我拿她当好兄弟结果我却想上她……等会儿，我有点懵，我好像从来都没这个意思的吧！

看着凛复杂的目光，我才意识到那拖拉无任何进展四年到底让她产生了多大的错觉……我的错。

尽管过程完全没按预想的走，但至少我还是如愿以偿了。

嗯，意料之中的美味。

一番**之后，我看着怀中疲累不堪熟睡的凛，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哪怕未来不可预计，就算将来有再多的磨难，我也愿意一力承担。

可是……

我以为只要我处处小心，就能将她留在我身边，可谁能想到……

那个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伊甸碎片，我却是如此地对它恨之入骨。

为了这个东西，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费德里科和佩德鲁奇奥——结果现在它连我仅剩心爱的人都要夺走？！

当时在场的人都只看见凛突然消失，却只有我清楚地知道是它送走了她，大概也只有我听得见，当凛消失在金苹果的光芒中时，耳边那个严肃而冰冷的女性声音。

“你的宿命里不该有这个入侵者出现，回到正轨上，完成你的任务，先知。”

那毫无感情的声线让我出离愤怒了。

——去他妈的先知！去他妈的宿命！什么叫入侵者，她是我的爱人！

然而对于这个女人的话，我并不是毫无头绪……可以说是自从我的认知里出现“先知”这个词开始，我就隐隐有种自己的人生似乎在冥冥中被什么东西操控着的感觉。

这让我想起小孩都爱乱脑补自己是天命选定的救世主——当然孩提时代的我也不例外，可是如今幼时梦想成真，我却一丁点也无法高兴起来。

……尤其是，当我在罗马地下的密室里，见到那个叫做密涅瓦的女人的时候。

啊，现在我知道了，我是个从一出生就被他们……诸神选中的人，我这一生有注定要完成的使命，而我所经历的一切——无论是幸福还是苦难，都只是未达成那个目的而进行的铺垫而已。

而我的存在……也是铺垫之一。

与神明会面，我甚至都没有机会开口，我了解到密涅瓦在通过“我”将一些讯息传达给一个叫戴斯蒙的人，在神明向戴斯蒙发出讯息期间，我就像个装饰品一样尴尬地杵在那。

直到密涅瓦说完，我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你等等，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然而伟大的神明根本不理我，眼见那些金光即将消失，我忽然想起那个与密涅瓦一样冷冰冰的女声，急中生智说道：

“你如果就这么消失，就别想让我再去管那些什么该死的宿命和任务，我宁可把金苹果丢到海里喂鱼！”

我觉得我真的是世界上最胆大包天的人了，威胁神明，呵呵。

不过当密涅瓦那张无表情的死人脸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时，我就知道我赌对了，高贵的神明似乎还真的吃这一套。

她说：“历史的发展无人可以改变，先知。”

我冷笑：“是吗，即使假如我出去之后就退出刺客远渡东方，到一个叫中国的地方去剃光头出家不问世事，这也毫无影响吗？”

密涅瓦：“……”

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用古井无波的语调说：“我们也未曾想到，那个入侵者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但事已至此，为了保证未来计划的进行，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不过，先知，我同时必须要警告你，你今日对那个入侵者的感情，极有可能会在将来催生出更大的悲剧……”

“……即便如此，你也要坚持吗？”

……

无非就是一场空嘛。

我知道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我用牢笼铁链绑住她，将她囚禁起来，强行不停地占有她，她还是会消失在我的眼前，她甚至不可能为我带来后代，如果哪天她忽然离开，连一丝念想都不会给我留下。

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种事，早在我决定向凛表露心迹之前，就已经很清楚了。

她打破了我被安排好的人生轨迹，是她让我有了与神明对抗的勇气，是她让昔日佛罗伦萨第一色鬼金盆洗手，从此所有的妓院都没了艾吉奥·奥迪托雷的踪迹。

啊，好像年轻时我还对此不以为然，果然应了一句话，打脸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所以……答案也就很简单了。

“是的。”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