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曼]海神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她曾经的名字，叫做渡津波南星。

据说在她出生那天，月过南箕，在夏秋之交的天空上燃起了蓝色的星火。族里的天官占卜到了海洋与星宿的悸动，预言她将会成为渡津波有史以来离神明最近的海之子，于是她的父亲，当时渡津波一族的族长，便为她取名为‘南星’，希望她能够成为归于海洋的星辰，将渡津波的荣光永远延续下去。

南星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就像是一座大山，从出生开始就死死压在自己身上。她只能带着太多的负担，背负着他人无尽的期望而活，哪怕她事实上确实能在任何方面都做得很好，也实在会让人感到无趣，提不起精神。

‘南星大人是这一代最优秀的巫女。是最有可能被选中，去往海神殿侍奉神明大人的人。’

这种话她已经听过无数回，本该带来满足和荣耀感的仰慕也只如过耳清风。于是很多时候，她都不怎么愿意在神社里跟随神官修习课业，而是喜欢待在后山的断崖上，看着面前广阔无边的大海发呆，遥遥与伫立在海平面上的海神殿对视。

而且，她还有一个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的秘密。

“神明大人，您今天在吗？”

偷偷从神官眼皮子底下溜出神社，在山林里绕了一圈才来到悬崖边。南星看着脚下汹涌的潮水，在礁石上带起雪白的浮沫，这么悄声朝着层层叠叠的海浪发问。

话音刚落，仿佛回应般，一缕海蓝色的光从水底慢慢升起，目的明确地飘荡到她面前。

“太好了！”

不过碧玉年华的少女还只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孩子，在繁重的学习之余能见到自己的‘好友’，已经足够让人高兴。她摘下身后背着的长弓，随意丢在一边，然后毫不在意地在地上坐下，双腿搭在在断崖外，随着海浪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这其实是个有点危险的行为，但南星知道在坠入海水之前，光一定会接住自己。他们的神明大人就是有这样通天彻地的能力，也总是如此温柔，就像是吹过林间的风，漫过山岭的雾，只是看着，就能从心底升起那么多的宁静与欢喜。

“今早手水舍旁边神社里的樱花开了，被风吹落了满池，老师让所有修行的巫女去把花瓣都从水里捞出来。”

她弯起青涩的眉眼，看着面前微微闪烁的海蓝光芒，语气听上去很轻快：

“鱼丸——啊就是我跟您说过住在神社里的那只猫，非要在我捞花的时候走过来，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溅起的水花把我的衣角全都弄湿了！！……”

海风从地平线吹拂而过，日光如烟霞般流散开来。少女清亮的声音在海岸边传了很远，而她面前的光则一直静静待在原地，偶尔上下跳跃两下，就像是在回应她无伤大雅的抱怨。

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

渡津波里没有人会想到，族里未来最有可能去侍奉大海的人其实早已经跟他们世代供奉的海神搭上了线。神明大人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只是安安静静听着她在悬崖上叽叽喳喳，可南星知道那绝不是敷衍的意思。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神明大人都记在心里，甚至有所回应，他是她从小到大最遥远也是最亲近的朋友，陪伴她度过所有春花与秋月，而也只有在对方面前，自己才能稍稍卸下那些沉重的负担，只做一个名为“南星”的人类，而不是什么预言中的巫女，必须将一切都做到极致完美的海之子。

“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话，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先照例抨击了一番在渡津波神社的生活，南星手指绕过鬓角垂落的发丝，看着面前依然沉静如昔的光，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大家其实对我都很好，但总是要回应那么多期待，真的是一件事很累的事情——”

“我都觉得我变得不像自己了。”

她渴望属于自己的生活，就像是笼中的鸟儿渴望头顶广阔的天空。但另一方面，她所遇到的又都是很好的人，他们的期许、他们的仰慕、他们发自内心的关怀，却又是牵连着她的细线。应众人的期望而生，走到现在，她的确不止属于自己，这也是南星永远无法真的抛下一切，为了所谓自由离开渡津波的原因。

自我与他我，这确实是一件很矛盾的事。

所以南星才总是想要独自来到大海身边，稍稍逃离那些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寻求某种告解。

“但是，我还是会努力遵守和神明大人的约定的。”

失落只是一瞬，随即眼底又亮起了光芒。少女站起身，属于巫女的白衣绯袴被海风吹动，衣角在半空划过细小的弧度，朝着光芒双手合十：

“所以请求神明大人保佑，让我顺利通过明天祭文课的考试吧！”

“……”

大海的光芒闪了闪，似乎隐隐传来某种无奈的情绪。而若是神社的神官看到南星如此随意地面神，还祈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定会当场心脏病发作，痛心疾首地指责她这简直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可南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要继续变本加厉。

“还有，我受够每个嘴里都要念叨‘南星大人一定会延续渡津波荣光’的家伙了。”

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还挺虔诚，南星闭上眼念念有词：

“请神明大人可怜可怜你的信徒，让他们全都失语一个月……或者直接赐给我一个和渡津波没有任何关系的伙伴吧，最好是只属于我自己的，愿意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少女来看的好人——”

砰。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林间似乎传来奇怪的响声。南星愣了下，睁开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空气中扭曲的漩涡正慢慢闭合，从中跌出了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男人，踉跄了一步，才在地上勉强站稳。

春日的樱花被风吹落，合着日光纷纷扬扬落在他身上，溅起尘土飞到半空，在他黑色的衣物边角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那是看起来很奇怪的款式，袖口和裤脚都贴合人体收紧，显得那人的身姿异常挺拔。他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目光在四周逡巡，而在看清对方的脸的刹那，南星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忍不住微微睁大眼。

他很好看。

虽然在这个年纪她还不太能分辨出一个人帅气与否，但这个人的确是她曾经见过的人中，最最顺眼的一个。

“请问——您是哪位？”

恍惚只是一瞬，随即想起来这事渡津波的族地，按理来说外人不可以轻易入内，南星又重新板起脸。与此同时，她赫然发现，对方的身影并不凝实，而是有些虚幻的透明，定睛去看时，能够清楚望见他身后茂密的深林。

那人听到了她的声音，猛得抬头望来。

南星看得很清楚，最开始他的目光中只有警惕，以及细细碎碎的冷意。但当最终落在自己身上时，眼底却突然绽放出让南星看不懂的光彩，就像是黎明时分破晓的朝日，一瞬间就将天幕下所有朦胧的灰白点亮。

“……南星？”他上前半步，一开口就准确喊出了她的名字。

“你怎么——？”

确定自己没有在任何时间以任何方式见过对方，少女有些吃惊。而更令她惊讶的是，在她将自己的疑问表达完全之前，身后，海蓝色的光芒突然盛放开来，如此耀眼，几乎将头顶的云朵都映上了大海的颜色。

南星回过头，脸上犹带惊愕，正好与悬崖边显露出身形的蓝色巨人对上目光。

“神明大人？”

虽然不是没有见过，但他很少会用这样的姿态降临，现在破例的确意味深长。而海洋之光看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到另一边，身形透明的藤宫身上。

他们彼此对视了几秒。

似乎有什么微妙的情绪流淌在他们之间。藤宫顿了顿，移开目光，想要继续去看悬崖上的南星，却发现蓝色的巨人同时俯下身，将身前的少女拢入自己掌心，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一道耀眼的光芒亮起，将视野映成了模糊的空白。

本能抬手遮住了眼。而当那光散去，藤宫再抬头去看时，断崖上已然没有了南星和奥特战士的身影，只剩下从天边涌来的海浪还在不停拍打礁石，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藤宫：“……”

你妈的，阿古茹。

南星：为什么突然带我离开？

阿古茹：因为，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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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