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王嘉龙替亚瑟做了次白脸,掐着倒计时,主动上前提醒了伊莲娜母子,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
“妈妈,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见。”
伊莲娜像是被病床上的儿子黏住了,一步三挪地好容易才在丈夫紧紧的搀扶,亚瑟半强制的引导,王嘉龙严肃的目光和康沃尔的告别中,离开了病房。
“明天见。”
送这对夫妇回去的任务,自然还是亚瑟包办了。过了一会,王嘉龙接通了亚瑟的通讯。此刻,病房外只剩下王嘉龙一个人在值守。刚刚,他把青年医生也赶回去休息了。
“他睡着了。”王嘉龙边挪动镜头边说道。“他睡着前,让我代他想你表示谢意。”不擅长转达这种话的王嘉龙,干脆翻出刚才的监控,让亚瑟自己看。
“这两天这么多事,都麻烦亚瑟少爷了。帮我告诉他,我感激他的帮助。”镜头里,康沃尔对亚瑟这两天的忙前忙后表达了真诚的谢意。
“不过,我也只能嘴上说说感谢了。”康沃尔的声音愈发虚弱,王嘉龙不得不把设备更靠近些。
“我会传达的。”一旁的王嘉龙说完,就将手上的镇定剂打进了康沃尔的加药管。
“好好睡一觉吧。”
“他的情况怎么样?”隔着两层屏幕,亚瑟看不到王嘉龙动作,他只看到康沃尔慢慢闭上了眼睛。心下一惊的亚瑟,顾不上之前询问时的斟酌,赶紧问向王嘉龙。
“病人的劳累程度还算是在我们的预计之内。我上了镇定,他现在只是睡着了,得睡上好一阵了。”王嘉龙也没隐瞒康沃尔的情况,要说对病人身体一点损耗都没有是骗人的。总归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开头顺利度过了,后续的应该也不成问题。
“倒是亚瑟先生你,应该好好休息了。”王嘉龙快不能直视亚瑟那厚重的跟眉毛一样的黑眼圈了。光是今天一个上午,他就已经来回跑了三趟了。更别提,昨天的情况,想来是很难休息好的。
“等我先去确定下备用的仪器和药品。”在意形象的亚瑟下意识忍住了哈欠,他在镜头前背过身揉了揉眼睛说道。
王嘉龙没再说什么,他想着亚瑟也不是什么需要他来叮嘱的小孩。从小顶着幼弟头衔长大,这让王嘉龙不太会在关心他人这件事上刨根问底。
就像他也不知道亚瑟是将伊莲娜夫妇下榻的地方安排在自己住处的内间,亚瑟自己则是充当了高级门房。亚瑟今天出门前,往门缝底下放好了保护装置,伊莲娜夫妇俩的安全有了保障,就出门去了。乃至亚瑟今天多次亲身出门行动,便是有意把空间让给这对夫妻。
换句话说,就算亚瑟现在回去了,那样的条件下,他恐怕也很真正的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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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罗德里赫带着的两位副手,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昨天,罗德里赫还是全程亲身在线,今天却基本站在两位副手的身后,偶尔出言指点一二,他的背后还站着,什么事都没得干无聊地发呆的基尔伯特。
“该让专业的神职人员来的地方,就让他们来。”罗德里赫出声阻止了志愿者想要为病人做祷告。
两位副手疑惑地看向罗德里赫,可昨天他就是这样做的啊。
“昨天是第一天,流程还不够清晰。我让你们来,并不是让你们来做等候补充的备用人员。”罗德里赫耐心地解散道。
因为这个任务,情况特殊,尽管是临时选人,他还是努力选了两位正直善良的副手。没想到,这两位老实孩子干脆亦步亦趋地学起了自己。
直到现在,罗德里赫才意识到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罗德里赫不能细想,这一路来,有多少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
一种被聚光灯猛然聚焦的焦灼感,笼罩住全身。
“喂!没事吧。”突然,一只手拍上了罗德里赫的肩膀,将他从莫名的慌张中拍醒了过来。
罗德里赫那一瞬间的异常,太过明显。基尔伯特不客气地指挥着两位副手将罗德里赫“劫持”到了一处人少僻静的地方。
“需要来一针镇定剂吗?”基尔伯特吸了吸鼻子,他感觉到罗德里赫身上的烧焦味都快要具象化了。
“怎么能随便用镇定剂?”
“怎么能随便用镇定剂?”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位副手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种东西不能轻易使用。”互相看了一眼后,小警察皱了皱眉头说道。
“现在镇定剂存货不多了,不能滥用。”志愿者对镇定剂存货的焦虑不亚于罗德里赫对被太多人窥视而爆发的焦虑。
“你们判定使用的准则是什么?”他随口问道,“这不是在考你们。我只是随便问问,放心,那些存货足够病人使用了。”
“如果是那种病人,可以加大剂量使用。”小警察深知这种东西多少有点成瘾性,不过是临终病人的话,也就不在乎这个了。
“这会让病人抗性大涨。”罗德里赫确实不是在考考两位副手,言语之间平和的就像是在聊家常一样。
“这类药物确实会有一个使用限量,”小警察说道,“如果最后一次的最大剂量都不能满足,我会把阀门开关递给他。”
“这不就是让病人安乐了吗?!”志愿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上。”小警察谨慎地说着,虽然他也知道前头大剂量使用了镇痛镇定药物,到了最后时间,几乎不会有人还能再忍受痛苦。
“确实,这样就不算协助自杀了。”基尔伯特直接挑明了,在三位人类之间那点不能说的心思。
“我觉得还是不能自杀。”志愿者摇了摇头,尽管他也明白到了那个时候,病人就是还活着,意识也不清醒了。他之前帮助过的多是患病的老人或者是重伤的伤者,这类人到了最后的时间,大都意识模糊,对外界刺激反应几乎为零。
而他会彻夜不休地陪着病人和家属,直到病人彻底死亡。
昨天,他看到罗德里赫不也是这样做的,心电图都拉成一条直线的时候,罗德里赫的祷告还没有停下。
“不管什么时候,这话药物使用还是要谨慎。”志愿者把话头绕了回来。
“如果是罗德里赫警官你,你会怎么做。”胆大的志愿者追问道。
“即使是我,也是有预设立场的。”罗德里赫说道,他见过的非正常死亡同样不少。
“我应该会先听医生们的判断,在问问病人和家属的想法。不过……”罗德里赫停了一下,“若是需要我来下决定,那就让我来。”
这话听的小警察当即肃然起敬。这里情况特殊,一个病人身前的专属医生人数有限。有什么决定,医生们也只能给出自己的建议,而不是伦理讨论大会的结果。这本身就意味着风险。
即使有风险,罗德里赫也愿意挺身而出。
一直在规避风险的小警察,第一次站起身,看到自我画定的安全圈之外。
“对了,这位机器人警官,你会怎么做?”问完了罗德里赫,志愿者又继续追问基尔伯特的态度。
“……我可没有决定权。”基尔伯特摆了摆手,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内心却在吐槽,‘这小子,好奇心也太旺盛了吧。’
“只是想要你提供一个参考意见。就刚才,你不是建议了罗德里赫警官来一针。”志愿者不肯轻易放过基尔伯特,毕竟是不久之前才戏耍过自己的家伙。
“……”人提问了,机器人不能不回答。
“咳。”罗德里赫再一次打断了尴尬时刻,实在是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我没想过用那种东西。”
随后,罗德里赫就打发两位副手各自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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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你是怎么想到让我来一针镇定剂的。”等两位副手走远了,罗德里赫才转过身问向基尔伯特。
“你要说你只是这两天没睡好吗?”
“……”
老实讲,基尔伯特不太关心罗德里赫都在额外忙些什么。
罗德里赫实在不是还需要人管的年纪了。
只不过,最近罗德里赫的异状实在是太明显。今天都弄出“托孤”大戏了。要是换一个人,基尔伯特都该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了。
“啊。不能说,就不用说。”基尔伯特打断了罗德里赫的沉默。
“每个人都有秘密嘛。”就像他也没把自己和DRN-7赫尔曼大闹犯罪组织的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