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同人］双生碧落 第247章 第二百四七落 攻守易势

唐晓翼其人，那时还没有成长为如今这般工于心计、老谋深算的角色。

他在幸福美满的家庭氛围中长大，养成活泼开朗、恣意妄为的个性，又天生带有侠客气质，最喜欢行侠仗义、保护弱小；又因为自幼习武，颇有点儿拳脚功夫，总能把街头收保护费的混混们打得落荒而逃。

这样的唐晓翼，既有性格，又有实力，自然成为孩子们心目中的王，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花团锦簇的。温莎早发觉班上有这号人物，亦认为他如当空烈日，太过闪耀热烈，不可靠近。

温莎是习惯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鬼魂，不能见阳光，一见便可能被烧作虚无。于是他从来都对唐晓翼敬而远之。

但命运正如飞驰列车，失速坠向深渊时，脱轨自然而然地发生。那天温莎被几个刺头儿堵在圣斯丁学园的僻静处，他们把温莎推搡至跌倒在地，一面逼近一面问他要几个子儿花，温莎回以沉默，不断地将怀中的麻依抱紧。麻依似也感受到危险，恐吓般地龇出一口尖牙。

正当温莎在思考，究竟是会被打一顿，还是会被强行搜身时，不远处响起一声惊雷般的斥叫：“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几个刺头儿显然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脸上浮现出惊慌的神情，其中一人低声埋怨一句：“这小子又要来多管闲事！”转身时却又换上一副谄媚笑容，“哎呀，唐哥，什么风把你刮来这儿？”

那人大踏步走来。温莎蹲坐在死胡同的尽头，抬头望去。那人逆光而来，轮廓被勾勒得清晰，至边缘却又佚入模糊。他完全不吃刺头儿装蒜这套，毫不留情地揭穿这重虚伪的面纱：“你们又在这里欺负同学了。不想喜提退学的话，就赶紧滚蛋。”

刺头儿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为“退学警告”而退避三舍，几个人三两步便匆匆走开。温莎没有动，几次眨眼又睁开，终于看清此人是谁：正是他向来不愿靠近的同班同学唐晓翼。

这下，他倒更情愿被混混欺负：温莎不喜欢欠人情，何况欠的还是唐晓翼的人情。

唐晓翼以为他被打伤、无法自行站立，走上前来，弯腰、伸手，作出预备搀扶的姿态。温莎讨厌被人关照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屈辱，因此尽管眼下四肢无力，他还是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麻依发出一声呜咽，似在担心他，温莎抚一抚它：“没事的，麻依，我没事。”

“你是希哈姆吧？我记得你。”唐晓翼冷不防说话，令温莎抚在麻依耳尖的手指一顿，接着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唐晓翼继续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真可气，这帮人真把自己当什么校霸了，每天仗着满脸横肉招摇过市……但其实你只要去教务处举报，他们就老实了。”

他絮絮叨叨，一路上都在不断地找话题，试图引诱温莎作出回应，后者却始终保持缄默，直到教室门近在眼前。温莎想到：虽然他不愿欠人情，但既然事实已然铸成，那他至少该说声谢谢。

做出决定后，温莎转头，看向身畔的唐晓翼，略显僵硬地道谢道：“谢谢你今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句颇具中华风情的俗语是该这么用的吧？温莎不确定地想。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唐晓翼连连摆手，捧出一张春花灿烂的笑脸，“哎，你下次要是再遇到这帮人，你就学我今天说的，拿退学威胁他们，他们就不会再欺负你了——当然，最好是别有‘下次’啦。”说罢，他眨了眨眼。

温莎没再说话，抬腿进了教室。唐晓翼跟在他身后，甫一进门即被朋友们包围，温莎则孤身一人回到了座位上，麻依乖乖地钻进书包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大眼睛盯住温莎，直到他仿佛感应到麻依的情绪，伸手轻拍火红狐狸的头顶。

“真的没事的，麻依……”温莎悄声道，“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我全都记下了。”

大多数人或许都听过一个传言：希哈姆家族不仅身负绝症诅咒，亦怀揣制毒秘技。

早在中世纪时期，出自希哈姆家族的毒丨药便广泛流传于欧洲上流阶层，成为皇室贵族彼此屠戮的利器。身为制作方，希哈姆家族常年身居漩涡中央，从不过分倒向任何一方，利用毒丨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家族的地位与利益，从血海尸山中走出，一直传承至今。

作为希哈姆家族的继承人，温莎一并传承了罹疾与秘技，并在多年蛰伏中，默默精进着这项技能。那只伴随在他左右的火狐狸，亦是从小由毒虫喂养，一旦咬住猎物，那口尖牙便将分泌出剧毒液体，数秒内即可致猎物死亡。

对待霸凌，他保持沉默，仅仅是因为他需要时间去计划，该如何把那些人不留痕迹地处理掉。

海龟岛的死亡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在十月份，死者们多被不知名药剂融化成一滩难辨原形的模糊血肉，送去实验室化验后方知是人类。警察们一次又一次地来到圣斯丁学园调查，却也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这一系列案件最终成为了悬案。

作为那些死者的同学，温莎多次接受笔录，从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他平静而又镇定地过着他的日子，只在极少数的时候，因咳嗽得过于剧烈，被紧急送往大陆医院救治。待得病情稍稍缓解，他又返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执行杀丨人计划时，温莎保持着绝佳耐心，总会等待良机，盼得天时地利人和，才会将自己那瓶特制药剂混入目标的食物与饮料中。或许他的确天赋极好，制作出的毒丨药甚至泛滥出清香与甜腻，混杂在果汁或蛋糕中，堪称天衣无缝。

温莎就是这样耐心地、温吞地，把那些曾欺凌过他的小混混一个接一个地杀丨害。

他不认为唐晓翼所说的、用“退学”去威胁小混混的方法有效。这些人即便真的被勒令退学，他们的父母也大概率会再给他们另找一个学校，然后呢？他们还会继续欺负下一个学校的普通学生。

这种人品道德败坏的渣滓，并无活下去的必要。即便温莎不认为自己是“正义之士”，但在执行他的计划时，他还是需要想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倾倒毒丨药的手方会更为稳当。

他只是在代替道德与法律，对他们进行审判而已——温莎如此确信，亦如此夺走了许多人的姓名，直到他列的那张暗丨杀名单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针对这个人的计划，本该顺利执行的。可惜温莎实在是不曾料见，竟然又在那时遇到了唐晓翼。

那天是学园祭，学生们在操场上支起摊位，贩售各色自制商品，从装饰物到食物无一不具。温莎所在的班级，提供的便是鲜榨果汁与奶茶等饮品。

温莎长相精致，眉眼间又因常年生病而染上一抹郁色，白皙皮肤配上独一份的破碎感，由他守摊，自然吸引来许多顾客。但他毕竟身体虚弱，无法胜任制作饮料的工作，便只负责在前面点单，再把小票传递给后方的制作者。

说来也巧，和温莎一起守在前面的，还有一个唐晓翼。他同样是因为外貌出众，方被同学们推举到摊位，作为他们班吸引顾客的招牌。

可相较于温莎，唐晓翼又多出一样技能：他能说会道、妙语连珠，三言两语就同客人混熟，推销话术一套接着一套，哄得客户眉开眼笑，自愿再多买一杯。温莎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既插不进去话，亦不打算插话：他的心思早就神游到天外，只坐等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他心心念念的那人终究还是如他所愿地，走到了温莎专为他布设的陷阱里。

小混混早就不做小混混了。自从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地神秘死亡、连全尸都不能保全，他便吓破了胆，洗心革面、向天发誓要做好人，此后每日皆惶惶，只怕死神在某天忽然来到他身边。

但他不知道，现在死神正坐在摊位后，用那双蔚蓝眼眸望向了他。

他说：要一杯柠檬汁——不不，还是莓果吧！加冰加糖。温莎低垂了眼睫，轻柔应一声好，打出单子往后面传递，却被唐晓翼半路截胡——后者扬起一张笑脸，连声说着“不好意思”：“莓果用完了！麻烦你换个别的吧？”

被死神目光笼罩的客人遂换回了柠檬汁，唐晓翼笑眯眯，重新打出单子，自中间撕作两半，上半截递给客人，下半截交给后方。温莎冷眼旁观，将他方才打出的那张单子，悄悄掖进了口袋里。

待客人拿着柠檬汁离开，唐晓翼方收了笑容，眼神看向温莎：“差不多到此为止吧，希哈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温莎淡淡答道，转头去应付新顾客的点单，无事发生般地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