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先成家再立业!”对于敖烈这个已经取得真经,却尚未成婚的人来说,男人‘先成家再立业’委实有些不丈夫,何况许仙娶了他师姐这样的夫人,那可不止是‘先成家再立业’,活脱脱是‘成家兼立业’,完全占了他师姐的大便宜。“我这师姐不止人美,做事也是一把好手,兄台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
许仙这个书生木讷得很,若是同敖烈比刻薄,自然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他即刻涨红了脸:“敖兄错怪小生了,小生来寻白姑娘,实在是因为对白姑娘一见倾心,仰慕之情可昭日月。”
敖烈剑眉轻挑,握着佛经走到白素贞身前,道:“这是师姐的人生大事,原本与我无关,师姐你自行看着办吧。”
他就这么负手离去,白素贞原想追上去,可是对面还坐着许仙这个千年前的恩人。
没有敖烈在这儿搅和,许仙自信,单凭他这张俊俏堪比姑娘的脸,想要白素贞同意这门亲事,应该不难。“白姑娘,汉文自那日与你相见,整整几个晚上没能睡好觉。”
白素贞的一半心思已经跟着敖烈出了花厅,耳听许仙这么说,她勉强笑了笑:“许公子抬爱了。”她犹豫了一下,道,“素贞冒昧敢问许公子,公子此生可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心愿么?”
许仙抬起头来瞧着白素贞,道:“不瞒姑娘说,小生此生只愿悬壶济世,救人性命。若是,若是姑娘也有此心愿,小生希望,白姑娘能和小生一起济世活人。”
若是没有敖烈出现,白素贞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准备以身相许了,可是敖烈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这个恩情究竟该怎么报,她不得不仔细认真地想上一想,至少以身相许这个事情,她要仔细认真地想上一想。
“许公子稍等,我去取伞。”白素贞起身正要往卧房里走,小青已经将那把油纸伞拿了出来交到白素贞手上。“看来姐姐已经下定主意了?”
白素贞瞪了小青一眼,转身笑对许仙:“许公子,多谢你的伞。”
许仙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就算再木讷,也知道姑娘家的拒绝不会那么直白,人家还伞,就是不准备同意的意思吧。
他原想去握那把伞,终是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低着头,闷声道:“这伞就留给白姑娘做个念想吧,小生打扰了。”
看着许仙单薄又落寞的背影,白素贞心里有些不忍。
“姐姐你是在这儿担心这位许公子,还是去后院看看你那位师弟啊?”小青双手交握着放在身前,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我瞧着,你要是再晚去个一刻半刻的,你师父她老人家恐怕要少了这个刚入门没多久的唯一男弟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素贞嘴上这么问着,已经拔脚往后院走。
敖烈坐在后院的那棵万年老槐树旁,大腿一样粗的树干上搭着一条白绫,他一边翻佛经,一边对着那老槐树说:“老头儿你给点儿意见,本太子哭闹是哭闹不出来的,只剩下这上吊一徒,能不能奏效啊?”
“依老朽看,三太子不必‘上吊’。”应声的是敖烈正靠着的那个万年老槐树精,“三太子和白姑娘,一龙一蛇,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
“只是什么?”敖烈原本听得很高兴,老槐树精‘只是’二字一出口,他脸色立刻黑了下去。
“只是白姑娘终归和老朽一样,是个妖身,不知龙王和龙母能否首肯啊。”
敖烈的脸色更沉了些,以往他在鹰愁涧住着,只当自己是个出家的僧人,自然从未想过娶妻的事。这回他真的要娶师姐做太子妃,倒也不能不去知会他父王和母后。
“三太子,白姑娘来了。”老槐树精压低了声音提醒敖烈,敖烈即刻翻了个跟斗站起身来,将白绫系了个死结。
“师弟你在做什么!”白素贞右手轻挥,那条白绫已经到了她手里,“好端端的,你往这老槐树上系白绫?”
敖烈嘴角微调,拿起那本佛经,走到白素贞身前:“师姐以为我在做什么?”
“你……”白素贞索性将那条白绫递过去,“无端端在这棵老槐树上系白绫做什么?”
“师姐是以为我准备上吊么?”敖烈索性自己坦白,“如果不是小青姑娘去找师姐来看看我,你是不是还预备和那许仙继续聊下去?”
“我已经把伞还给他了。”白素贞瞪了敖烈一眼,“你满意了?”
敖烈又在老槐树前坐下:“听说如果夫妻两个闹别扭,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好用。我堂堂…一个大男子,哭闹总不像话,至于这上吊么…”
“你还真有这个心思?”白素贞拢起裙子坐到敖烈身边,“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我原也是闹着玩儿的。”敖烈从白素贞手中拿过白绫,重新系到老槐树上,“我原想着陪师姐荡秋千,怎知师姐会误会。”
白素贞红了脸,见敖烈从老槐树后面拿出一块木板,用白绫系在老槐树的粗干上,她只觉得生气又好笑。
“总之,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我敖烈能做出来的事。何况我相信,师姐你是个聪明人,必定能分得出谁好谁怀。”敖烈伸手作请,“试试这个秋千?”
白素贞飞身坐了上去,双手握住两侧的白绫:“我的确没想到,你这白绫竟是做这个用的。”
敖烈站在白素贞身后,慢慢给她晃动着秋千:“不过你若不来,我这白绫究竟会做什么用,可就说不好了。”
白素贞轻哼一声:“我方才也是昏了头,像师弟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儿。”
敖烈索性大大方方握住白素贞的一双手,不经意间问道:“师姐还了那把伞,以后自然不再和那许仙见面了?”
“我不是说过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么?总要想法子把这恩情报了,才能去走我该走的路。何况,这报恩一事经菩萨指点,实在非报不可。”
敖烈此刻只恨自己的术法被大师兄封了,没有办法向白素贞证实许仙真的不是她恩人这件事。何况,他多番暗示,奈何这个师姐实在太相信她自己的术法了,他只好问:“师姐想怎么报恩?”
“他说,他想济世活人。”白素贞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要不,帮他开一间医馆。”
果然……敖烈那双手朝上握了握,道:“师姐这个恩,报得还是很用心的。”
白素贞明显感觉到敖烈言语间透出些冷气,她下了秋千,转身瞧着敖烈:“你不准备帮我的忙?”
“看心情。”敖烈提气纵跃,躺到了老槐树的粗干上,“师姐我累了。”
白素贞嫣然而笑,飞身坐到了另外一根粗干上:“你轻身功夫这么好?”
“苦练出来的。”敖烈合上眼睛,没有要看他师姐的意思,“师姐你还不去‘报恩’么?开医馆可不是件简单事。早点儿着手,早点儿解决。”
“你这副模样,叫我怎么去报恩啊?”白素贞折了一根树枝下来,去搔敖烈的脸颊,“真不帮忙?”
敖烈抓住那根树枝,纵身跃到白素贞身边:“你去给那个小白脸儿开医馆,还想要我帮忙?我不去。”
“那我去咯?”白素贞故意叹道,“那许仙原是来求亲的,照理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来报答,似乎也无不可。难为我还跑到这后院儿来看看你怎么了,也许我就是该跟着那许仙去的。”
“气我是不是?”敖烈抓住白素贞的衣袖,“师姐你若跟着那许仙走,信不信你们拜堂那日,我会去砸了你们的喜堂?”
“你啊。”白素贞瞧着敖烈的眉眼,突然间有些恍惚,“敖烈,我们之前见过么?怎么我有一种你我是旧相识的感觉。”
敖烈笑道:“师姐不该和那许仙是旧相识么?”
“没完了?”白素贞不是个肯一直哄人的性子,她脾气上来,索性飞下那棵老槐树,不再理敖烈。
事实证明,就坡下驴很有道理,拿捏得太狠,是要得罪人家的。敖烈不得不跟下去,小跑着追上白素贞:“师姐我错了。”
白素贞轻哼一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敖烈索性挡在白素贞身前,作揖道:“师姐,我知错了。往后,师姐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不就是开医馆么,我可以去备药材。”
白素贞被敖烈气笑了:“你啊,若是如此待师父,只怕不知道要被师父罚到山门外跪多久,怪不得师父要你下山来找我,你这性子委实该收一收。”
“其实我在师父面前也是任劳任怨的。”当了那么多年的坐骑,若是还算不上‘任劳任怨’,恐怕就没有天理了,“只不过碰到师姐你,我当年的脾气秉性突然就收不住了。往后若是再有冲撞师姐的地方,还望师姐海量包涵。”
“你当年的脾气秉性?”白素贞觑起双眼瞧着敖烈,“说真的,你,不是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