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魏无羡马不停蹄回到云深,正好赶上蓝忘机午休。二人腻歪一阵,蓝忘机顺势于无形中化解了魏无羡心中因为曹青芝产生的那点小别扭。
“魏婴,一路未曾歇息吧?不是让你放缓归程吗?”蓝忘机望着魏无羡眯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很是心疼。
“如何放缓啊?我若是一路走走停停,岂非待你再次启程前往清河,我都还未回到云深?”魏无羡索性紧闭双目,软弱无力地趴在蓝忘机肩头。
“那也无妨,我到途中寻你。”
“你还不如说,让我直接待在清河等你呢。”魏无羡撇了撇嘴。
“未尝不可。”
“你……”魏无羡噎了一瞬,旋即道,“你如此淡然,看来一点都不惦记我,哼!”说罢翻身滚落,对着墙壁翻了个白眼。
“又生气了?”
“哼!”魏无羡抱起胳膊闭上眼睛。
“这位魏公子,帮我回忆一下,不知哪位公子说我若是不好生调养他便藏起来不见我?”蓝忘机支起一边手肘探过脑袋查看魏无羡的神情。
“那我倒要问问这位蓝二公子,是谁将我蒙在鼓里来来回回往清河跑了好几趟呀?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被人传出要与曹家姑娘“结亲”的谣言。魏无羡想到当初自己竟会被此等无稽之谈影响情绪,自知理亏,自然不会说与蓝忘机听,赶紧调转话题为妙:“这位蓝二公子,我骨头快要散架了,疼得很……”
要命!又是这软软糯糯带着婉转尾音的语调,加上因连日奔波造成的嘶哑嗓音,令他的话语较平日更添了几分委屈和娇弱。
此刻,蓝忘机心中又痛又酥,已顾不得追问他上一句未竟之话。他坐起身来,一边揉捏着魏无羡的肩背,一边低声发问:“哪里疼?我给你揉揉。”话语一出,二人皆愣了神,蓝忘机说话声音原本就比较低沉,此刻更是犹如嗓子里堵着什么似的,又沉又哑,只勉强听清。
“蓝湛,你嗓子怎么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吗?”魏无羡抓住他的手不让按了。
“魏婴,你放手,我先帮你按揉,缓解疼痛。”魏无羡的手原本寒凉无比,不知是否由于旅途奔波之故,此时手心灼热,烫得蓝忘机从指尖热到了心里。他咬了咬牙,掰开魏无羡的手继续揉捏。
“蓝湛,你在生气?”魏无羡有点发懵,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是。”蓝忘机的嗓音因为竭力压制着某些念头而愈加低沉喑哑。
“那是为何?”魏无羡不依不饶,翻身转了回来,凑近蓝忘机的眼眸。
“魏婴!”蓝忘机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乞求的呼唤。
“嗯,怎么了?”魏无羡摸了摸鼻尖,依旧有些茫然。
“转过身,别乱动。否则,骨头真的会散架。”蓝忘机附在他耳畔沉声提醒,随即将他推转身,闭目凝神,专心按揉。
“哦……”魏无羡这回总算明白了。一种熟悉的感觉爬上他的心头,恍若一层细细的绒毛正一点一点铺陈开来,痒痒的,麻麻的,却怎么也没法挠。只好任那沸腾的血流涌上脸颊,涌遍全身,甚至肆无忌惮地将奔涌的热流氤氲了整间卧房,眨眼,呼吸,偏头,侧身,似乎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带了些独特的气息,教人面颊泛红,心跳加速。
不过,身体的疲惫还是战胜了某些不可名状的心思,魏无羡在蓝忘机不轻不重的揉捏下,渐渐进入梦乡。没错,是“梦乡”,他是真的做梦了,一个很长很乱也很诡异的梦。
梦里,他见到了另一个“魏无羡”——面色惨白,目光森然,纯黑长袍,大红中衣,手执陈情,桀骜凶悍,浑身透着愤怒与绝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位魏无羡要干嘛?不对,我也是魏无羡。对面这位魏无羡,你不要这么凶啊,你是怪我抢了你的含光君吗?不对啊,含光君本来就是魏无羡的,魏无羡就是我,我就是魏无羡。可是,怎么会有两个魏无羡?怎么会?
你为何朝我走来?想干嘛?你别拿陈情指着我,我也有!哎,我的陈情呢?难不成就是你手中那管?陈情只有一管,那魏无羡也只有一个,谁才是真正的魏无羡?如果你是,那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这位魏无羡,你不要过来,我不想与你打斗,你身上有伤,很重很重的伤。你,你为何伸手?我不跟你走,我要守着蓝湛。啊,蓝湛!你牵的是蓝湛的手!你放开他!放开!
“蓝湛,你别走!”魏无羡大叫一声,然后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了。
“魏婴,怎么了?我不走,绝对不走。”蓝忘机拥紧眼前这冷汗直流之人。
“蓝湛,你不要走……”魏无羡还沉浸在那纷乱的梦境,泪水恣意,手足颤抖,只想将自己深深、深深地团进蓝忘机的臂弯,唯有如此,方可勉强阻隔那令他无比恐慌的梦靥。
蓝忘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询问:“魏婴,梦见什么了?”
“蓝湛,我是谁?”魏无羡的情绪稍稍得以安抚后,喃喃地问出这一句。声音很轻,蓝忘机的耳畔却如响起炸雷一般,浑身一震,继而咯噔一声,犹若什么摔裂似的。是什么裂了?这念头在蓝忘机脑海懵懵地闪过一瞬,继而捂住心口,疼!撕裂般的疼痛一点一点弥漫开来,狠狠地笞打着他的每一寸神经,疼得他眼角沁出了泪珠,一低首,便滑落在魏婴的发带上,红得忧伤,红得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