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x戬玉]牵丝戏 第73章 第 73 章

《大荒西经》云：“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又有传言说，不周山是唯一可从人间通天界之处，奈何终年寒冷，常年飘雪，非凡夫俗子所能及。便是那些神仙，也经受不住来自上古洪荒时的彻骨寒意，那不周山便极少有生灵涉足，直成了一块荒凉凄冷的不毛之地。

那上古便已存在的名山虽是极负盛名，但因极少有人涉足，所以谁也不知那边会有些什么危险，也不知西方教为何要将后手布在那处。

然，杨戬小玉等人虽是不知，但与那西方教二圣同为圣人，还有过合作的元始天尊却是知道的。此时他正在那不周山盘龙柱上的最高处，与衔烛之龙，亦就是传说中“其瞑乃晦，其视乃明，是烛九阴，是谓烛龙”的钟山之神对峙。

不周山因天柱破碎，只余下颓垣废墟在此，又遭天河淹没，故天光晦暗，置身其中的衔烛之龙又长年沉睡，故而不周山长年阴暗，周遭气息诡谲，又寒冷彻骨，不论是人、妖、鬼都不敢在此久待，今日元始天尊却驾临此处，唤醒了沉睡的衔烛之龙。

他凌空站在衔烛之龙面前，一身白色衣袍猎猎作响，面上表情无悲无喜，见衔烛之龙巨大的金色眼睛朝自己望来，这才开口说道：“烛龙，你让开。”

衔烛之龙见到他，也无甚惊疑，只扫了元始天尊一眼之后道：“洪荒纪年，天柱折，地维绝，女娲娘娘炼五色石以补苍天，立天柱以正玄黄，天地才得以延续至今。元始天尊，你如今意欲何为？”

元始天尊自然知道这盘龙柱便是天柱，他便是要将这天柱再断一次，让那天塌地陷，削天道，破天劫。

也许这一遭要再叫生灵涂炭，但他已是管不了那么多了，生灵涂炭，总好过叫世间灵气反哺天道，让修者全都泯然于众人，连重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衔烛之龙听罢，却不曾如他所言让开来，反是稍稍松了身子，叫巨大的头部更靠近元始天尊的面前，一字一顿道：“圣人逆天不为圣，你可想好了？”

元始天尊没有回答。

“天道对你的举动必是心知肚明，你可料到了？”

元始天尊仍旧没有回答，

“我在此处守了万万年，早已厌了，你是圣人，不必尝试我也知道自己敌不过你，但真如你所言直接让开却是不能，你要破天柱，便先斩杀了我即可。”衔烛之龙语气淡淡，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性命一般。但元始天尊却不愿贸取他性命，即便衔烛之龙也属被毛戴角之辈，但如今在他眼里分的却是修者与凡人，现如今，修者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弱势，衔烛之龙这等从洪荒时期便存在的生灵，是死一个少一个。

故而元始天尊皱了皱眉，仍旧坚持道：“我不想杀你，你让开。”

但衔烛之龙仍旧寸步不让，再三之后，元始天尊便是起了杀念，他已是给了机会了，对方不善加利用他也是无奈，便只能如这龙所言，将他击杀罢了。而衔烛之龙虽说让元始天尊斩杀了与他才能破天柱，言语之间也有倦怠之意，但也不是束手待毙引颈就戮的性子，当下便和元始天尊斗起法来。

只是元始天尊再如何执念缠身，也曾是圣人之尊，又有那么多厉害的法宝，孑然一身的衔烛之龙自是比不得的，因此也是很快便被元始天尊的盘古幡镇住龙身，又被三宝玉如意给正正击在了头部，痛得昏死过去，也不知现在是生是死。

元始天尊却不及查看衔烛之龙的状况，见那盘龙柱上的衔烛之龙软倒坠落入不周山下的万丈深渊之后，他便重新操持起了三宝玉如意，使得宝物往那盘龙柱狠狠砸了过去，竟是要拼个玉石俱焚，也要毁了这盘龙柱，也即是那鳌足天柱。

只见那白玉如意朝着漆黑的盘龙柱疾飞而去，眼见着便要砸在那柱身上。若是真让那盘龙柱断开，天再次被捅了个漏子，在现在大多数人都陷于幻境中沉睡的现在，怕是已无人能够力挽狂澜了，也再不会有一个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如此一来，天道统筹下的三界便将出现异数，便也能叫他们得来变化的机缘了。

但天道哪里肯？

因此元始天尊的三宝玉如意还没触碰到盘龙柱，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阻绝在外，元始天尊皱眉，再施法术，誓要让法宝击碎盘龙柱。

未免天地之间出现异数，天道自然尽力阻截，奈何它不能直接对三界众生出手，只能加强原本便设在这盘龙柱上的结界。然而结界原是尚未成圣的女娲娘娘布下，即便天道将它增到极限，也仍旧敌不过身怀诸多法宝的元始天尊，那承载诸多神光的三宝玉如意与覆于盘龙柱上的结界狠狠相撞，迸出万道金光，角抵许久之后，却见那结界如玉碎一般寸寸碎裂，终叫元始天尊的三宝玉如意彻底击碎了盘龙柱。

霎时间，便是天地震动，万物伏匍。天柱陷落后天道再次受到重创，这回更是出离愤怒，横生的怒气便全冲着元始天尊而去。三界其他醒着的生灵也纷纷受到波及，只能伏倒在地瑟瑟发抖，但元始天尊却仍是直挺挺的站住了，尽管身体微颤，面颊留下冷汗来，也还是没有露出丑态。

他仍旧奋力撑住了自己，冷冷直视天地，半点不将那惟有他能听到的充斥于天地的怒吼声放在眼里。

天柱既断，他便该开始下一步了。

但此事说得轻巧，断了天柱之后，元始天尊便代替了西方教二圣成了天道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天地威压怒意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又哪里能是那么容易便能退走的？即使现在天道只能无能狂怒，倒也能将他压制在这里许久，不得动弹，若非他是元始天尊而是一般神仙，怕是早就被天地威压给压制得粉身碎骨了。

然元始天尊却是一笑，他抬首扬声道：“天道！即使你机关算尽要使天地大劫来临，却仍避不开我这一击！”

[原以为你等圣人不过是袖手旁观，却不料是让那二人打了个前锋！]

元始天尊不闪不必，径自承认了：“是有如何？难不成你想要我们的命，我们还不得反抗，只能乖乖任你取走性命？”

[修者势弱便是顺应天命！你身为圣人，怎能逆天而为！]

“天命？”元始天尊闭了闭眼，叹息道：“我倒是不知，你的意愿便是天命了。”

“天道，从第一次天地大劫开始，我便察觉到不对，龙凤二族、巫妖二族，其中所起争端皆有你的影子。那龙崽子的尸体在凤族领地之中被发现可是你的手笔？再说十日逐天之时，陆压言明是受接引准提蛊惑才会与兄弟们一起到天上游玩，但一开始，那西方教二圣分明是按照你的意思行事，你要这些强族从洪荒之中销声匿迹，才会有他们大战之事……”

元始天尊摇了摇头，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阴谋诡计频出，天道，你这样阴暗恣肆，怎堪为天道？”

还有老师……他原以为老师鸿钧道人以身合道之后，便要一直这么无心无情公正不阿了，却没想到合道之后老师会出现在封神之战中，还处理了他们和三弟之间的争端，而且他的处理方式，分明是对三弟略有偏颇……元始天尊当然不是怪老师偏心，他只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来，合道之后，老师似乎也并未如先前所料那般不偏不倚，无心无情。

这样的话……天道，怕也并非是没有私心的。

[强词夺理！]

天道怒喝一声，便是加重了施加在元始天尊身上的威压，那裹挟着磅礴怒气的威压几乎将他压得生生跪在寒冷彻骨的岩石上，但元始天尊硬生生的撑住了，如松柏一般毅然挺立着，只下颌紧绷着，浑身如石雕一般僵硬，他冷笑道：“是谁强词夺理你我心知肚明，天道，我不管龙凤巫妖是如何碍了你的眼的，但你若想动我门下弟子，想削弱我修者，用我们的性命修为反哺天地灵气，是万万不可能的！”

[好、好、好！]

天道已是怒极，也顾不得天道不得擅动三界之事的规定了，那天地威压化为细针一般的法术光华，从四面八方朝着元始天尊直直刺下，但它到底为大道所限，到元始天尊身上时那攻击已是减轻了许多，但也仍旧叫他伤得不轻，嘴角已流出鲜血来。

自成圣以后，元始天尊已是许久没有受过伤，更不论是这样严重的伤势了。但他半点也不曾在意，甚至没有擦去唇角的血迹，又是冷冷一笑。

此时他已将天道激得不轻，含怒而发，想来必是全力而为，但即使如此也只是将他伤到此等程度，看来他之前所想，也并非不可能。

若事不可成，他便了此一生，也算是与门下三千弟子做了个伴，但若是成了，也好给这些与他有过缘法的弟子、修者们一条生路。

凡人百姓对神仙而言是蝼蚁，神仙对圣人而言亦是蝼蚁，然对天道而言，天下苍生皆是蝼蚁，欲要颠覆，便也只能如此孤注一掷了。只可惜……此番事后，他是无法再见到自家兄弟，再跟他们亲口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