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那场红雨du害,杭州城中的百姓十之五六都生了不同程度的怪病。许仙作为王大夫的得意学生,自然要和师父一起救人。
怪病需要奇药医,普通的方子自然不再有用。许仙和王大夫白天看病,晚上研究药方,一天大概也只睡一两个时辰。
“清热解表的,散寒的。”许仙一边配药,嘴里一边叨咕着。
白素贞带着敖烈隐身在旁,敖烈抱着双臂说:“师姐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小白脸儿呢?”敖烈心里有道坎,他就是不明白如果自己不出现在那条乌篷船上,怎么白素贞就会跟了许仙这个耳根子软的小白脸儿,最后害得自己苦了那么久。
“谁说我喜欢这种小白脸儿了?”白素贞瞟了敖烈一眼,“如今,许仙于我,只是恩人。”
“恩。”敖烈点了头,“左右有我在你身边,这个小白脸儿是再也近不了你的身了。你啊,大概率也就给他做个东家,支持支持他的悬壶济世大业。”
白素贞道:“观音大士倒也的确未说报恩一定要以身相许。”
“是么?”敖烈话中有话,报这种假恩人的恩,当然不应该以身相许,可是一旦那恩人是真的,以身相许还是必须的。
许仙把配好的药放进药罐里,用文火熬煮。
敖烈又道:“师姐你已经把他的药换了?”
白素贞点了头,“你师姐这点儿幻术本事还是有的。”
“看来万圣也不是没做好事,至少给了你一个报恩的机会。”敖烈背负双手看着许仙,“待这件事结束,恩可以算报完了?”
“救命之恩,当然不能简简单单就这样报了。”白素贞也很发愁,如果敖烈没有来,她的确会以身相许,毕竟以一命还一命,这才算是公平些。如今有一个敖烈在,她到底要怎么还,才能还掉这个救命之恩呢。
敖烈叹了口气,又一次在心里抱怨大师兄把他术法封掉这件事,不然他和师姐之间一定畅通无阻,哪儿还轮得到这个许仙在这儿蹦跶。
熬好了药,许仙扶着他的病人做起来,把药一点点喂进那病人嘴里,而后再给他把脉。经过白素贞二次搭配的药药性温和,很适合凡人用,但是药效还是不减的。
许仙脸上露出了惊喜神色,“师父,师父你过来瞧瞧,他脉象仿佛平稳些了?”
“是么?”王大夫走了过来,把了许仙负责那病人的脉,“汉文啊,把你给这位病人配的药多熬些出来,驱寒解表看来的确是治疗此次怪病的良方。”
“是,师父!”许仙一拱手,匆匆去配药了。
敖烈又抱起双臂,“师姐这回放心了?”
“谢谢你。”白素贞轻声说着。
“你谢我作什么?”敖烈有些丈二和尚,“万圣是我引来的,说起来,杭州百姓都是因我而受苦,我不出面赔罪,已经有些对不住他们了。若是再不找药出来,岂不是太过分了点儿,师姐你也会看不起我。”
白素贞衣袖一挥,她和敖烈两个直接出现在西湖边上。
“师姐你不继续看许仙了?”敖烈朝白素贞挑了下眉毛。
白素贞没有理会敖烈,又变了条乌篷船出来,当先走上去。敖烈自然紧随其后。
乌篷船中央放着一个小方桌,桌上摆了酒。白素贞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敖烈倒一杯,“其实,是我该谢你给了我一个给许仙报恩的机会。”
“师姐要是这么说,我们算双赢。”敖烈端起酒盅喝了个干净。
白素贞也喝干了酒盅里的酒,任由小船在西湖上飘飘荡荡。
俊男美女同乘一条小船,船上还没有第三个人,一时间,气氛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失常。
敖烈只觉着自己的嗓子有些干,索性拿起酒壶,又给自己灌下一大口酒。
“我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许仙这个恩人,你我还能见面,该多好。”白素贞眼睑低垂,轻声叹息,“可惜,世上的事就是没那么简单。”
“我那和尚师父取个真经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呢,你我是要成就万世姻缘的,太过顺遂,我都会觉得不踏实。”敖烈半壶酒下肚,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醉意。
白素贞笑道:“万世姻缘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你不说,你不想么?”正所谓‘酒壮怂人胆’,敖烈借着酒劲儿又握起白素贞的手,“你不觉得你我的模样颇有些相像?”
“有么?”白素贞随手变出个镜子照着敖烈,“我长得像你这样丑?”
敖烈扯了下嘴角,抓起盘子里的花生米一粒一粒嚼着,“你不信,我也不急,反正你我的时间还长得很,我们慢慢走,终归有一日,你会承认,你我还是有些相像的。”
“我怎么可能和你长得相像?”白素贞透过乌篷船的窗子看着外面波光盈盈的西湖水。
敖烈也不再和白素贞争,“不说这个,师姐是不是该传我术法了?必如,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许仙手上的药。”
“如今我没有想那个许仙,倒是你总在提。”白素贞瞪了敖烈一眼,“你的术法只是暂时被封住,又不是彻底消失不见了,他日待封印解除,自会回来,又何必跟我学?”
“我毕竟拜了师,也入了黎山老母门下。这师总不能白拜吧?看家本事,总也得学一些。”
“那你想学什么?”白素贞回过头来看敖烈。
敖烈眼睑一垂,道:“师姐不如先把探知前世今生的术法教给我?”
“你想学这个?想探知谁的前世今生啊?”
“学来玩儿玩儿而已。”敖烈猜想,他只有知道白素贞那个探知凡人前世今生术法的奥妙,才能想明白,这术法究竟是怎么被修改掉的,也才能进一步去猜测是谁修改了他师姐的术法,直接‘篡改’掉他们的姻缘。
想到这儿,敖烈就气的牙痒痒。他本来就是个心高气傲,从来不受欺负的性子,只不过做白龙马给师父当脚力西天取经时硬生生磨了急躁的脾气,而后独自在鹰愁涧生活多年,这才在小神仙、小妖怪面前渐渐有了些得到尊神的意思。
不过这个时候在白素贞面前,他就不用装着是尊神了,毕竟师姐都叫了挺久,将来也是预备着千千万万年生活在一起的,早点儿知道彼此的性子,早点儿打磨,往后的日子自然会舒坦。
白素贞双手握在一起,扬起头来看着敖烈,“这术法,不好修炼。”
“师姐你也未免看小了我。”敖烈挑了挑眉毛,“我便是重新修习术法,也未见得就修习不成。将来封印解除时,只会事半功倍。”
“那好啊。”白素贞嘴角微挑,“不如从最基本的练起?都修会了,师姐我就教你。”
“也成。”敖烈拎起酒壶往白素贞的酒盅里倒上酒,“我先谢过师姐传我术法。
许仙配出来的药治好了杭州城中绝大部分病人,一时间,这个小学徒名声大噪,杭州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大夫也觉着许仙已经学成,可以出师了。当然,李公甫和许娇容夫妇也是很希望弟弟能够自己开一间医馆,济世活人。
在白素贞早就给许仙准备好的那件用来做医馆的房子里,许仙看着房中的摆设,朝白素贞拱手,笑道:“姑娘这件铺子几乎就是间医馆模样,不知姑娘以多少银子出租?”
“这个么……”白素贞原是准备着送给许仙,可是敖烈站在她身边,先替她说了话,“我师姐也有济世活人之心,许大夫又是杭州城中百姓的恩人,这铺子的出租银子,许大夫你大可依照你每月的进项给,我师姐不缺这个银子,主要还是看重了许大夫的本事还有济世活人的善心。”
白素贞朝敖烈笑了笑。
许仙却不肯,“这不太好吧,终归是我租房子。”他私下去看房子里的摆设,真是越看越喜欢,可是也知道,这房子真这么租下来,必定需要不少银子,可他现在好像有些资金短缺。
“我师弟说得不错。”白素贞将钥匙给了许仙,“我相信你的本事,也相信你总不会叫我吃亏。”
“多谢姑娘信任。”许仙又一作揖,眼中都是感激。他抬起头和白素贞对视时,神情一恍惚,不由问道:“姑娘,小生之前可曾和姑娘见过面?”
“当然没有。”敖烈比白素贞着急,“我师姐才来杭州不久,你家就是杭州本地人吧?”
“小生的确祖祖辈辈都住在杭州。”许仙笑道:“兴许是姑娘面善。小生就当作之前和姑娘见过,往后相处起来,也更容易些。”
“我师姐应该不会常来。”敖烈握住白素贞的手腕,宣示主权,“往后这房子的事,你大可找我就好。”
许仙尴尬地笑了笑。
走出那间铺子,白素贞把自己的手腕从敖烈的手里抽了出来,“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免得他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敖烈背负着双手,和白素贞一起往回走,“提前打消念头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