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银为了不让大外甥与他陷入一样的痛苦,就将人带进宫去了,杜绝梨花企图让三岁温古读书这件事。
梨花这几日没闲着,反倒是和明伊一起相看了不少先生,等王银知道了,又气的把温古拴在身边似的不离身。
王银自己也是要读书的,他还把温古带来了,美名其曰让他见识读书的残忍,谁知温古是真和梨花说的那样,颇有天赋,一点就通。
王银不乐意了,在他眼里,温古就是迁就他,装成了一副懂事听话的样子,感动之余又替温古心酸,听八哥的意思,梨花是连先生都差不多挑好了。
不行!
他不能让温古年纪轻轻就深陷读书的痛苦。等所有人到了练武场,都在射靶子的时候,只有王银格格不入的和温古拿着弹弓朝空中打路过的鸟。
“中了中了!”天上掉下一只小鸟。
“又一只又一只。”又掉下一只小鸟。
一时间半空中的小鸟跟无头苍蝇一样乱飞。
王银越打准头越好,每次换一个方向打来往的小鸟,用来打弹弓的玻璃珠子打了不少,不算多也有八、九只。
玻璃珠子小,只能打麻雀大小的鸟,再大的便是打中了也不会掉下来。
“哇!舅舅你真棒!”温古小跑过去迎接王银,王银一下把人抱在身上,笑嘻嘻的自夸:“我当然最棒,温古想不想和我学呀?”
才说完,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叫,一只大雁被箭射中,掉落在练武场内。温古看去,是戴耳圈环环的伯父射下来的,他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似乎意识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温古。
王尧不以为然的说着:“有些生疏了,以前尝试过一次射下两只,可惜了。”
口气虽然有些失落,但这话说出来确实讨人嫌。
你再说一遍你射下来一只两千丈高的大雁说你生疏了!以前还射过俩?
虽然温古特别喜欢银儿舅舅,哪怕麻雀只飞了两丈高,温古还是最喜欢银儿舅舅。但这并不妨碍温古对于王尧的惊叹,小嘴微启变成一个圆。
“伯父真厉害!”
“三哥可真厉害。”
异口同声的舅甥两人,默默的相视一眼。
在诸位弟弟们的夸赞之间,王尧虽不以为然,却也有一丝的悠然自得。
温古敏感,感觉到抱着他的舅舅有点小难过,便扬声朝王尧道:“伯父可以把大雁送给温古吗?”
王尧看着小孩,眉梢一挑,正要说点什么,那边的温古又开口了。
“如果可以,伯父可以再射一只下来吗?”
“母亲最近咳嗽了呢,我想给母亲煲汤。”
看,多么孝顺的温古,梨花都不知道自己咳嗽了。
最后给是给了,在舅甥二人的吹捧下,王尧又射下一只来,只是在大家看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看见温古和王银一人手里拎着一只大雁洋洋洒洒的走人,又觉得是他们想多了。
“一只煲汤,一只烤怎么样?”
“好啊好啊!”
王旭看着舅甥两人离去的背影,忍俊不禁,不由感叹小温古确实聪明,难怪梨花要早早找了教书先生。就像刚才,银弟让三哥射下这么高的大雁打击了自尊心,他也能找回场子来,一下就把银弟哄开心了。
又用梨花“咳嗽”来引起银弟的注意,最后还白得了两只大雁。
……
王银带着温古踏进八王子府,一大一小俩人跟献宝似的拿着两只大雁在梨花跟前晃,等梨花夸赞两人了,他们这才丢给厨房吩咐做晚膳吃。
梨花问道:“你们在哪里买的?这么大又胖乎乎的大雁可不便宜。”
王银往嘴里投喂了一颗花生米,咀嚼着,听到这话便回道:“不要钱啊~”
还没等梨花问,就听温古牵着解树走了进来,解树的出现惹得王银微微娇羞,让梨花着实为自己哥哥操一把慈妹心。
开饭的时候,解树先是感叹了一番烤肉的香气,又问到了这是什么肉,闻起来尤其香。
梨花给她夹了一块已经切开的大雁烤肉,“大雁,就是春天北去,秋天南往,从不失信的大雁。”
解树还没吃过,觉得有些出奇,便询问:“那这是什么雁?听说大雁有好多种类。”
梨花还真不知道,对大雁的种类,她知道的还不如厨房的人知道的多。便让人去询问了厨房的人,这两只是什么雁。
等人再回来,梨花这才知道,原是鸿雁。
梨花不知雁的种类,却是知道雁的诗句,尤其鸿雁的寓意。她似作无意的看了一眼王银和解树,心道他哥哥竟也静悄悄学会这么浪漫的一出了。
“鸿雁很忠贞,故而男方下聘的时候都会有送一对鸿雁的习俗,古时候的夫妻有分离远家的,夫妻二人便鸿雁传信,以表相思之意。”
解树听完,感慨:“真是浪漫呢!”说完,看着着桌上的鸿雁汤与烤鸿雁,解树迟疑了,“所以…我们是不是扼杀了一对幸福美满的鸿雁夫妻啊?”
这么想,解树有一丢丢吃不下了,虽然真的好香,她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梨花掩嘴笑了笑,摇了摇头,“那你可以一起吃,这样就不会分开他们了,他们还能在一起。”
王银看看解树又看看梨花,担心两个人都不肯吃了,便劝似的开解:“没关系啊,他们不是夫妻,三哥是先射下一只后面才射下另外一只,它们绝对不是夫妻,夫妻肯定都是飞到一起的,它们都不在一个地方。”
温古好奇了,“那它们是什么啊?”
“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兄妹,姐弟……”
“这样啊……”
王银和温古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梨花却是听到“三哥”的时候微微一顿,舀汤的手打了一个颤。
梨花看向了王银,轻声说:“我还以为这是哥哥买的呢。”
王银摇头,“今天在练武场的时候,三哥射下来的,你看桌上的九只小鸟,这是我打下来的,我厉害吧?”
梨花含笑点了一下头。
可笑完之后,梨花却是有两分不知所措了,就连嘴里的鸿雁汤都食之无味。
温古问她:“母亲好喝吗?”
梨花扯出来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温古见了,欣喜不已,“母亲喜欢就好,不枉我朝三伯父要过来。”
梨花轻轻拍了下他的小脑瓜,“你怎么要过来的?”
“我说你咳嗽了……”见梨花面露困惑,温古笑嘻嘻,“前两天,母亲你喝水呛到了,然后咳了两声。”
“……”
这样说来,温古确实没撒谎。可梨花真真是哭笑不得,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上的一团肉,“真机灵呢你。”
……
经过了和明伊一起筛选,最终选定了一位三十上下的郑景徽,熟读四书五经不说,人也是文质彬彬,温古一见了就喜欢。
王银知道了以后,一脸温古要进火海的模样,又心酸又难过,“不要勉强自己,不想读了舅舅带你离家出走。”
“嗯,舅舅真好。”
“……”梨花受不了舅甥俩的腻歪,只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水。
事实证明王银的想法是不能实现了,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梨花和明伊两个人在窗口看着里面正在认真听课的温古,他很认真,先生说什么他都听着,不懂得也会问。
他似乎很喜欢隋唐时期的文化与儒学,听的津津有味。
但是显然他现在想听先生也不会心急的说些深奥的文章,循序渐进的让他从唐诗听起。
看着里面摇头的温古,梨花和明伊相视一笑,尤其是梨花,她还以为温古会有些不开心,毕竟这么些天他一直跟着他银儿舅舅玩耍,现下看来,她倒是多虑了。
明伊感慨道:“温古真是我见过这个年龄里最聪明的孩子了。”
“是吧。”梨花握住了明伊的手,轻声开口,“那就说好了,以后咱们看看温古能不能做一位神童,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喝一杯温古的媳妇茶。”
明伊笑了,想到这个场景,她就觉得特别满足,眼睛里都是愉快的笑,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真的很担心撑不到温古娶妻生子。她没有孩子,她看着温古从小小一团变成现在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很欣慰又觉得很苦涩。
欣慰温古这么不负期待。
苦涩也许……不能看见长大之后的温古。
她笑着笑着,眼角落下泪来。梨花含着怜惜的笑,抬起手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日子还长着……”
她回看着梨花,笑着点了点头。
又过两日,前头为四哥从掌冶署定制的一支牡丹样金簪送到了梨花手里,梨花见时,很难不眼前一亮,便是她素来喜淡雅也不得不说,这金簪熠熠生辉,就好像是一朵雍容华贵的真牡丹。
她带着装着金牡丹簪子的匣子去到王昭屋子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翻脸翻得这么快,明明之前还期待金簪来着,可如今却生气的说不要了,让她拿走。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梨花小心翼翼的问。
他冷笑:“我说了拿走,听不见吗?”
梨花唇瓣微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心知他在气头上,想来他是给什么刺激到了,给他的话也不会收了。
王昭嘴里说着拿走、不要,表情不悦,可真见她走了,双眼又流露出了一丝不舍,他有那么一刻,真想把那美的栩栩如生的牡丹金簪捧到母亲面前,和她说,这是他送她的礼物,希望她能够喜欢。
可是脑子里又回想起母亲那夜说的话。
血腥味太重,快走,别打扰她睡觉。
王昭讽刺的笑了笑,是不是哪怕他捧给她看了,他在她眼里,依旧不算什么?又或许他是在害怕,害怕她再一次践踏他的孝心。
不肯收?还是丢在地上?
一如他伤痕累累的心与丑陋的疤痕。
……
而梨花,对于王昭这种转变的态度,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可想了想,却也难免的心疼。等询问了王旭,才得知大概又是因为上一次的刺杀事件。
忠州院王后事情败露,王尧叩头一揽全责只称不知这间寺庙这样劣迹斑斑,还用母亲的名义给寺庙捐香火钱。
而王昭称,他自己捣毁了杀手窝点,烧了寺庙。一心为母亲掩饰的儿子,不把儿子心意放在当回事的母亲。
梨花其实有在想,是不是因为忠州院王后子女太多了,才会导致她并不把孩子们当回事。
她拿着这根雍容华贵的金牡丹簪子,轻轻抚摸着,刘王后虽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仍是风韵正相宜,她第一眼见了这簪子就觉得很适合刘王后,它和刘王后一样,美的咄咄逼人。
翌日,她进宫了一趟。在给陛下请安之后,梨花巧妙的布置了一场与三哥王尧意外相遇的画面。她送给了王尧一对精致又夺目的金耳环,赞扬了一番他戴起来有多好看,又说和他相配的不行。
说的王尧整个人完全忘记了这几天不愉快的事,他接过这装着耳环的匣子,又想着她说今天进宫请安,可他手里的东西不正是表明她是专门来找他的?看着对面人盈盈一笑的模样,王尧弯着嘴角,怎么也收不回来。
见了他的模样,梨花又递过去一个匣子。
王尧再次接过,原本以为还是他的,可当听着她的软声细语,他抬起了头,不由盯着她看。
“你让我送给母亲?”
问:怎么看待梨花与你恰好遇见?
王尧:她是专门来见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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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