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云千代不情不愿地去了鬼道长室替惠子汇报工作。
鬼道长室坐落在整个鬼道众辖区的最北端,旁边围绕着清泉和竹林,一个大平层打通后采光极好,整日都有细碎的阳光洒入,安逸又僻静。
去的路上,云千代遇到了战斗部队的平冈部队长,他看到她时稍稍愣了一下,问了一句“怎么是你来”后,约摸是自己想清了原委,冷笑了一声无奈道:“喔,惠子那家伙终于找到了个倒霉蛋啊……”
“……”云千代听着这个形容不太雀跃。
入队十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来到鬼道长室,室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又大又高的一堵嵌满了书柜的墙比较惹眼,用来盛放各种鬼道相关的研究书籍与文献,有一些古朴书籍的封面都泛黄了,云千代目测其收藏量远比统学院的图书馆要高出许多。
大鬼道长握菱铁斋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据说很少在护廷队内抛头露面。但从穿着上并不能得到完整的体现。
身为鬼道众的总帅,他的发型不是普通的中分,也不是流行的三七分,而是十分奇特三三三分,发尾梳了卷毛,还在死霸装外套了一件十分浮夸的袍子。
云千代情不自禁多打量了几眼,见她目光过于直白,一旁有过一面之缘的副鬼道长咳了几声,才把她叫回魂。
大鬼道长虽然严肃,但人却温和,见是云千代前来汇报还特意收敛了灵压,且对于宫小路惠子打发一个平队士来进行工作汇报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听云千代说完了所有。
怎么说呢……惠子这个人的做派在鬼道众里还真是人人皆知啊。
述职结束,云千代行礼后准备出门,铁斋点点头目送她拉开纸门,不一会儿,本该离开的少女却去而复返,伸出一个头怯怯地开口问道:“啊喏…大鬼道长,请问我可以借那一本书吗?”
她手指的方向是倒山晶的详解与使用,一双眼睛十分有灵气。
队里都是些老家伙,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新人了。握菱铁斋的眼镜反着光,点了点头。
“可以,下次让惠子拿过来就行了。”
“谢谢大鬼道长!”
可终究是没有惠子拿过来的“下次”。
自从第一次成功甩锅了汇报的工作后,惠子像是尝到了甜头,尔后的每一次季度汇报工作便都像丢垃圾一般丢给了云千代。
每每至此,云千代总会象征性地抱怨几句,惠子则是丝毫不愧疚地正面回复她:“啊呀,万一以后我们小云也当上了部队长一定会是最有经验的!”
云千代否认无用,只好每隔几个月就跑到那个大平层里一讲就是一个半天。
为此,惠子还特意给她升了职撑腰,将结界部队的第三小队交给她管,果然加了薪后,云千代的怨气也随之减少了。
除此之外,她还和大鬼道长形成了一个怪异的默契,就是每一次来还书时,还会再借上一本,时间久了,铁斋也渐渐算是默许了这个行为,每次工作汇报结束后,甚至都不需要云千代多言,她就能抽走书架上的任意书本,偶尔他还会亲自挑选出一些推荐给云千代。
诚如日世里所言,平子升任副队长后多了很多琐碎的工作,光是处理文件这一项就让他抓破了头,日益在脱发的边缘游走。好在云千代在代理惠子丢给他的很多工作里练就了一身处理文书的好本领,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还要时不时过去支援一下平子,这才保住了平子那一头如瀑的金丝。
只是约会的时间骤减,明明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独处环节总会演变成两人一起端正地处理公务,时间久了,云千代甚至会带着自己的工作上平子那,一起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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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年关的时候,平子说新年的时候护廷队会举行副队长聚会,是一年一度可以带家属的集会,到那时还能正巧碰上流魂街的新年花火大会,他非常诚恳地来邀请云千代和他一起出席。
云千代听说一番队的副队长也会难得出席年轻人的活动时感到有些紧张,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老前辈带一些表达心意的小礼物,在屋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嘴里还碎碎念着“准备什么好呢,羊羹?和果子?啊普通的手信会不会看起来太寒酸了”。
惠子难得一日能安静瘫在部队长室里看书,这会子被她吵得脑壳疼,放下手中的书懒洋洋地朝她喊:“你送日式点心那就完了,雀部副队长最讨厌的就是日式食物,他喜欢西洋的东西。”
“哎?”
谈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惠子突然精神了起来,神采奕奕地问云千代:“说起来,你知道雀部副队长有多喜欢西洋文化吗!”
“不……不知道。”
她甚至都不知道雀部副队长喜欢西洋文化。
“哈哈!据说啊,是他以前在现世出任务的时候看到了外国人,就被震撼到了!!你见过他现在穿在死霸装外面的小外套吗?那就是他模仿当时看到的人穿的外套做的衣服!”
完了还加了一句:“是他自己亲手缝的!!!”
看着惠子得意洋洋的面孔,云千代一点都没有说话的**。
“所以部队长,那我该送什么好呢,我也不了解啊。”
“唔……要不送红茶吧,流魂街就有卖,很适合他这样的老前辈。”
云千代乖巧地点点头。
“说起红茶啊!!!!……”
云千代痛苦地捂住眼睛,果然听见惠子又开始在身后滔滔不绝:
“你知道吗,雀部副队长还从现世带了红茶回来培育!!就在一番队□□,但是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成功过哈哈哈哈哈哈哈!!”
“……”
云千代望天。
不是没见过八卦的人,自己也挺喜欢听八卦的,但八卦成部队长这样,还要硬和别人讲的,属实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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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的收尾工作结束得很快,几乎没有怎么翘首以盼,新年就到来了。
云千代和平子一起走进居酒屋的时候,已经开席了。大家井然有序地坐成了一长条。见状平子有些尴尬,挠挠头说:“不是吧,我们是最晚到的吗!”
“是啊!就等你们啦!快点过来坐!”
已经坐在位子上的人稀稀拉拉地开口喊他们,云千代道目光匆匆扫过众人,发现大多数都不认识,只有那位绿头发的副队长她有过一面之缘。
久南白显然也认出了她,亲切地站起身来朝她挥了挥手:“小云云!还记得我吗!”
云千代笑道:“是,好久不见,久南副队长。”
“都说了叫人家白啦!”
“好吧!白副队长!”
久南白消停下来,紧接着云千代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不苟言笑的老者,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因为惠子的介绍,她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他别致的小外套。
“初次见面,雀部副队长,请多指教!”
云千代恭敬地朝雀部长次郎弯了弯腰,递上了惠子推荐的红茶套装:“我家部队长说您喜欢红茶,特地要我带些给您!”
“喂喂喂,云千代,怎么这么官方搞得像送礼一样。”平子掏掏耳朵哭笑不得地对雀部解释道,“雀部副队长,我可没有半点贿赂的意思啊!”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嘴撕烂。”
雀部长次郎看见女孩前后两幅面孔转换自然,不由得也是心下一惊,微笑着收下了云千代的茶包,回道:“多谢,代我问宫小路部队长好。”
云千代落座后平子才开始给她一一介绍各位。
此次聚会是由二番队的有钱人副队长埋单,大家吃得格外卖力,点起菜来也是毫不手软,除却名声在望的雀部副队长,剩下的副队长都很有个性。
让云千代比较在意的是一个斯文秀气的女性,她从进门后就没见她说过话,捧着一本书坐在角落里,很安静的样子,像是这群人中唯一的一个正常人。平子介绍这是八番队的副队长,矢胴丸莉莎。
莉莎没什么表情地举起手和云千代打了个招呼,云千代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总觉得她身上的哪些气场很熟悉,感觉和自己颇为接近,但又说不上来。
这个疑惑,在日后她看见她是如何拽着自家队长源源不断地数落吐槽的时候得到了解释。
她走到莉莎身边坐下,瞟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刊。
是工口书!!!!!!!!
她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莉莎注意到了她的失态,却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是推了推眼镜,大方道:“想看吗?可以借。”
“不……谢谢……”
云千代决定收回几分钟前的话,自己并没有和这个人很相像,以及,这个屋子里果然没有正常人。
“不好意思的话让平子副队长借也是可以的。”
“喂!你说的话我可都能听见!谁要借这种东西了!”
“不好吗,你们俩可以学习借鉴一下啊。”
“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啊喂!!”
“啊……”
看着莉莎微妙的表情,平子更是气急败坏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托平子和云千代的福,有了他们作为话题引子,大家打趣几句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云千代跟着平子第一次参加这种高层饭局,却没想到大家聊的内容也是一样的家常。
久南白和大家说着自己队长拳西是个表面严肃的猛男实则背地里是个傻子,莉莎在吐槽京乐队长是为了贯彻自己的美学才披了一件女性和服但是看起来品味更低了,甚至连雀部副队长都在和平子聊起头发的保养,还向他推荐了现世最新出现的清洁工具,叫做洗发水。
只有戴着大金链子的二番队副队长大前田顶着一个褐色的飞机头在极其不自然地炫富,旁边几个不太认识的副队长面无表情地敷衍着。
一派祥和得不太像是尸魂界的顶级精英聚会。
饭局结束后大家就各自散去,基本上都回到瀞灵廷各自的队长身边,只有平子拉着云千代,寻了个结实的房顶准备看花火大会。
冬天的花火大会和夏天的不同,坐在室外是深入骨髓的冷。
云千代缩成一团往手心里哈着热气,骂骂咧咧地吐槽着今年的冬天为什么这么冷,以及即使这么冷了为什么还没有下雪。
几乎是话音刚落,在烟花升起的那一刹那,天空中飘下了零星小雪。
“咦!!!竟然真的下了!”
云千代兴奋地伸出手接下小雪花,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融化,平子拽过她的手搓了搓:“你傻不傻啊,空手去接,不冷啊。”
云千代嘻嘻笑着,瞳孔里倒映出烟花的绽放,平子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大声地亲了一口。
一如关系撞破那年夏天的花火大会,物是人亦是,只空有时光轮转,好景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