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资产负数建模师还债生涯 第26章 枯骨

十二曾经有机会操作过大赛的元力回收器，它连通于凹凸星的一个储备库，这个储备库警戒和守备十分严密，却从来没有开启过，至少在十二的任职生涯里没看到它开启过。

她把Weeds的残余程序放到大赛系统里让他自我修复和融合，丹尼尔在成为裁判长后发现了这件事，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七神使对于在他们之下的生命体，常常怀着轻蔑，如同看虫蚁鱼虾，觉得他们翻不起风浪。

秋是十二在上届大赛里认识的第一个参赛者，秋和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恍惚觉得很像洛明光辉，却又能看清楚她们很不同。

“……这是我第九次在这看到你了。”秋笑眯眯地在十二面前坐下，指了指她餐盘里的东西，“好像每次你都在吃鸡排饭诶，挑食不好呀。”

十二慢吞吞地嚼着鸡肉，眼神平静地看着秋。

秋对着她的同伴挥手，“你一直站在那干什么丹尼尔，坐下来一起吃嘛！”

丹尼尔：“……你什么时候改掉随便和陌生人搭话的习惯，这里是凹凸大赛。”

秋：“不算陌生人了，我都见过她九次了。”

十二困惑地开口，“可我一次也没见过你。”

“诶？这样吗？”秋发出遗憾的声音，“不过我们现在认识了啊，我叫秋。”

“十二。”

秋四处看了看，问向丹尼尔，“紫堂去哪了？”

丹尼尔：“在野外喂他养的那些召唤兽，你也不是不知道。”

秋看向十二，“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介意和我们一起刷一个副本吗，这样四个人刚好了。”

十二摇了摇头。

那是十二在救援队后第一次收到组队邀请，她拒绝了，然后再一次见到秋的时候，她在创世神面前赢得了挑战神使的机会，复活自己的伙伴。

十二：“我挺后悔当时没有答应你的邀请的。”

秋：“我庆幸你没有答应，毕竟到现在为止的我还没有办法保全我所有的朋友。”

“你做得很好了……果断，又勇敢，远胜这世上所有人百倍，远胜于我……”

秋：“为什么你没有许愿？”

十二：“因为我优柔寡断又贪心自私，如果像你一样，或许我早就……完成愿望离开了。”

秋看上去没有从前那么开心了，但她更加有决断心，更像个领导者，又是万人聚向的灯塔。

秋：“我现在再邀请你，你会加入吗？”

“莱娜小姐？”

十二快走一步上前，伸手拦在紫堂幻前面，“她不是真的。”

“我知道……她已经死了。”紫堂幻没有再往前。

十二听着冰河洞穴里越来越嘈杂的脚步声，快速地说道，“我大概知道刚才天上的字符什么意思了，历届参赛者的元力信息都被录入过系统，已经回收的可以吸收利用，如今还站在赛场上的也被了解过最初信息，不过大多参赛者之后都有提高和改变，所以它们不会太清楚。”

“所以你的意思是，”紫堂幻说，“这些人是回收的元力变成的吗？”

十二：“差不多吧，不过不清楚的是，到底拥有单个的元力，还是所有的总和。”

他们与对面的机械人偶在同一时刻行动，“莱娜”举起蜂后刺冲向紫堂幻，十二则跑向洞穴里出来的另外的人偶。

人偶：“你的能力看上去很好用的样子，如果能借我就好了。”

“你用不会的，”十二甩出手臂上的灰色绷条，坚锐的边缘穿破冰壁，围向所有的人偶，“我发现你们喜欢人海战术，是不是代表独个的力量不够？莫非你们是能切换不同的元力，却稀释了力量的总和吗？”

“你猜呀。”人偶笑嘻嘻地拿起斧子，举起去砍断那些缠绕旋转的铁板一样的绷条，十二立刻手里拽着一拉，绷条软化下来，软绵绵地避开了斧刃。

人偶将攻势转向十二，举起的巨斧在落下的过程中变换了形状，连同人偶的样貌也一起改变。

十二格挡开假的“雷神之锤”，还送了一拳打退了对方。

人偶转了一圈雷神锤，揶揄地看十二，“怎么样？喜欢这个样子吗？”

十二：“……”

十二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扯过“雷狮”的头巾下狠手往墙上一扔，“谢谢，我想这么干很久了。”

“还有，喵喵锤不是你这么玩的，你玩起来太丑了。”十二手掌一用力按断了人偶的腕骨，“我觉得你们好像很有思想，不如就告诉我怎么解决你们吧，或者你们想和平协议也可以。”

人偶：“你这个人说话真好玩，我们和参赛者是对立面的。”

十二：“对立面一般都是可以改变的，要不要试试看？”

“不。”

“当心！”

紫堂幻提醒了她一声，十二回身，蜂后之刺被“叮当”一声弹开来，人偶将金属骨骼的手放到冰壁上，用力按下一个陷坑，裂隙向冰壁上下延伸，洞穴开始摇动坍塌。

冰层和岩石从洞顶落下，阻隔了洞穴内外。

“你这个破烂机器人就不会用自己的样子吗。”

雷狮大概忍受不了Weeds顶着十二的样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尤其是在与一大群打不死的怪物作战的时候，Weeds看上去没有他给人感觉上去的厉害，他模仿十二的战斗习惯却没有什么力量，符合雷狮眼里的鶸。

“如果您介意的话，我换一下。”Weeds说道，“因为我的战斗指令只有队长能启动，所以战斗模式只能借助他人了，抱歉。”

Weeds改换成了一个灰长发尖耳朵的青年，两把铸着血槽的弯刀交叉在手里，满身戾气丝毫都掩盖不住，随便看别人一眼都像在盯着下一个刀下亡魂。

雷狮：“阿尔星？”

Weeds说：“事实上在我多年收集来的观察数据里，阿尔星爱慕队长的可能性是97.3%。”

“是吗，有眼光。”雷狮冷笑，“可惜他死了，就算他活着，也轮不到他。”

可以行走的湖泊上雷狮和Weeds分开而战，不死人偶战力无限，包围圈破开又重围上。

“我忽然发现这个湖泊有点熟悉。”

雷狮：“除非你找到什么突破点，不然就闭嘴。”

他们所站的湖泊水透澈至清，毫无杂质地映照着天空，仿佛他们脚踩的就是天空，湖水清晰得可以看见水底彩石。

Weeds说：“在我的数据库里，找到了它的名字，弗拉特黑德湖。”

“所以？”

Weeds说：“这个名字目前在这边只有两个人知道，队长和我，也就是说明这个场景是队长制造出来的。”

雷狮：“我建议你省略废话，直接说结论。”

“根据队长的习惯，她每个创造的场景都会隐藏点什么。”

雷狮顿了顿脚步，雷神之锤平向湖面，激发出的电流铺满湖面，无差别地电击缓滞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电流随着他的指挥直入水里，雷暴的强光炸开使得整个视野里只有雪花一样白茫的一片。

湖水腾起，水柱上涌连接于空中的云，如同龙卷漩涡，天色一下子暗沉可怖起来，再然后就是整个湖面的爆炸。

恢复了行动的Weeds看见有庞然大物从水里升起，淹没了雷狮站的位置。

冲上空中的水流又落下，泼下一场滂沱大雨，一头巨大的长尾鸟腾空而起，被水浸湿的羽毛挥下的水滴像是子弹，射透人偶的躯体打得七零八落。

雷狮站在长尾鸟的背上，控制的电流游遍鸟骨骼，操控着长尾鸟上升翱翔，黑云罩顶雷鸣轰隆。

Weeds在长尾鸟飞起的过程中脚下借力冲上，伸手抓住了鸟爪，翻身上了鸟背，活动修复了一下被电流电到短路的肢体。

Weeds说：“船长，上船的时候别忘了带上同行伙伴。”

雷狮：“你没资格。”

长尾雷鸟不畏惧地展翅于电层云里，渐渐飞出了弗拉特黑德湖。

Weeds说：“船长先生，您是否也觉得这个比赛场地太过广阔了呢？”

长尾鸟按照雷狮的意志冲向更高的天空，飞停在最高云层之上，眼见真实的天空，已经是昼夜更替之际。

“那个是……”

“凹凸星的卫星。”

紫堂幻的能力足够对挡机械人偶，从小黑洞身上借来的力量，又像是激发了他的能力一样成了融为一体的助力，他完全可以不用担心被出局。

而刚才因为突然进入下一轮比赛，他与金被地形变动分开的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占据他的一半黑暗的力量仿佛在唾弃他的退缩和懦弱，斥责他应该尽快去寻找自己的对手。

他不想和金战斗的，即便他想赢得比赛，在那种别无选择的境况下，与朋友刀兵相向是他一点也不想的。他有过一刻的动摇，但又很快压制了那份情感，那不是逃避的懦弱，既然不再是逼不得已的境地，他就要自己去寻找出路，他和金从来都是朋友。

被落石和碎冰堵住的洞口已经没有动静很久了，紫堂幻让最后一个人偶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正打算破开洞穴岩石的时候，数道冰柱撞破岩石堆，紫堂幻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啸。

从洞穴里冲出来的冰龙仰飞直上，扒着龙尾的十二伸手拎起紫堂幻的领子，把他拉起来送到龙背上。

十二也抓着龙尾爬到龙背上，回头搬出火箭筒扛在肩上，对准脚下的冰川山崖和洞穴发射一炮，巨大的雪浪翻滚撞击，淹没了冰天雪地里仅有的一丝活动痕迹。

十二收起武器，潇洒地对着雪崩的山崖抛出个飞吻，“Farewell，fellows.”

冰龙飞过暴雪的云区，直入滑降在沙漠区。

紫堂幻看着被浸湿的鞋子，有点疑惑，“这是怎么了？”

十二：“这是冰龙啊，到沙漠区当然会融化。”

紫堂幻：“……”

他们的飞行速度赶上了轨道上的列车，在飞行高度到了一定适合程度后，他们纵身跃了下去，落在了列车车厢上，冰龙飞出轨道区域，身体慢慢消融。

小黑洞的力量似乎让各个人相互之间有所感应，紫堂幻站稳后就往列车前进方向走了过去，十二跟着过去，看到黄沙迷蒙里的三个人。

肖恩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跑了几步走向她，“看来你没打算英勇就义啊。”

现在列车上聚集了五个人，而列车正往下一个雨林区行驶。

银爵：“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场景过大了吗。”

肖恩看了一眼十二，附和道：“是啊，谁知道主办方在想什么，这么大一个赛场做出来真是闲的。”

十二瞪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

他们在列车顶上休息了一段时间，补给食物和水都是十二提供的，肖恩到她坐着的远处车厢找到，指了指她的头发，“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雪没拍掉呢。”

十二愣了愣，把一束头发拉到眼前，发现大多数已经从发尾处向上变白。

肖恩：“我可以理解为原来你的能力也会有限制吗，竟然自己一点也没感觉到吗？”

“当然感觉得到，”十二说，“不然改变地形的权限也不会不在我这了。”

十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灰败的头发，“只是没意识到会表现出来……不过百岁老人长点白头发也没什么吧？”

“你要清楚啊，我们这是三维空间，”肖恩说，“And you're gonna die.”

十二：“People die everyday.”

肖恩耸了耸肩。

十二变出染发剂，粗糙地把头发染黑后，列车已经进入雨林区，因为在外总是被虫蚁树叶的干扰，他们选择进入车厢。

“「你在造这些的时候就没想过理想化一下吗？」”肖恩给自己被叮红的皮肤抹药，“「比如说蚊子这种生物我希望它灭绝。」”

十二：“「尽可能地把事物建造得更贴近实际一点，才会有更多的可能性。」”她在中间车厢里翻出补给品，“「毕竟我们人类相比较大自然，认知太过局限性，还是不要妄加篡改了。」”

肖恩无语地看她，“「那你解释一下你弄出来的神话超自然的东西？所以你保留蚊子就是恶趣味吧。」”

十二开了一罐汽水递给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建下一个点的基础而已，接下来怎么发展和我无关。」”

“……丹尼尔，你觉得现状还能藏多久？”

裁判球传输过来的数据，显示最后一轮赛场的占空间体积，已经持续膨胀到凹凸星的83.75%，不同于之前模拟擂台，这个赛场覆盖又融合入凹凸星的山川地貌，加以幻化修改，而掌控权不在主办方，一直在参赛者们手上。

丹尼尔：“我们必须等到他们意识到如今的赛场大不同于之前，在这之前……无论是观战团还是……都只能如此。”

“祝他们顺利。”

“……你看我也不像会聊天的，我就直接说了，要是一不小心戳到你伤疤了你多担待担待，”肖恩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十二坐在铁皮地板上，两条手臂搁在膝盖上晃荡，一只手里还拿着空了的啤酒罐子，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随你，你说。”

“我不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我就说一下我的角度，”肖恩仿佛喝汽水也能上头，拍了拍胸口，“我就看到一个企图从高处回到陆地的人，明明她可以站在更高的角度跳出维度，结果要甘愿变成一个会衰老的普通灵长类。”

十二也站起来，把空罐子往地上一丢，像肖恩一样一边步伐不稳地乱走，一边像个醉鬼一样笑着，“而我本来就是普通灵长类，静脉动脉毛细血管都有，流着的是红色的血，请别太苛刻我了。”

肖恩：“我没有苛刻你的意思，不如我们搬出那句著名台词？什么来着，彼得帕克……”

“With great power comes great responsibility.”十二用开枪的手势指着肖恩，“还说没苛刻我？”

肖恩：“但是是谁把我们所有人拉进这么个境地的？”

十二：“嗤，好像按照本来的规则你就是活下来的那个一样。”

“可是你刚才让我知道你也是有极限的。”肖恩抽了抽嘴角，“这削弱了我的希望。”

“原来你指望着我啊，”十二说，“我为什么不能到达极限，能量是守恒的，更何况我只是个碳基生命体，脆弱易死，再大的力量到一具有局限的身体里都是发挥不出来的。”

肖恩：“你活了这么多年，这个事实本身已经超越极限了，不是寿命，是你的时间。”

“我倒希望时间真的有实体，我往前走两步就可以走到未来，退回来又回到现在。”

肖恩：“但是你在向下走。”

十二：“不行吗，我后悔了，我舍不得这。”

肖恩：“喝酒果然会把真心话说出来。”

十二：“不，喝酒就是个借口，表现得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说出真心话。”

肖恩叹了口气，“那你就只能限于这个车厢里，跟个小屁孩一样乱撒酒疯。”

肖恩：“等你出去了，接着把你的责任套上去。”

“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十二缓缓地蹲了下来，眼睛干涩到流不下眼泪，“后悔，我后悔死了。”

肖恩犹豫了一下，两手一摊，“我就不……安慰你的事还是让你男朋友来吧。”

十二：“以前的所有事情就该让我认识到了，我一无是处到救不回我爱的人，而我还跟枯骨之馀似的无谓反抗。”

她微微抬起头，手指搭在眼睛两边，“要是真的有五维生命体存在，他们或许连猴戏都不会乐意施一眼。”

肖恩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十二的脑袋，发挥不会聊天的本质，“没事，这么精彩应该会看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