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今天的情况来看......所以......”
紫堂幻还在分析今天的战斗和明天的规划,虽然逻辑清晰,很有条理,充满了对分类法三个大点七个小点五个基本点的精髓的体现,唯一的听众我却有点听不进去。
我努力集中注意力,但是却只能保持着不时的应和声,神走啊走,走过了森林,走过了小河,走过了高山,走过了平原,走过了漫长的时间,走过了广阔的空间,哪都想去,就是不想停留在当下。
你这样是不对的,我对走掉的神说。
神老神在在的哼了一声,走神走神,你见过不走的神吗?
.......
“坎蒂丝?坎蒂丝?”
“什么?”我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一会儿没应声了。
“你......没事吧?”紫堂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担心。
“哦,没事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看来即使是如今,我仍然可以办到罔顾周遭,自顾自地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
他看起来有点好奇。
我很想拽着他一同思考人生,享受走神的乐趣,不过考虑到我是在他讲话的时候走的神......不,是考虑到他也是会想很多的那种类型,贸然提出来可能会给他带去很多烦恼.....啊,有件事和他相关,无论如何最后还是得说,择时不如撞时。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
“紫堂幻,你觉得,命运是注定的吗?人生有轮回转世吗?”
“啊?”他和在一边听着的皮皮虾都一脸懵逼,显然是没料到平时我都在想些什么玩意。
“如果命是未注定的,或许还能拼一拼。如果命是注定的,那做什么都逃不开已经设定好的事情。若有轮回,今生努力有何意义,下一世仍从头再来。若无轮回,今生努力有何意义,一死全成空。若生命有尽头,跑再远到头也没用。
生命无尽头,又干什么都无所谓。”
“???”皮皮虾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
“坎蒂丝你真的没事吧?”紫堂幻伸出手想摸摸我的额头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但是伸到半空又停住了,大约又顾忌着觉得不太合适。综合他们俩的表现来看,怕是都以为我头脑错乱了。
我一脸深沉地看著他,“你的看法呢?你觉得人是应该不断磨练自己直至生命尽头还是应该享受短暂的人生及时行乐?”
“我......”
“你不要讲话!你肯定是选磨练自己是吧?好好想想再回答!”
我当然不是平白无故想到这些事情,只是从实际出发顺便升华了一下内涵防止现实问题干扰他的判断。
这个脑回路的发展过程是这样的。
昨天的我初来乍到穷光蛋一个,没有选择,只能睡大街和西北风,但是今天有了积分,面前的路就不止一条了。
于是现在有一个严肃的选择题摆在我面前——是否要花积分住休息区。
刚开始的想法是,我!今天有积分了!我想!住在屋里!有床!能洗澡!能洗漱!一定!要住!休息区!
我其实真的挺能吃苦耐劳的,但是即使坚强,也不想在不洗澡的方面上坚强。作为一个即使发高烧也会坚持洗澡、十数年如一日每天洗澡的人,我在洗澡这件事上一直坚守着原则,即使是军训、即使是初三高三的地狱式复习阶段,我也没有放弃洗澡。
昨天不算。
那么问题来了。我要如何用言语打动这个心志坚定的少年,让他和我一起去住大赛的休息区呢?
“在野外住就可以了啊,休息区可不便宜呢,为了通过预赛,我们还是节省一些吧。”我几乎都能想到他会怎么说。
紫堂幻虽然是个大家族的少主,但是成长的道路一直非常坎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或者天不降大任也会这么做,为了坑人。但是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善于吃苦耐劳的优秀少年,先天禀赋、后天锻炼的结果是非常善于精打细算,简而言之,有点抠门。想想金和紫堂幻和凯莉小队建立之初的事就知道了。
事实上一想到要花辛辛苦苦赚来的积分我也感到非常不舍得,抠门这个词放在我身上也一样适用,但我有一个奇怪的特质——一件事上,如果有人持了一种观点,即使我也赞同这个想法,也会莫名其妙偏向另一个选项上去,情绪上更显著。即使后来有意识地掩饰这一点,只是在宏观表现上掩饰了,想法不会改变。我觉得这是因为我经常两个选项都想选的缘故。
所以,预判中紫堂幻选择了不住,我就选择了住。我希望他能说服我,也希望我能说服他。不管最后住还是不住,总有一个达成想法。
“我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答案......”他一边认真思索一边说,“我来参加大赛,是希望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目前来看,起色不大.....不过也不是没有好的事情......”他看了我一眼,继续思考,“我想,不如说希望,命运不是被注定的。不过这些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会一直......”他摇了摇头,“轮回的事不清楚。不管有没有轮回,其实,我们所能有限掌握的,只有当下而已......如果能够享受生活固然很好,接受磨砺,能得到成长的话也不坏。”
“.......”好像认真回答了每一个疑问句,但是都不能作为最后的答案......也无法从中捕捉到是否要住休息区的态度倾向.....真令人悲伤。
“坎蒂丝,你怎么会想到这些事情啊?”
我还沉浸在悲伤中,一不留神嘴一快,“哦,没想好是应该继续睡大街积攒积分还是应该享受人生挥霍一下去住休息区。”说完我就后悔了。
我偷偷看看他的表情,好像只是有些无奈......
“......坎蒂丝,无论是哪种想法,我们现在的积分都是不够住休息区的。”
这残酷的事实。
第二天早上我是先醒过来的那一个。
本以为会在不能洗澡的悲伤中彻夜不眠,结果睡得挺香。在悲愤与耻辱感中,我决定和自己打个赌,看看能坚持多少天不洗澡。反正我也没得选。
先定他个小目标,坚持个一个礼拜。
我画了3积分,买了一包纸巾,用河水涑了涑口,洗了把脸,没有找到垃圾桶,擦完脸的纸巾不知道该扔到哪里去,就递给了皮皮虾。
皮皮虾幽幽地说,“参赛者坎蒂丝,侮辱大赛裁判,扣1积分。”
“干嘛啊,你不是也接过去了吗!大赛没有设置垃圾桶难道是我的错吗!”
“参赛者坎蒂丝,诽谤大赛,扣2积分。”
“为什么这一点扣得比你给我乱加的侮辱裁判这一项扣得还多啊!”
“参赛者坎蒂丝......”
“啊啊啊啊啊闭嘴吧!”
“坎蒂丝......”紫堂幻被我吵醒了。
我正要道歉,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树丛剧烈的摇晃起来,一抹熟悉的粉色冲了过来,我眼疾手快召出个泡沫想阻挡一下,结果那粉色冲到泡沫上泡沫打到我身上,一下子把我撞河里去了。
我很快浮出水面,咳嗽呛水的时候我看见岸边蹲着一只粉色的兔子,看到我,还冲我灿烂的一笑。
我冲着还没完全清醒的紫堂幻大喊道,“紫堂幻我们今天去抓兔子吧!”
“可是计划......”
“赶不上变化!”
结果最后还是没能去抓兔子。
从河里爬出来,我整个一个落水狗,衣服吸饱了水,沉重的挂在身上,水滴宛如我的恨意一样绵绵无绝期的滴落下来。大白天的,没有换洗衣服,也不能脱下衣服晾干,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最后没办法,浑身湿漉漉的一不能作战二可能感冒,我用积分换了一套比较便宜的干衣服和鞋子,顺便换了一个小的休息间冲了个澡,原本积分是有点不够的,但是那个裁判球说把旧衣服抵出去就行了,抵了之后我甚至还能剩点积分。
我觉得这有点奇怪,这种卖衣服的规则难道是为了一些和我一样贫穷的参赛者设立的吗,有点没道理。但湿衣服之后也没有地方晾,虽然十分不舍,还是把衣服交给了那个裁判球。贴身衣物我清洗了一下,尽管它向我保证新衣服很干净,我还是打算穿原来的,和外衣不一样,贴身衣物不清水我就完全没办法说服自己穿上。我用吹风机将之吹个了半干,在此期间索性还用附赠的牙具洗了个漱,虽然整个人变得干干净净也算是心愿得偿,可我一点都不感激那只该死的兔子。
换完衣服,我在镜子前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原本一身原来世界的衣服,虽然和人一样有了凹凸世界化的转变,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不符合这个世界的风格,如今我一身这个世界的打扮,穿着这里特有的增高鞋,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本土人了。不过奇怪的是,一般不是裙子比较贵吗,比较之后,我现在穿的黑色布质连衣裙反而比最开始看中的上衣裤子分体装便宜。而且也没有试衣服,衣服直接就拿给我了,我问裁判球的时候,它说是因为大赛有我们的详细数据。我觉得这点虽然看似贴心,果然还是有点变态。
这一番折腾下来耽误了很多时间,我觉得相当内疚。我惭愧地一遍遍道歉,直到紫堂幻无奈的说,这已经是你说的第17个抱歉了,我们还是抓紧点时间去挣分,把损失掉的补回来就行了。
我羞愧地道了第18次歉。
不知为何今天的森林十分平静。不只是半天没有大群的动物出现,连单个的小动物也很少见。
一开始我们还紧张兮兮地埋伏,紧张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就已经心累到不行了。
半是歉疚半是无聊我说我们来讲笑话吧,然后没等他回答就开始讲。
“从前有一个有钱人,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有钱人想着,谁要是娶了自己的女儿,就相当于也成为了自己家产的继承者,这样的话,就一定要挑个聪明人。
所以有钱人就决定出道题来考考慕名前来的求婚者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让女儿自己选,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童话故事都这样,对这不是童话是笑话,都一样,皮皮虾你闭嘴。
我们说到哪了?哦对,这个有钱人有一条非常聪明的狗,聪明到甚至可以听懂人说的话,因为这一点,有钱人也非常宝贝这条狗。看着狗,他灵机一动。他出的题目是,谁能让他的狗到水里去,谁就能娶到他的女儿。”
讲到这里,我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哈哈哈,等会儿,然后,哈哈哈哈,不行我先笑一会儿。”
好不容易止住笑,我继续讲,“很多求婚者都觉得这道题很简单,但是他们小瞧了这只狗,无论他们怎么诱惑,哀求,那只狗就是不为所动。”我又乐了一会儿。
“咳。所以很多人都失败了。
这天,来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径直走过来,问那只狗,你见过我吗,那狗摇头。年轻人又问,那你牛吗,那狗点头。然后年轻人飞起一脚就把狗踹进了旁边的水池里。”
我讲到这里,又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总是这样,讲笑话的时候先把自己逗乐了,然后看着对面的人也一起笑,大家一起狂笑。有的时候,听的人会说,“没觉得你讲的笑话好笑,但是你一笑我也想笑。”这种时候是另一种别致的开心,讲笑话不就是为了想让大家一起开心吗。
但是紫堂幻完全没有笑。不仅没笑还眉头紧锁地盯着我。真让人挫败。难道是不同世界的文化差异吗,可是再怎么差异笑话也不应该让人觉得害怕啊。
我奇怪的看着紫堂幻,“我觉得我讲的是笑话不是鬼故事啊?”
“不是……是你身后……”
我一回头,我的天呐!我直接跳了起来,来的人不是别人,怪不得紫堂幻那么紧张——大赛第一,嘉德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