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资产负数建模师还债生涯 第29章 生死

一个人总是诞生于一个家庭的，晏三思被取名为“三思”，但她父亲的要求却是需要她能够爆发灵感。能在某个领域惊世骇俗的人，可能是千篇一律的钻研，但百分之一的灵感才能在物理、化学、核科学等领域里面走到前列。

或许她父亲并不平庸，但无数的限制并不能让他成为凤毛麟角，所以他把这样子的希望寄托给了继承天赋的晏三思。这无疑是非常不公平的，但公平与否总是不被大多数人看重的。

现在的十二、从前的晏三思，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童年应该在家门口的秋千下，而不是在大学的实验室里。亲人在她的性格和灵魂中留下的刻痕毕竟是无法祛除的，有父母留给她的非凡人的骄傲和人情淡漠，也有她哥哥教与她的温和宽容，如此驳杂，而在做一个重要决定时，总要有一个占上风。

后者在她十岁的时候取得了胜利，她做了一个短暂的秋千梦，走入同龄人的校园，喜欢上了童话画本，然后她就要做出一个保护自己亲人的选择，清楚地明白自己假装普通的行为太过罪恶。

哪怕自己唯一的亲人告诉她，这不是你的责任。

被迫以人类之心进行接近百年的独自流浪，救援队的那些年岁即便不够安稳，甚至危险而颠簸，但大概是晏三思能够记起的为数不多的快乐，她枯萎很久的人类之心开始跳动生血，然后结果告诉她，人类之心无法让她坚持下这漫长的寻回之旅，只会让她痛苦、绝望，坠入死地。

十二在卡斯米利星上空驾驶银河号的时候，有一瞬间想不通自己孤注一掷，撬动这个停转的星球的原因，她的理智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莽撞离谱，但她依旧继续着计划里的方案，把困惑不解扔到脑后。在她从散架的银河号上跌落时，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加清醒。

“愚蠢！没头脑！在送死之前，把你的烂摊子收拾好，我可不想牵扯在里面！”阿尔星背着她往回走时，一边骂骂咧咧地训她。

那个时候十二借着这个凶悍的队友的后背休息，迷迷茫茫地想，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讲逻辑的，她习惯了用固定的逻辑处理事情，难得的一次陷入了不可理解的状态，而尘埃落定后，她却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反而十分安定。

而这意气用事的结果，给她和她的友人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雷狮觉得隔着一段距离去看十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仿佛他们之间隔的距离比现实中还要远很多，他看着她站在人群之外，在红日飘浮的地平线前，和那个叫Weeds的机器人说着话。

有一句富含深意的话叫“你正在被做成表”，一般你在把别人做成表的同时别人也在把你做成表。You are being watched，在雷狮吃完十二塞给他的那份三明治后，他忍无可忍地回头瞪了一眼安迷修，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时不时地把目光放过来，好像在看什么新奇东西一样。

大概是雷狮的不良影响持续了太多，这一瞪波及了旁边的艾比埃米姐弟，他们俩警惕地往安迷修身后缩了缩，艾比探出头来故作凶狠地大声道：“看什么看！”

雷狮：“你看什么看。”

艾比：“谁看你了？！”

雷狮不耐烦道：“我说安迷修。”

安迷修缓慢地咀嚼的面包，一副出神思考的样子，看了看雷狮，又看了看十二，咽下面包后叹了口气。

雷狮就差把“生气”写在脸上，握着拳头恨不得往安迷修脸上砸，“你叹什么气。”

安迷修眨了眨眼，“我只是叹了口气。”

雷狮：“你吵到我了。”

“噢。”安迷修好像消化了一下这句话，随后低头专注地啃面包，诡异地沉默了好久后，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雷狮。

雷狮动了动脚，好像想一脚踹过去，“有话直说。”

“唉，”安迷修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十二和我们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雷狮短暂地顿了一下，又嗤笑了一声，“说得你很懂她的样子。”

“一个既赞同我的骑士道，又认可你的自由无禁忌的人，不是很不一样吗？”安迷修慢吞吞地说，“像她这样的人，能获得的东西应该会比我们多。”

“安迷修，”雷狮停了一下话语，不温不火地接着说下去，“获得的失去的是等同的，你这么关心她，还不如管好你自己。”

“喔……”安迷修若有所思地看着雷狮，回答的语调无意识地拖长，表情微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面带微笑地低下头吃面包了。

雷狮觉得雷神之锤清晰地给他传达了这个人欠揍的信号。

“……我很高兴，队长，你获得了新的同伴。”

“你觉得是什么样的同伴呢？”十二笑容平淡地看了一眼Weeds，“是像你们一样吗。”

Weeds说：“起码你度过了一段并不平稳的生活，这段生活富有生机，这样就很好。”

“确实，”十二叹了口气，双手环胸站着，僵硬地肩膀也放松地塌下来，“我以前在宇宙里无穷无尽的流浪拾荒生活，确实让我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人和事，虽然我也明白失去的不能都找回来，就像你……现在也只剩你了。”

Weeds说道：“或许连我也不剩了，队长，现在我的是当初在银河号上的我吗？只是一个残存下来的副本，在另一个系统里完善，那我现在还是救援队里的Weeds吗？”

十二不甚在意地说：“但我觉得是的，现在你和我思辨这种问题，我也是懒得动脑子啦。”

“好。”Weeds低声笑了笑，“人类所说的缘分，确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我想我最近才刚刚领会到。”

十二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记得借刀人有一次在战后庆功宴上喝得有点多，絮絮叨叨地和我们讲他还是雇佣兵时候的事，”Weeds说道，“他说他坠落飞船的时候掉在一个星球上，遇到个独自一人流浪的小孩，那时他没什么事干，和那个小孩在没什么人的星球上一起住了几天，就顺便教了那个小孩怎么用刀。”

“嗯……隐约有点印象，”十二还有些困惑，暂时没懂他的意思，“怎么了？”

“有句话是叫事有因果是不是？埋下的种子最终都会结出东西来，就像你一样，你从前去过的地方，和现在遇到的人，总是有关联的。”

“嗯，”十二笑了笑，“你是想说我去过雷王星吗？”

Weeds半开玩笑地说，“要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会觉得这群孩子还太年轻，我是一个诞生得比你还早的机器程序，而你从诞生起已经过了百年，那我们和他们，会是在同一条线上吗？”

十二：“你说他们年轻，但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是这么判定的，你想说什么吗？”

Weeds朝她鞠了一躬，“队长，我不忍心留你一个人在这，但我还是不得不离去的，你明白我有怎样的责任，情感让我割舍不下，理智和计划告诉我现在就当告别。”

十二干脆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Weeds温和地微笑，“再会。”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是一个人的，有人陪着我。”十二往身后看了一眼，对Weeds露出轻松的神情，“倒是你的路途只有一人了，Weeds，你是个机器程序，还是个人类？”

这个问题没等Weeds回答，十二就自己答上了，“你是个人类，在你说出你‘不忍心’时，你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了，或许更早的时候，在你听了我的劝说后冻结了你程序里关于毁灭的指令，你就是一个人类了。”

Weeds没有做出应答，只是颔首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去拦截吗？”维西德看着屏幕上逐渐远离凹凸星的机器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个末日机器人，危险程度可不低。”

“我不关心这些，”丹尼尔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赛场上的参赛者，以及破坏大赛程序的不利因素，才是我要关心和解决的事，维西德阁下，我想你应该要回到观战席了。您离席前，圣空星的王可是一直在看着你。”

维西德：“我确实有件事欠着陛下没有完成。”他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显然是没有展开来讲的意思，此时屏幕上凹凸星外的Weeds已经失去了踪影，他把视线收回来，好像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唯二两个目睹末日机器人离开的目击者，表现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维西德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

维西德：“我确实应该去向陛下报告一些事了，就此告辞了，丹尼尔大人。”他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去，在门口停了下来，又回头，“丹尼尔大人，我不敢确定您是否把她当朋友，但我一直以她为我的挚友，当初我找出她的遗体后，本想按照她的一贯崇尚自由的愿望在太空里火葬，但我想到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不是吗？既然她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了，她的归处和结局应该让她自己决定。”

维西德离开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丹尼尔的视线停留了一会儿，才波澜不惊地移开，难得产生了一点类似于无语的情绪，心想这算是自封的挚友吗，毕竟十二几乎没谈到过维西德，不过他说的话确实挺对。

丹尼尔回想着维西德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他把十二的遗体放在了一个安眠的地方，那里超越生的高度，死的界限，介于生与死之间，是从前的希望之土，如今的无光之地。

也是末日机器人Weeds此时正前往的地方。

十二把那块一看上去就很不详的、散发着黑气的东西拿出来，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刷地看过来，在场见过这个东西的人都知道，里面蕴含的黑暗力量具有很活跃的危险性，对常人是有很厉害的吞噬作用的，而此刻这里这块躺在十二的手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活动。

“现在归属于那边的人有谁呢？”十二突然问了一句。

雷狮最快理解了她的意思，说了一个名字，“帕洛斯。”

“银爵，肖恩，还有迷宫赛时也选择过去的紫堂幻，”十二看了一眼心情低落的金，淡淡地说，“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她把东西放回了口袋里，眯眼望向远处突破天际的红墙，“毕竟……你们看，已经开始扩散了。”

那一幕墙几乎把整个大地照亮成红色，秽浊又十分精污，让空气变得呼吸起来都不那么轻松。

安迷修神情凝重地说：“刚才主办方说的新规则，就是这面墙会不断扩散，只有当赛场上人数降到一半时才会停止。”

雷狮嗤笑了一声，“冠冕堂皇的新规则，不过是他们想要从我们身上找乐趣，临时想出来的游戏罢了。”

“是，”十二点头，“但说到底，除了我们这边这些人，其他人多半也会选择遵循这个规则而活下去，赛场这么大，我们也没法劝说到所有人。”

雷狮瞥了她一眼，“你还打算大发善心救每个人？”

“呃……”十二眼神飘移了一下，“所以干脆直接让它停止扩散就解决根本问题了。”

雷狮：“不许去。”

“什、什么不许，”十二挠了挠头，小声嘟囔道，“我什么都没说呢就不许，我又没说去干什么，又不是去送死……”

“你还好意思说？”雷狮笑了一声，让十二脊背发凉。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十二抬头看天，假装没看到周围的视线，忽视尴尬的气氛。

“咳，”安迷修表情微妙地打破了尴尬，满面笑容地转头对艾比说，“艾比小姐，还要吃点面包吗？”

“哈？”看八卦正起劲的艾比一脸莫名其妙，“你当我是猪吗？”

“……”安迷修苦恼地把话扯回正题，“那要做些什么让扩散停下来吗？”

十二：“等天晴吧。”

刚才红墙被大罗神通棍轰断的一半一直没有重新连接，看它活跃的方向似乎是在尝试修复，但没有成功，十二心下才有了考量，说明红墙的能量是有办法被干扰活动的。

“……这样子的大赛，根本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十二慢吞吞地说，她出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平静地陈述，“几乎混乱的人为动作，于我自己来说，根本没必要顺着上位者一手操控的局势，简单来说，我要参加的是创世神的凹凸大赛，而不是七神使和观战团的凹凸大赛。”

“可是，”从刚才她说话开始，一直注视着她的安莉洁突然说道，“这就是创世神的凹凸大赛呀。”

“谁知道呢，”十二无所谓地笑了笑，“难道创世神亲自现身过，在我们眼前说，我主持着所有凹凸大赛，你们放心，之类的吗？”

“十二，”安迷修问她，“你很熟悉创世神吗？”

“没‘见’过。”

安迷修认真严肃地看着她，“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创世神因为某些原因，被限制住而不能做什么，或者说……连做什么的机会也没有了？”

十二一副不意外的样子，只是沉默了一下，后又干脆地说了出来，“你是想说创世神已经逝去了吗？”

“创世神怎么会逝去？”艾比小声惊呼又捂住嘴，“创世神不是无所不能，永生的吗？”

十二似笑非笑地看向艾比，“艾比，你觉得神和我们的区别是什么？”

艾比皱着眉毛，“很多区别啊……”

“如果说永生和强大的力量是神的特质的话，那其实人已经能做到了。”十二解释道，“比如永生，你可以在宇宙里寻求很多方法延续自己的生命，强大的力量如何得来，千锤百炼后总会有天赋异禀的人拥有超越的力量，比如嘉德罗斯。”

艾比摸了摸呆毛，“那是什么区别？”

“神性，”十二说，“永恒的巨龙与人类缔结友谊，歌谣传唱在龙族和人类之间，人类问巨龙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友谊，巨龙说人类如此渺小，他会成为最强的族群来守护这个世界，而人类却误传为巨龙有统治这个世界的想法，联合起来杀死了巨龙。”

“巨龙永恒，长远，他们的意志千年如一，但人类不同，他们不能理解巨龙的想法只是单纯认识到了强大和渺小的不同，而想守护这个世界，人类惧怕自己的渺小，这是无法逾越的鸿沟，超脱不了的分歧。”

“当然，现实不会像比喻那么简单，”十二客观地补充了一下，“每个族群都是有光辉的。”

雷狮盯着她的脸，心中升起烦躁和一簇怒火，但只是压了下去，沉声地开口：“你觉得自己是巨龙？晏三思，但你和神半点关系也没有，你总有一天弱到武器也拿不起来。”

“我知道，我指的是创世神和人类，”十二冷静地说，“就像现在能阻止红墙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要你们这些人齐心协力。”

“他们会发现元力可以阻止红墙的蔓延，然后有那个人在这群参赛者里鼓动，她那张嘴可是能把末日机器人和光明星除名的王女说动的，如此一来借用红墙回收参赛者的元力，几乎也不费什么力气。”

“如果他们不选择阻止红墙呢？”

“那就按照大赛的规定，也是一样的结果。”

“妄想用微弱的力量来违抗我们，哼，不自量力。”

丹尼尔只是垂首听着神使们的对话，面上依旧恭敬没有什么不同，却觉得躯壳下久违地疲惫，甚至讽刺想如果力量真的微弱，何必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他只有一次抬头，若有若无地看向了裁决神使的位置，但他也清楚自己看不到什么，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偶尔会升起念头，做到这一步是否是对的，但如果不继续走下去了，又会失去一切吗？

然后他会在天亮时，看着那些像金一样、像十二一样，充满希望又或是强大的人，努力用自己的力量对抗一个骗局，能获得什么。

“……嗯？终于又见面了，各位好。”

Weeds的声音重新响起来，响在观战团众人耳边，通过遥远的讯号通信，机械的声音冷漠刺人，“我终于来到了这里，我寻找了很久的地方，想必各位不是很了解。”

观战室的屏幕闪动，本来赛场的播放被一个陌生的画面覆盖，这是一个广大的平原，白茫茫的土地原野，苍白的植物延伸到尽头，漆黑无光的天空与白色一齐奔向一点，黑与白的分割突兀直接，刺人眼球。

丹尼尔冷眼旁观观战室里的变化，没有阻止，甚至没有上报给神使。

屏幕里的末日机器人用着机械原本冰冷可怖的面孔，却温和地笑着，缓缓吐出语句，“我在宇宙中长时间的搜寻中，为了找到符合我理念的灭世之章，我去追溯世界的源头，终于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不死的生命涅槃的地方，是创世神的诞生之地，也是神的陨落之地。”

*Weeds提到借刀人教给一个小孩用刀的事情，那个小孩是格瑞

*巨龙和人类的比喻化用ff14里，龙骑士80级职业任务祭奠尼德霍格得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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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