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x戬玉]牵丝戏 第11章 第 11 章

一行人继续寻找三圣母踪迹，这一回没有二郎神阻拦，甚至还有人相助，那二郎神麾下梅山兄弟中的老大忽然出现在沉香面前，只说会带他去见他娘，便径自前行了。

沉香虽拿不准主意这人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但想着万一真能见到娘亲，便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好在那梅山兄弟也没有驴他的意思，走走停停一段，将他们带入了一处洞府之中，那山洞同样幽深，但弥漫不散一股水汽，再往内，果然在其间见到一处深潭，潭中央一块巨石矗立，上面瘫软着一位青衫罩白衣的美貌女子，正是沉香的母亲，三圣母杨婵。

杨婵被压在华山之下困在这水洞之中，虽并未受伤，但与丈夫孩子分离自然心中凄苦难捱，又忍不住想要突破二哥设下的限制去见他父子二人。只是她失了宝莲灯，法力又远不能与杨戬抗衡，故而无法出了这禁制范围不说，还屡屡被禁制弹回来，弄得是身心俱疲。

今日却见一少年领着一群伙伴入内，杨婵先是心中一惊，而后便依着心中难以名状的血脉相连感认出了面前的少年正是她的儿子，更是激动起来，一时间竟又忘了眼前的禁制，要扑过去将沉香抱住。只是下一刻，她便被那禁制弹压回来，倒在地上虚软不已。

“娘！娘你别动！”沉香连忙飞身上前，催动法力停在那水面上，隔着闪着耀眼光华的禁制对三圣母说道：“娘，我来看你了……”

“沉香……”三圣母禁不住落下泪来。

其他人也不忍打扰他们母子相聚，便默默地待在一旁静立不语。

沉香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自出生后便被能再看过的母亲的容颜上，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十六年了，他终于能够见到母亲了……小时候见着别的小孩与母亲嬉笑玩闹，被母亲关怀备至，他虽有父亲对他极好，但心中还是想要母亲的，现在，他终于能见到母亲，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娘的野孩子了……

“娘，你别哭了，今天我们能够母子再见，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沉香用袖子粗鲁地抹掉脸上的泪痕，朝三圣母露出一个微笑来。

“对，沉香说得对。”三圣母同样哽咽着抹泪，朝儿子露出笑脸，“这些年来我儿过得如何？可有好好听你爹的话？”

“我很乖……虽然从前让爹操心了些，但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爹娘……娘，我还有些话想要问你，是关于舅舅的……”

“你舅舅……二哥他是不是为难你了？沉香，苦了你了……”

眼见着三圣母又要落泪，沉香连忙摇头，说道：“娘，不是，你先别哭，听我说……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舅舅真的留恋权利而将你压在这里，他应该四处宣扬自己大义灭亲，表明自己对玉帝王母的忠心才对，可据我所知，他一直在掩藏这件事情，也不叫别人知道我的存在……一开始他甚至不告诉我他是我舅舅，对我很好，可是后来……后来知道我要找娘，他就开始派遣哮天犬抓捕我……”

“什么？沉香，你可还好？他、你舅舅他可有伤到你……”

“娘你别担心，如果他真要杀我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根本就是在逼迫我用功修炼，刚才我还闯过了他设下的三个关卡，他才同意让我来见你的。”

“我和朋友们讨论，他们猜测舅舅是不想你步了姥姥的后尘，才想先将你关起来，等我和爹都老死之后，只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反正百年时间对神仙来说不过是瞬息的事，隐瞒下来娘你就不会受到玉帝责罚了。”

“这……”闻言，三圣母不由得愣了一愣，便再次回想起了娘亲身死的曾经。

她当时并不在场，得知母亲死讯之后也是肝肠寸断，而二哥亲眼目睹母亲……又怎么会毫无感触？他们兄妹对玉帝恨之入骨，二哥又怎会让自己变成玉帝那样的无耻之徒？

但她被二哥亲手压在了华山之下，不让她见任何人，他还亲口对她说出要杀死刘彦昌和沉香的话，让她心中怎么不急，怎么不恨？便也忘了当初她亲口对二哥说过的，不论世间人如何误会他，她都会站在他这边相信他的话……

三圣母眼中再次落下泪来。

“是我的错，我竟然忘了……我的二哥……是三界里少有的英雄，他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也能承担别人承担不了的痛苦，就算三界里的人都误会他，我也……永远相信他……我、怎么就忘了啊……”

“娘！娘你别激动，别哭了……我……呜……娘你哭的话我也忍不住想哭了……”

“好，娘不哭了，沉香也擦擦眼吧，你都十六岁了，可是个男子汉了。”三圣母勉强露出笑容来，劝道：“连我自己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难为你这孩子还能寻到蛛丝马迹……现在想想，玉帝王母让二哥成为司法天神根本不安好心，他们下令让二哥做那些令二哥不齿的事，承天下人唾骂，逼得二哥只得阳奉阴违，保全苍生百姓，偏偏我又……他无法秉公执法处置了我，也不想丢了这能叫蒙冤者沉冤昭雪的职务，便只好将我的事私下处置……”

三圣母虽是面上带着笑容，眼泪却止不住地扑簌簌地掉，她实在忍不住了，想到自己二哥受了这些委屈，还要被她这个亲妹妹误会痛恨，她的心里就难受得紧，她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二哥面前，扑进他怀里抱怨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他的苦衷，忏悔她忘了曾经对他的承诺，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误会了他的苦心……

一旁梅山兄弟中的老大康安裕却越听越是心惊，心中的迷雾也渐渐散开，眼前一切都清晰起来。

梅山兄弟本就因忠义之心而义结金兰，更是因钦佩二郎神为人忠肝义胆义薄云天才会跟随他左右。可后来，见着杨戬他压妹杀甥，渐渐变成了玉帝王母巩固自身威严的工具，即使他们兄弟几个口里不说，心里也还是与现在的杨戬渐行渐远了的。

但今日听了沉香这聪明小子的一番话，他也恍然大悟过来，原来那些变化，不过都是二爷的伪装罢了！

思及此，康老大忍不住上前，说道：“是了！关押三圣母之前二爷曾叫我召集一千二百草头神围住瑶池逼王母改天条，只是我们还没到南天门计划便被旃檀功德佛发现了，之后便是不了了之……二爷便将三圣母压在了华山之下，难道……”

“二哥应是觉得即便是那般做了也无法救我……毕竟他从前就是那样救母亲的，可是母亲……”三圣母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旃檀功德佛……又是他们……”

“娘！既然舅舅不是要置你于死地，那是不是我乖乖回去，等过几十年我和爹都过世，你就可以出来了？”沉香满怀希冀地问。

“不可能的……”三圣母眼中尽是冷光，她摇头叹息道：“我现在才想到，世事大抵都逃不过一句身不由己，我是这样，二哥是这样，玉帝王母……应也是这样。”

洪荒不记年，更有盘古三清、西方二释、地母一皇之成圣者，是准圣遍地走，大罗金仙不如狗，可为何龙凤、巫妖大战之后，成为天地主宰的便是玉帝呢？杨婵想想补天之后便长居娲皇宫不问世事的女娲圣人，渐渐式微而不世出的三清圣人，以及随唐僧西天取经后佛教越发兴盛而法力也越发强盛的接引准提……以及被孙悟空大闹天宫时、此次二哥计划围困瑶池时，皆是被西方教的人设法化解的事……

她想，或许这玉帝之位，也不过是一场交易吧。

玉帝获得天庭之主的位置，而西方教得以繁荣昌盛，甚至，在玉帝这个法力低微者的领导下，西方教根本不必担心天庭会强盛压过西方，重现洪荒时期西方贫瘠的现象……玉帝是西方教的狗，天庭自然也只能做西方教的狗了。

西方教令弟子遵从西方教令，不得寓于儿女情长之中，天庭便以天条令神仙不得动情，更是以神仙不得与凡人结为夫妻为由将她的母亲关押桃山……最终晒死，也许玉帝也为自己的妹妹痛心过，但一切都抵不过他手中的权利，而现在，二哥为了不懂事的她……

“沉香，娘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怕，即使你乖乖地做一个凡人了此一生，也会有旁的人将娘的事情捅出去，然后连累得二哥他身败名裂。不是忍痛亲手处置了我便是、便是事败身死……娘不清楚他有何计划，但他想要你成才是一定的，他怕是，将莫大的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沉香，你一定要努力，二哥救不了我们的娘，但娘相信，你一定能救我。”

“娘……”沉香犹豫了片刻，虽然他从来都有些得过且过，如非必要的时候，一向是戳一下动一下的惫懒模样，但他相信娘说的话，如果舅舅救不了娘，那就他来救！“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学好本事，将娘救出来的！”

三圣母泪盈于睫，连连说着好，却没有告诉沉香，当初的事情，只怕也是一场骗局。否则，她每日见着自家二哥那种英雄人物，见着伯邑考、黄天化那等少年英才，还有哪吒那般长大后桀骜不驯自在潇洒男儿，还有经历过封神的诸多英雄豪杰珠玉在前，哪里会看得上刘彦昌那等虽是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但与一干封神将领相比也无甚特殊的一介凡间书生？

她虽然不知道西方教为何要针对她二哥，但是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她二哥，尤其是从她这儿伤害二哥，她是决计不会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