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番外」醉梦 第83章 愿随君天涯浪迹，奈眼前迷雾重重

话说云深清谈会当日，魏无羡被“姚正经”以“事关含光君的秘密”为由叫出大厅，听临城齐明远、南和程天晧二人讲述了一通三日前与蓝忘机邂逅的事情，不动声色返回大厅。

这几人的话语，魏无羡并未十分在意，但若说他内心毫无波动倒也未必。毕竟他们讲述的邂逅日期——三日前，自己的确整日未见蓝湛。那日他上午醉心抚琴，下午指点弟子练功，蓝湛说要出门办事，他也不甚在意，并未问及去处。即便那二人说是在清河相遇，他也觉得没什么稀奇。蓝湛去清河办事，再正常不过。

魏无羡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一边心不在焉啜饮，一边凝神望向蓝忘机。此时大会已然开始，蓝忘机正襟危坐，向众宗主宣布几项决议，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言简意赅。

魏无羡听着听着，耳畔的声音愈来愈远，方才在假山后听到的话语却又逐渐清晰起来：

“魏公子与含光君真是知己好友，情深义笃啊。方才在宴席上互相维护，令人感动。那么含光君将与清河曹家结亲之事，魏公子想必一定知晓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啊？原来魏公子不知啊？我们那日就是在曹家门外遇见含光君的。”

“可笑，你们是来参加清谈会还是跑来造/谣生事的？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

“原来魏公子当真一无所知，那是在下鲁莽了，不该与魏公子谈及此事。不过，若真是如此，含光君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连您都瞒。”

“我警告你们：世人污蔑我魏无羡千遍万遍都行，但绝不可议论含光君的一句是非。今日若非清谈大会，我定教你们好看！”

“结亲岂非好事，怎地成了议论是非呢？魏公子您这帽子扣得可有点……”

……

结亲？清河曹家？笑话！想造/谣也找个有点可信度的理由啊。今日清谈会，先不与你们计较，这笔账我先记下了。魏无羡重生归来以后，对人对事极为大度，那些曾经嘲讽、污蔑、围攻过他的人，他都一笑泯恩仇，甚至在性命攸关时刻挺身而出以德报怨。但蓝忘机是他的底线，是他心目中冰雪圣洁的存在，容不得他人半句非议。

魏无羡饮完一杯清茶，又斟了一杯。此刻他其实特别想饮酒，想一杯一杯不停地灌，想感受烈酒入喉，烧心烧肺的滋味。可是云深不知处禁酒，他也不好公然在大厅喝，只能将清茶喝出饮酒的架势。蓝湛要结亲，也该是与……与谁？我？当真可以吗？住进云深这么久了，蓝湛也没提过，我这是……想什么呢？我们，怎么结啊？就算蓝湛愿意，蓝家那些因循守旧的长辈也不会同意。首先蓝老先生一定会暴跳如雷，他能默认我留在云深已是最大限度的容忍了……

“魏婴，茶壶空的。”魏无羡拎着茶壶的手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冰凉的手背贴上温暖的掌心，有些灼人。

“啊？蓝湛……”魏无羡这才发觉，茶壶已倒空，自己还拎着往茶杯斟，好窘。

“走。”蓝忘机将茶壶抽走放回案桌，轻轻将他拉起身来。

“清谈会散了啊？”

“你方才睡着了吗？”

“嗯。”

“瞪大眼睛盯着我睡？”

“被你发现了啊？好吧，我没睡着，就是——想你了。”魏无羡垂下眼眸摸了摸鼻子。

“这么近，也想吗？”蓝忘机勾唇一笑。

“不够近，我想——挨着你坐。”魏无羡本是开句玩笑，不知怎地竟想起金麟台宴会上金光瑶与他夫人并排而坐的情景。这情景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瞬，魏无羡便暗暗使劲掐了把自己，旋即道：“蓝湛，我开玩笑的。嘻嘻，就是怪你长得太好看，让我看得出了神。”

蓝忘机偏过头来看了看魏无羡，没接话。

“蓝湛，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

“我想去哪，你都陪我去吗？”

“自然。”

“浪迹天涯也行吗？”

“魏婴……”

“啊蓝湛，你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蓝忘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正对魏婴，凝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顿说道：“浪迹天涯，也去。只要你在，哪里都行。”

“蓝湛，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很开心。我们，回静室。”魏无羡胸口又酸又胀，此刻他只想静静倚靠着某人，哪里也不要去。

晚膳过后，蓝忘机批阅卷宗，魏无羡在一旁逗弄两只小兔子：“小羡羡，小湛湛，一天没见了，想阿爹了吗？”问完又捏着嗓子回答，“想了想了，还想阿娘呢。”

“三岁。”蓝忘机搁了笔，一下一下抚着魏无羡的发顶，眸光中无限怜爱。

“就三岁，怎么啦？”魏无羡将整个人团进某处温暖的港湾，声音软软的，带点婉转的尾音。

“三岁，挺好。”

蓝忘机正想用手指托起某人的下颌，却见他忽地自己抬起头来：“哎对了，蓝湛，三日前你出去办事，去哪儿了呀？”

“清河。怎地想起问这个？”

“啊，没什么，随便问问。你去清河办的何事啊？”魏无羡到底还是没忍住。

“我……”

“不能说吗？”魏无羡心里咯噔一下。

蓝忘机望着他，面露难色，一只手抚上他脸颊，柔声道：“魏婴，日后告知，行吗？”

魏无羡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午后听到的那些话语又交替出现：“含光君将与清河曹家结亲之事，魏公子想必一定知晓吧？”“我们那日就是在曹家门外遇见含光君的。”“结亲岂非好事，怎地成了议论是非呢？”……

不，不会的，他们胡说，造谣！凑巧罢了。可是蓝湛还有何事不能告知于我呢？除了这事，似乎不存在其他可能……魏无羡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揉了一把，疼得脸都白了。

“魏婴，魏婴，你怎么了？”蓝忘机慌忙抬手去搭魏无羡的脉。

“蓝湛，无事，我只是有些乏了，想早点歇息。”魏无羡轻轻将手抽了出来，起身走向卧房。

“我陪你。”蓝忘机也站起身来紧随其后。

魏无羡不置可否，径直向前，在卧房门口顿了一顿，才缓缓抬手推开房门，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