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上力的纪常安静的立在一边看修德的动作,雄虫掰了掰颜箴的身体,确实僵得掰不动,只得膝行两步坐在枕头上,小心的抱着颜箴的头,让其枕着自己的大腿。旁观的纪常表情变得有些暧昧,如果不是身上的神性光辉过于重,肯定能叫修德看出她眼中迸发的“磕到真的了”的亮光。
但考虑正事的修德对外界警觉下降,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加之他对纪常只是没有好感,但也没有恶感,再叠他对纪常的“我和她不熟,但她和颜箴熟”的认知,雄虫不指望女ALPHA帮忙,却也没赶对方走。
他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试图突破自己这低维个体无法去高维世界的限制,毕竟虫子不能给尿憋死,只要动脑子,总能有法子。
虽然那个女ALPHA说这个世界和虚境差的不只是有没有灵能,但不论是他还是颜箴,好似都是以灵魂状态去往那个世界的……
灵魂……
怎么让灵魂有联系,甚至相接触呢?
一联想到这,还真叫修德想到了一个路子。他记起了自己曾经故意试图忘掉的一些记忆,这些被他丢在回忆角落的东西……嗯,现在回忆起来,也是难评。
修德小时候,当然现在也是,经常误会埃尔文和哈罗德之间不是单纯的被繁衍者与繁衍者之间的关系。就因为哈罗德在埃尔文上门来看他时,会和埃尔文做一些看着实在有些暧昧的动作。哈罗德会主动把埃尔文抱着坐在自己身上,随后用眉心去贴埃尔文的眉心。如果哈罗德在睡觉的话,埃尔文也会主动爬进哈罗德的怀里,用自己的眉心去贴哈罗德的眉心。这俩做这些的时候态度格外坦荡,但围观者难免误会,会觉得他俩间产生了什么暧昧的情愫。
偏偏这个围观者就是修德。
哈罗德和埃尔文这俩很少遵守斯式虫族的潜规则,即高等级虫族大了要避繁衍者。
已经生育了修德的埃尔文,在面对哈罗德的时候依旧像个没断奶的崽子,还叫修德频繁看见埃尔文躺哈罗德怀里撒娇。小时候不懂虫事,长大玩游戏还网上冲浪,某些见识十分深远的修德,在一不小心扒了埃尔文的资源库,发现了无数其他智慧种创作的父子年上作品后。
修德确定了自己一辈子的雷点,那就是父子。进而顺便避雷了在他们斯式虫族与父子关系高度相关的水仙。
等他和埃尔文一起生活后,对着自己的原体,本着“咱俩一套基因只是性别不同”的坦陈,修德不过脑子的将自己关于埃尔文和哈罗德关系的疑惑说了出来。那日埃尔文险些被修德这个脑子不正经的衍生体抛出的,“你和哈罗德是不是又当情侣又当伴侣又当父子的关系?”的猜测给气晕,但多日的外交部工作已将他磨砺成了一个生病都会自己吃药的全自动好牛马。默默吞下卡在胸口的那一口气后,埃尔文很沉痛的和修德解释道:“没有,那是我工作上遇到的问题太多,我又懒得组织语言给哈罗德说,就用这样的方式和他交流。”
“这是交流?”
“是啊!”
埃尔文指着自己的眉心,给修德说:“这里是我们灵魂和□□贴的最紧密的地方,只要双方对彼此足够信赖,便可以利用这里直接达到灵魂上的交流,我和哈罗德眉心贴贴,只是为了让哈罗德看我最近的记忆,帮我想想解决工作问题的法子。才不是你想的那种奇怪关系!”
“哦。”
当时的修德觉得埃尔文这番解释不如不解释,虽然没有捶死“父子”关系,但埃尔文这一副愿意主动给哈罗德看记忆的样子,还是叫他完全放不下埃尔文和哈罗德之间有除了被繁衍者和繁衍者关系外的关系的猜想。
后来越长越大却沉迷打游戏,被迫啃埃尔文老的修德,因为自己和埃尔文之间也变成了埃尔文和哈罗德那种,孩子长大但不离家,没结婚算未成年还需要繁衍者监管的情况。他自然而然地,因为身受,进而感同。最后在埃尔文给他送四十岁大寿礼,给他换了新游戏舱的那日,修德强迫自己把小时候对于埃尔文和哈罗德之间,可能有除纯洁的被繁衍者和繁衍者关系外的一切猜想都给屏蔽了。
时隔多年重新回忆,修德是没想到这让虫生起误会的姿势,居然真有他用得上的时候!
看来当年真的是他误会埃尔文和哈罗德了。
雄虫捧着颜箴的脑袋,将之扶正,随后弯下腰同颜箴依旧嵌着镭射原痣的眉心相贴。
胸廓不再起伏,心跳停止,呼吸也消失。
纪常伸手一挥,赶在修德的身体僵硬之前,用魔法把他掰成了和颜箴类似的板正睡姿。
女ALPHA将元帅房中的一切用魔法恢复原样后就退出了房间,完全不担心颜箴和修德将在虚境遇见什么事情。她对自己在颜箴身上留下的好运buff很有信心,对那个当了圆神的第四人的人品更有信心。但修德不信她的话,不想等颜箴自己醒就不等呗,小情侣不想分开的心情她也理解。
就是自个儿的工作好像无形之中又增加了呢。
想到这,女ALPHA叹了口气,向左右看了下。原先宽敞的走廊,因为到处摆放的书籍而显得狭窄,在书籍堆之中挤着一个个专心看书的斯式雌虫。
那天她将颜箴的灵魂送去虚境后,管理星舰的事自然落在了寄托了社式虫族和独式虫族母虫情结的贾母虫身上。但奈何最近这段时间,她这个老乡忙于处理家庭内部矛盾,而没有那个闲心腾出手去安排星舰上的相关工作。相应的职责只能再一甩,落到军衔等级是上将的军雌那里。可这些上将军雌也不安分。跟着颜箴出来的那四个,有两个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另外两个正在搞什么狗血泼天的办公室恋情。剩下的两个则是外来的,一个艾操仁,一个崔光宇。艾操仁和其他在星舰上的独式虫族一样,沉迷玩游戏,天天忙着抢星舰上唯二的游戏头盔。崔光宇嘛…在人类帝国的时候确实是工作认真、兢兢业业的,要不是种族实在不同,纪常都想缺德的把崔光宇培养成继承自己前马甲常纪意志的接任者了,但自从她俩搅一起,纪常和崔光宇做一次,崔光宇就生一次,这一年到头光生蛋后,崔光宇的身体就变得不行了,还不说雌虫要负责孵化好几百颗虫蛋,每天光是抱蛋都要花大半天的时间。而且直到现在,她俩都没一个崽子成功出世,崔光宇为此险些怄坏了身子。纪常实在不忍心,再把因为尽心尽力孵化虫蛋而变得虚弱的崔光宇,赶鸭子上架地来管理星舰。
最后一个虫选被自己否定了,那便只能自己来了。
就是,该怎么说呢…如果她这会儿不是纪常,而是更被人类帝国所熟知的常纪,纪常相信自己还是有本事正儿八经的管理好这一星舰上的所有虫子的。但她现在只是纪常,对人对事的中心思想都变成了,“管好自己”和“管好你自己”,自然对于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事,她操心也操心得异常敷衍。
出于“别来烦我”的动机,不清楚社式虫族对人类文娱作品进口限制,只知道社式雌虫很爱看人类写的狗血小说的纪常,在召集了星舰上所有社式军雌后,从自己的灵能空间里掏出了她所开设的灵魂书社库存的所有狗血小说。包括但不限于人类、人外、外外,单性、双性、混合性。
她完全不明白,让社式雌虫接触到大量人类狗血小说,对社式虫族联邦来说,意味着什么。
“修德!修德!修德!’
刚刚还好好对话的墨水团子“噗”的一下就不见了,仓鼠颜箴崩溃的开始刨身下堆积的垫料,以为修德是不耐烦他的话自己主动藏了起来,而不是消失了。哪怕这个想法只需在脑中再过一遍,便能知道有多不可靠,但颜箴还是欺骗自己,相信了这个推测,叫他吭哧吭哧的刨垫料。
刨着刨着,一道道强烈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几乎埋在垫料里的颜箴僵了僵,缓缓把头从木屑和草纸堆里抬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但四周什么也没有。
颜箴小碎步的原地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除黑暗以外的东西。
难道……
想到什么,他违背自古遇事不抬头的定理,紧张的不能再紧张的向上看,幸好上面也是和四周一样的,无边无际的灰黑。
颜箴悄悄松了口气,更加担心修德的情况如何,他趴下身子又开始刨垫料,固执的坚信修德没有消失只是躲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还未能将身下的空间腾出来,一只漆黑的大手就从地板弹出,抓住他狠狠的向地下扯去。
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的仓鼠只能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噗!救命啊!”
憋着口气,好不容易浮上水面的修德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形象,就听见几声极其微弱,声音又有些熟悉的呼唤。他正想分析声音的来源,就没听见第三声了。雄虫只能自己搜寻河面。这是一条能够看到岸边的小河,以他刚才上浮的距离来说,河水也不算多深。可能因为雨季的缘故,小河河面并不平静,有些湍急的河水撞到没在水下的石头上,撞出一朵朵白色的浪花,叫修德搜寻了好一阵才看见一朵浪花存在时间长的不正常。
雄虫踩着水往那朵诡异的大浪花走去,身体素质优越的虫族隔着老远都能看清那一团团水花的中间,是在河面上不停扑腾的几只手。他又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浑身雪白,肚大如□□的家伙故意压在另一个人身上,以保证自己的脑袋能浮出水面。而那个被他踩着的倒霉蛋,虽然比自己记忆里的要黑上不少,但也能叫修德认出那就是颜箴。
“嘿,你干什么呢?”
找到虫,不对是人后,修德大声喊了一嗓子。那个“□□”好似听不见他的声音一样,依旧在那扑腾手脚,还在颜箴好不容易探出头时,故意沉身子,把颜箴的脑袋按回水里。
修德又喊了句,“你这是在谋杀你知道吗!”
如此正义的一句依旧阻止不了男人继续故意将颜箴按在水里的动作,眼见在水面下的颜箴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那小麦的脸色都开始翻白了。
老早想动手但奈何攻击范围没到的修德,在扑腾到能出手的距离后,在水下狠狠拿脚踹了那个大肚“□□”一下,直接将趴在颜箴身上的男人……不对!
在颜箴身上几乎翻了个面的,是个长着寸长头发,但面部光滑似馒头皮的诡异东西。被修德踹得要从颜箴身上下来的“□□”关节反折,膨出的白肚贴着腰一落,又掉回了身前,那脸也和头发换了换,又变回方才的压着颜箴的姿势。
草!这是什么劣质贴图怪,还物理引擎有问题!
没有被那诡异的“□□”吓到,对眼前一切虽然没有准备,但下意识当作游戏处理的雄虫怒从心头起,两根黑色的带钩缆绳突然出现在他肩膀左右,抽陀螺似的把那个“□□”击飞,叫它划出一道完美弧线落到岸边,一动也不动了。
清除完怪物后,修德搂住没气了的颜箴,带钩缆绳随着心意抛到岸边,卡到石头后直接把修德和颜箴从水里拉上了岸。
“颜箴?颜箴?”修德用力对着颜箴胸脯扇出几巴掌,白色的掌印还没变红,颜箴就触电似的开始动弹,随后像被抛岸上的鱼一样一边弹跳翻身,一边吐出一口接一口的清水。不一会颜箴翻白的肤色就恢复了,还因为咳得太用力,血涌上头,脸变得更黑了些。
修德坐在岸边,就那么看着颜箴屁股和腿一起使力地在地上蹦跶,方才出现的俩带钩缆绳也在完成任务后消失了,他一点也不疑惑那俩从哪里来的,只把它当自个儿的初始随身道具。
以为自己要溺水死了的颜箴,在蹦跶到没力气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就算他还活着,刚才那长时间的呛水,也叫他眼睛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
刚才濒临死亡之际,他好似听见有谁在喊他的名字,又好像有谁抱着他,但他就是没办法在糊到没有边缘的色块中,分辨出救自己命的人是什么样子。
呛水的男人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挣扎着自己坐起来,摸着头干呕了几下,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将最后几口呛了的水吐出。
模糊的眼睛终于能聚焦了一些,耳朵也听清了附近定时出现的声音是什么,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难道是认识他的人?
大口喘息时,氧气随血入脑,颜箴开始变得清醒。他眯起依旧有些刺痛的眼睛,努力试图看清救起自己的那个人是谁。
坐在河岸上的那个人形象不比他好到哪去,浅色的衣袍在泡水后一层一层的贴在身上,透出皮肤的那部分明显比堆叠褶皱的部分亮上不少,可见对方有多白皙。越过清晰的锁骨和修长的脖子,再往上,是被打湿的黑色长发割裂五官的脸。单独看就足以叫颜箴感慨完美的五官,在将颜箴冲击到质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见到天使了后,才被颜箴那迟钝的大脑凑成了整张脸,再与整体连接在一起……
眼睛都直了的颜箴表情呆滞,他的脑子推翻了之前的质疑,眼前的仙子背上没长翅膀,头上没顶光环,肯定不是天使。
但他的脑子依旧没有清醒,还因为颜狗发作丧失了合理思考的能力。
在看到修德那因为领口打湿下垂,而露出的笔直胸肌边缘后,颜箴对于眼前人性别的怀疑,在联系到修德因为衣袍下摆过长而被完全遮掩的下半身时,转变成了对眼前仙子的物种怀疑。
以他看了那么多小说的阅历,和传统的好人有好报信念。为了救溺水的人,却不幸溺水的自己,有没有可能,穿越到了什么奇幻世界。眼前的这个也不是什么仙子,而是时髦值拉满的美人鱼。而按照网文或者传统童话的一般逻辑,美人鱼救起了自己,就意味着……
脑中猜想开始沾点颜色,颜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在修德不解的注视中把脑袋转去另一边看风景静心。
这一看,就叫他看见了那颇有些眼熟的浪花朵朵的小河。
颜箴在心里犯嘀咕道:美人鱼,不该是深海鱼类吗?
怎么我旁边是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