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们两个进房间与别人有事相谈,怎么也要花上一段时间,不料没一会儿便出来了,随之同行还有本来就在房内的两人。
其中一名男性,褐色的长发散散的披着,随风而扬,颇为忧郁,还有一缕挡在面前。桃夭瞥了一眼此人,眉毛修长,蓝色瞳孔,眼睛狭长而多显凌厉,鼻梁高挺。宽衣长摆,腰间系着蓝色的礼节,衣服边缘卷着一圈鹅黄色的卷边,外袍边缘以褐色描边,整体比较朴素。行走间几乎落地无声,可见内力深厚。
另一名女子白发蓝眼,身着宝蓝色开襟绸裙,一身银质首饰,容貌不输当年的焰灵姬。两人关系密切,举手投足之间颇有默契,眉眼间情意流转,让人一目了然。
张良站定,不顾一旁高渐离和雪女投来的疑惑目光,偏过头朝着隐藏在树上的桃夭浅笑着问:“桃夭,你不下来吗?”
桃夭知道张良不只是单纯地问她,必定还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她曲腿用力,从树上翻身一跃而下,轻轻地落在他们面前。
瞥了眼张良,桃夭朝着戒备地看着她的一男一女拱手:“桃夭,子房故人。”
张良侧过身,看向高渐离和雪女解释道:“桃夭内力奇异,或许对端木姑娘的伤势有所帮助。”
先前桃夭在树上,高渐离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之后见她落地无声,呼吸微不可查,若非亲眼所见,只怕难以察觉,心中对其内力深厚感到赞叹,但更多的是浓浓地忌惮。
若非此人是张三先生好友,只怕他都有些怀疑面前这位躲在衣袍之下不见真容的人是秦国派来的杀手。
待张良解释过后,雪女一听可能对蓉姑娘伤势有益,也放下身段,朝着桃夭行礼,言语间满是诚恳与希冀:“在下墨家雪女,他是高渐离,有劳....”这位姑娘了。
话音未落,桃夭抽出望舒剑,身形一闪,下一秒剑端已指向一人的喉间,只怕再往前一点便能刺进来人脖中,夺其性命。
“等下,桃夭!”张良惊而出声阻止。
高渐离见到桃夭剑下之人,当即出声劝道:“桃夭姑娘,手下留情,他们并非旁人,而是我墨家的三位头领。”
高渐离的话阻止了桃夭更进一步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了,当即收回望舒剑,对着因为差点一命呜呼而面色不佳的老先生道歉:“实在抱歉,晚辈以为是敌人,请老先生见谅。”
老先生——也就是班老头,面色铁青,任谁突然被人剑指喉咙,差点成为剑下亡魂,都难以维持好脸色,若非见张三先生似乎与她认识,只怕他都想破口大骂了。
一旁的盗跖因以速度闻名,对桃夭的突然出现也有些察觉,见她直奔而来,待桃夭停下时他早已准备好防御反击的姿势了。
而另一边同行的大铁锤则完全没察觉到,还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不能回神。
桃夭温和有礼,又诚恳地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即便是班老头,也因为张良的存在,而勉强原谅了桃夭。
一场小小的波澜就这么过去了,桃夭在班老头原谅她的无礼之后,便将望舒剑收回剑鞘之中,走回了张良身旁。
班老头为首,盗跖和大铁锤稍后一步,三人一同向着颜路鞠躬:“颜二先生,拜托了。”对于颜路的来意,他们比桃夭更清楚,毕竟是他们央求张良请来颜路为迟迟不醒地蓉姑娘诊治。
颜路拱手回礼,作为儒家有名的三杰之一,他一向是礼数周到,谦和儒雅。
雪女走向一间房间,缓缓地推开门,朝着颜路和桃夭说:“可以请颜二先生、桃夭姑娘进来了。”
张良退到一旁,示意桃夭跟上颜路,桃夭看在昔日友谊的份上,就不计较他算计的事情了,跟上了快要进入房内的颜路。
屋内窗边床榻之上躺着一位清丽脱俗的姑娘,仅仅只是躺在那里,也如若幽兰。
秉持着男女授受不清的儒家理念,颜路从袖中拿出丝线,一手悬丝诊脉让桃夭大开眼界,许久颜路收回丝线,叹息道:“颜某学艺不精,端木姑娘伤势过重,只怕我无能为力。”
雪女伤心地问:“连颜路先生也无能为力吗?”那究竟还有谁能救得了蓉姐姐?
桃夭也好奇这位墨家端木蓉姑娘的伤势情况,想着是在别人的地盘,看着雪女犹豫了一下问道:“能让我试一下吗?”
雪女突然听到先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桃夭说话,当即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侧身让出空间说:“劳烦桃夭姑娘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一丝希望。
桃夭本就是女子,此刻也不必遵守什么男女大防,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向端木姑娘的手腕,静静的把脉,她医术学的不多,但用灵力探查其体内伤势,这还是能做到的。
脉弱深山幽谷,几乎微不可查,若非灵力游走至其心脉处,察觉到一丝微弱的跳动,只怕她都要以为这位端木姑娘已经踏入冥界了。
桃夭收回游走在端木蓉体内的灵力,对着一旁紧张的雪女说:“我有一味百花玉露丸,虽不能解疗她伤势,但能保住她的心脉,不让她心血枯竭。”
桃夭想了想,说:“如今此药不在身上,若是需要的话,我便取来交予子房,如何?”
雪女感激地谢过桃夭,亲自送她和颜路离开房内。
张良似乎还有话要与墨家众人说,颜路配在一旁,桃夭朝着先前在房内听到的声音走去。之前她在那端木蓉的房间里一直听到削木头的声音。
她回想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侧,才看到一位熟人。
盖聂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桃夭颔首示意:“桃夭姑娘。”
桃夭摘下帏帽,对着这位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剑客说:“多年不见,盖先生还是一如当年那般沉稳,只是没想到如今你竟在墨家。”
这样的话题自盖聂叛逃秦王之后就时常听到,早就无动于衷了:“桃夭姑娘也与盖某记忆中的一样。”
“桃夭,我们该走了。”张良从桃夭身后出现,对着昔日秦国第一剑客盖聂拱手,“盖先生。”
盖聂回道:“张良先生,端木姑娘的事有劳了。”
张良笑了笑,没有接着说下去,毕竟时日已经不早了,他们该离开了,有些事情他还要做些准备,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桃夭本来还想问盖聂对当年韩非下狱始末,但见到张良向盖聂道别,心下有些泄气,跟着张良离开了。
桃夭与张良约好,明日一早她会把药丸交给有间客栈的丁掌柜,让丁掌柜转交到他手上,至于什么时候给墨家人就由张良自己说了算。
随后,桃夭将如今自己的住处告诉张良,接着便与他们分开了。
第二日一早桃夭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将百花玉露丸交到丁掌柜手上,一回生二回手,丁掌柜也猜到了张良与她关系匪浅,虽然猜不到为什么要由他转交,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毕竟关于手上这药丸子,昨日他也从盗跖那儿听说了。
他跟往常一样来到小圣贤庄,而张良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确认四下无人,他才将藏于腰间的药瓶拿出来,交到张良手上。
之后便去寻了天明,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天明跟他学习解牛刀法!
而桃夭一早将说好的药丸给予丁掌柜之后,便离开了桑海,对她而言,当务之急是找到地图上标注的中央大鼎,此外她还需要再找到一棵扶桑树。
人间界目前她只知蓬莱山上的那一棵生机勃勃的扶桑树,若是此树被她救了韩非,她便无法回到修仙界了,所以第二棵扶桑树必须要找到。
桃夭离开桑海之后,便朝着离桑海不远的琅琊赶去,据她所知,秦王曾两次去过琅琊,阴阳家依附帝国,为诸子百家中最为神秘的派别。如今秦国护法皆为阴阳家的人,秦王去琅琊,其中或许与阴阳家有关。
反正如今她一无所获,不如去其他地方打探打探消息,说不定还能碰到流沙的人。更何况琅琊距离桑海并不远,便是发生什么事情需要她赶回桑海,以她如今御剑的速度,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
若说琅琊有什么出名的地方,那便是琅琊台。据记载“越王二十五年(公元前472年),迁都琅琊,立观台以望东海”。
桃夭站在琅琊台上,看着海中的两座小岛,感叹越王的聪明。若是早晨,站在琅琊台望着灵山岛,便能看到日出;若是黄昏,站在琅琊台看着斋堂岛,便能看到日落。
越王建立琅琊台观察日出日落的时间,这样就能得知不同节气到来的时间。
现下便是黄昏时刻,桃夭御剑在琅琊台的上空,看着那一轮巨大的太阳,慢慢地落入海面以下,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当年的射日之征。
“最近怎么了,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情。”桃夭闭上双眼,感受着落日余晖带来的温暖慢慢消失。
天色慢慢变暗,天上地下只有那一抹倩影孤零零地坐在剑上,一言不发,等待着第二日太阳的升起。
第二棵扶桑树就是蜃楼上的那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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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秦时邀明月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