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秀 第4章 偶像的自我修炼

深夜，接近凌晨的时候，宋月七拖着行李才下了飞机打车回到了B市自己租的小公寓。一开门，是一眼能望到底的客厅、卧室一居室，面积只有十几平，小但也不便宜，唯一的好处是治安好、离OTM娱乐公司很近，只用走十分钟的路就可以到。

她放下行李，走到窗前，她的房间楼层很高，可以俯瞰城市的夜景。此时仿佛整个城市都已经入睡，唯独她清醒，冷眼审视着。

宋月七掏出手机，刚刚开机，就弹出三四条消息。

【妈妈：在外面要注意按时吃饭和休息啊，钱还够不够花啊？用不用我打给你一些？】

【妈妈：是今天的飞机回去吧？到了住的地方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消息已经是七八个小时前发过来的了，她看了下时间，没有打电话，只回了条信息【钱够花，妈我已经到家了，你放心吧。还有，别看网上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了，都是假的，你看了再担心。】

发完消息，她仿佛才感知到疲惫一样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在宋月七的爸爸出车祸意外去世后，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宋母在纺纱厂不停加班工作供她上初中、高中、大学。在考来B市念大学之后，为了挣点生活费，也许也有对命运的不服，她凭着初出茅庐意气风发的勇气来OTM娱乐公司自荐面试，真的成为了公司的练习生，在四年的魔鬼训练后成功出道。

虽然与她最初想成为歌手的梦想有些偏差。

虽然出道后这两年的发展并不如预料中的那般顺利。

但宋月七从未放弃过对歌唱的热爱，以绝不辜负未来的努力向前奋斗着。

她也已经两年没能回家了。

年纪小还不懂事的时候总想着能快点成为大人出去赚钱，撑起这个单薄的家，可没想到成为大人之后，才发现努力活着都这么的累。

寂静的深夜，情绪总是会像潮涌一般袭来。

她好想回家，好想妈妈。

眼角的泪水滑进头发里，宋月七慌乱地擦了一把，尽力憋住。这么晚了她还在哭的话，第二天眼睛一定会红肿，被人看到又不知道会被怎么说。

从她毛遂自荐到现在不过过去了六年，她依然年轻，却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

——

第二天一大早，虽然这天宋月七没有什么行程，但还是早早去了OTM娱乐公司。

Outside The Moon娱乐公司，人们习惯了叫它的缩写，OTM娱乐公司坐落在B市寸金寸土的地方，拥有一栋气势辉煌的办公大楼。一进门，偌大的门厅，天花板上垂下旗下所有艺人的照片，最为出色的艺人照片最为巨幅，挂在一进门就可以看见的显眼位置，其他照片按照艺人的名气和年终结算收入依次悬挂，也越来越小。

宋月七在接近边缘角落的位置看到了她们组合六人的团体照片，这张照片也曾放大放到前面过，不过在去年的年终盘点中被挪放到后面了。

过往的一切终是过眼云烟，她不再想，大步迈向电梯间。女团etoile的练习室在六楼。

宋月七推门进去，施锦已经在了，她正对着巨大的镜子跳舞，在开了暖气的练习室里仅穿着一件紧身上衣和宽松的运动裤，舞动间显得四肢修长、身材极好。她性子比较静，话不多，哪怕没什么通告，只跳舞她都可以孜孜不倦地跳上一整天。

见到宋月七，施锦笑了一下，“七七你回来了。”

宋月七大步扑向她，扒在施锦身上，“小狮狮一定想我了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像叫宠物一样叫我。”施锦假装埋怨地开玩笑道。

“晚上请你吃饭，给你喂食。”宋月七嬉皮笑脸地说。

童榆和程优尔也推门进来，惊喜地大呼，“队长！”然后一左一右抱住宋月七的胳膊，叽叽喳喳地开始问起她这几天都有什么好玩的事。

九点过后，伴舞都来了，大家开始练习，夏嫣然才姗姗来迟，她之前拍的电视剧正在热播，连带着她这个小配角都小红了一把。她推门进来，戴着一副黑色墨镜，一身精致的名牌大衣，手上还拿着一杯咖啡，端着大明星的架子，脸色红润，看上去很是风光。助理陈莫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跟在她身后，活像是她的影子似的。

“哟～这是哪位大明星啊？”程优尔故意耍宝地拿手遮住眼睛，端着正经美人的长相却总干不正经的事情，“好闪亮！多日不见我的眼睛要被闪瞎了——”

夏嫣然就吃这套奉承，一点都没听出来程优尔夸张言语间的调侃之意，她摘下墨镜，露出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眼睛很大，看起来很清纯，美丽皮囊像是早上六点绿叶间的露水般的小可爱，一张嘴说话就能暴露出她富家大小姐的娇气，“优尔你的嘴还是那么的甜。”

一副大小姐夸奖家里佣人的语气，程优尔顿时不忿的翻了个白眼。

等夏嫣然磨磨蹭蹭脱掉大衣，喝掉半杯咖啡，才加入其他人的练习队伍。

组合的另一成员钟颖有通告活动缺席，但其他人已经在舞蹈老师的带领下开始学习新的舞蹈了。她们组合一星期后后在W大学有一个商业演出的活动，主办方要求女团etoile表演三首歌曲，但她们只出过一张专辑，编排了舞蹈的歌曲只有主打歌《春夜的星》和另一首《心脏砰砰跳》，她们的经纪人想了一下，让她们改编一首几年前很流行的歌曲《bingo love》，施锦最近没通告和公司里的舞蹈老师排了五六天才把舞蹈编出来。

她们五人都做过不短时间的练习生，舞蹈学起来也很快，原本歌曲副歌部分的知名舞蹈动作也保留下来了，舞蹈老师教了三四遍每个人就基本都记住，也练到中午午饭时间了。

宋月七带着其他成员向舞蹈老师道谢，等老师们离开之后她们才一起去公司三楼的食堂吃饭，吃过饭之后回到练习室继续练习。个别动作和走位忘记的话，施锦在就会帮她们订正。

正在大家专心练习的时候，有人突然推门进来，练习室里的人不禁停下转头看向门口。

几个年纪很小的女生探头进来，一个烫了卷发的黄发娃娃脸女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有些装模作样地惊呼，“啊！不好意思走错了，打扰前辈们了！”

她虽这么说着，言语间却是一点歉意都无。

另一个染了红发，衬得皮肤极白的女孩子也嬉皮笑脸，“前辈们没多少通告，时间都拿来练习舞蹈和唱歌，相信实力一定很强，有时间指点一些师妹们呀。”

“实力肯定强啊，毕竟是老前辈了嘛！”和那两个女生挤作一团的绿发女孩笑嘻嘻地说，“不过哪怕前辈们有时间赐教，我们也没时间受教啊！快走快走，我们还有节目要录——”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着把门关上，风风火火离开了。

夏嫣然气的脸色都变了，伴舞们都沉默着，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啧。”程优尔气笑了，舔了下后槽牙，暗恨，“这帮染了红绿灯发色的臭丫头，不过是刚发歌小火了一把，就敢到处撒野了。”

“就是就是！目中无人！”童榆也气鼓了腮帮子，“有本事今年年底清算的时候，照片也挂上门厅啊！”

施锦幽幽地说，“她们还真的很有可能，而且可能照片排在我们前面。”

大家想到现状，不由得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瘪了。

刚刚进来冷嘲热讽，被程优尔戏称“红绿灯”的三人是OTM娱乐公司在今年推出的新女团sugar girl，年纪都在十七、八岁左右，前不久发行的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靠着中毒的旋律、欢快的曲风风靡全国各大蹦迪场所，原本还见到人会打招呼的小姑娘仗着水涨船高，也开始嚣张起来。

夏嫣然想着这一年拍的电视剧获得的名气和收入，今年年底的公司清算，她的个人照片应该也能顺利挂上，并且排在组合照前面，心里不禁埋怨组合拖累了她，连累她也跟着受气。想着想着，她脸色越发的不好。

宋月七突然一声嗤笑，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笑着说，“倒也没什么不好，我们是前辈，实力强也是事实，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也不错，懂事的后辈自然会尊敬我们。”

“是的！下次再碰到红绿灯她们三人，我一定要好好教教她们什么叫前辈教做人！”程优尔握拳咬牙说道。

练习室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一旁装鹌鹑的伴舞们也终于脸上带笑。

房间的门又被人推开，程优尔挽袖子的手在看到来人停下了。

这次推门进来的是她们难得一见的大忙人经纪人齐远明，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表情总是那么的严肃，长着一副能吓哭学生的教导主任长相。

“在练新舞？”齐远明的眉头永远皱着，“跳一遍给我看看。”对于etoile这个如今发展并不好的组合，他内心也是不喜的。

练习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找好自己的站位，宋月七跑到一旁重新播放了音乐，然后又小跑回自己的位置。

前奏一起，伴着欢快的音乐，大家脸上全部挂上甜甜的笑容，一边注意表情管理，一边回忆着动作。跳到中后段，童榆跳错了几个动作，最后有些慌乱地结束了。

齐远明表情没有变化，只点了点头，“还行，继续练习，哪怕是商业演出也不要给OTM丢脸。”

“是！”五个女孩大声应道。

“我给你们接了一个新通告，”齐远明掏出自己的记事本，说道，“黄桃视频联合928广播电天推出的新综艺《Music Radio！访谈》节目邀请你们做第一期的嘉宾，后天录制，大概形式是聊聊天唱唱歌。你们这几天晚上把歌在练练，月七，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宋月七应道，“我会督促大家的。”

齐远明沉声，“嗯。”他手下艺人不少，没多少心力分给这个六人女团了，也就最火的两个钟颖和夏嫣然能让他上点心了。

“齐哥，给我换个助理呗？”夏嫣然在他起身离开前连忙说道，捏着嗓子撒娇卖嗲，“陈莫这人木讷又无趣，我想要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助理照顾我嘛～”

齐远明瞥了一眼站在角落沉默着的陈莫，“行，给你安排个女助理。小陈就先跟着etoile其他成员。”说完他起身离开，作为OTM的有名经纪人，助理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夏嫣然又想起什么事情，拿起自己的大衣，追了上去，“齐哥，还有个事情……”

齐远明走后，大家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宋月七和一言不发的陈莫开着玩笑，“木纳无趣？怎么在我印象里你反而唠叨的很？”

陈莫嘴角咧开一个小小的笑容，“这不是识相地不去自讨没趣吗。”伺候小公主还不如跟着这一帮看起来没什么前途的没落女团快活。

童榆和施锦抿嘴笑了笑，大家之前都多多少少和陈莫接触过。程优尔更是哥俩好地揽着陈莫的脖子，嬉皮笑脸，“以后你就要管我们了，陈妈——”

练习室里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时间嘻嘻哈哈起来。

玩笑过后，大家认真练习到深夜。说是为了欢迎陈莫，实则就是想搓一顿，宋月七请客，叫上所有的伴舞，一起去外面餐厅吃了顿好的。

吃完，所有的伴舞回家休息了，宋月七带着成员们又回了公司，练习歌曲的演唱。

陈莫看了一会儿四个女孩嬉笑打闹的背影，然后转身走向回家的路，心中是一片轻快。

宋月七在唱歌这件事上实在是有天赋，不然也不会冲到公司里毛遂自荐就被留下了，经过四年的学校老师和公司老师的培训，她在音乐上的造诣不算低了，在公司声乐老师都下班之后总是给成员们补课。

成员们总是打趣，她们这个组合混进来了两个老师，一个声乐老师宋月七，一个舞蹈老师施锦。

宋月七正把控着童榆的唱腔细节，童榆是组合的副主唱，有一段副歌的高音由她演唱。

一串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来人带着寒夜的清冽推门而入。

钟颖，一张甜美可爱的娃娃脸此时满是疲惫，风尘仆仆地拖着行李进门，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拉下口罩笑道，“就知道你们还在，不是有新歌新舞蹈要学吗？我赶回来补课了。”

程优尔一把把个子小小的钟颖抱到怀里，“我的乖宝贝，咋这么懂事呢？”

“不急，先歇歇。”宋月七连忙接过她的行李。

童榆把自己喝了一半的可可奶茶塞到钟颖手里，“快喝一口，还是热的。”

施锦也围着她嘘寒问暖。

钟颖心里熨贴，如同旅人回到故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好。

——

在结束《神秘的秋田》第一期的录制之后，颜言返回了剧组继续拍戏，紧赶慢赶连着拍了三天才把进度赶上。

刚刚结束一场大夜戏之后，颜言卸了头套，上了保姆车立刻倒在后座，累得只能手指动动玩手机了。

颜言最近在拍的是一部古装戏，每天戴着头套扯的太阳穴都痛，下了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他的经纪人唐霞坐在副驾驶对自家艺人坐没坐相的样子见怪不怪，看着远处假装没看见，忍住想要去讲他的**，这臭小子二十六岁的人了还和自己十岁的儿子一样德行。

她叹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的苦命。在家是带儿子，出门在外还是“带儿子”。

司机一遍开车，一遍扭开车上的广播。

一阵轻快的音乐传来，可爱的女声唱着，宛若蜜糖一般。

颜言躺着刷着微博，看看娱乐圈被爆出的大小事件吃瓜，听到这音乐也不禁心里轻快了些。

安静的车里只有电台广播的声音，在歌声结束后，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欢迎大家收听今天的《Music Radio！访谈》节目，本节目完全是直播形式，相信大家听了刚刚的演唱已经猜出了今天的嘉宾，让我们欢迎女团etoile——”

这不是宋月七在的那个团吗？颜言心头一动，就听到宋月七的声音传出，“哈喽，大家好，我们是etoile——天上最亮的星星！我是队长宋月七。”

唐霞听到宋月七的声音，想起来一件事，扭头看向颜言，“你有记得我的叮嘱，在节目录制的时候和宋月七保持距离吗？”

颜言敷衍应和，“嗯，嗯，记得。”但没做到，还一起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我知道，不能太干涉你和谁做朋友。”唐霞苦口婆心，但到她这个年纪，总是有些絮叨，“宋月七就算是个不错的人，但你们交往过密，也会让粉丝反感。一个是当红男演员，一个是女偶像，都在事业上升期，哪个都不能和谈恋爱扯上关系，更何况是你们两个同时和这种断前途的事情扯上关系……”

颜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盯着手机，正好刷到《神秘的秋田》放出第二季的预告，底下评论大多都是粉丝抵触反感的话。

电台里主持人似乎也问到了宋月七相关的问题，只听她的声音仍然清亮，坦荡说道，“每个人都有喜欢和讨厌的权利，也许我不太招人喜欢，但哪怕只有一个粉丝留言说喜欢我，我都可以为了他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下，竭尽全力地发光。”

“你的女粉丝们都快要上蹿下跳把人骂出娱乐圈了，为了你好，也为了人家好。”唐霞的声音和电台的声音交叉在一起，“就算宋月七人再好，你也千万别再和她过多来往了。还有游戏也要少打，你可收收玩心吧，都二十六岁的人了。怪我，护你太好，让你到现在都还没长大……”

“嗯。”颜言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却十分恶毒的话，心里突然有些生气。

他的叛逆心难得活跃起来，颜言脑袋一转，想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他退出挂着自己名字但是一般都是助理发的微博，用自己的邮箱重新申请了一个小号，名字吗……就叫：人间宝藏乐器。

颜言又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从自己粉丝那里学习了一下，将自己的小号简介编辑成：世界上最好的偶像宋月七，入股不亏！

然后转发了几条宋月七相关的微博，一通彩虹屁，接着又顶着这个名字在宋月七最新的一条微博下留言。

@人间宝藏乐器：七七加油！是她们不懂你的好！你是最棒的！

一顿操作之后，颜言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对自己这个“粉丝”的角色甚是满意。

不是说哪怕只有一个粉丝说喜欢你，你都可以再坚持一下。宋月七，再努力一些吧，我等你打那些黑粉的脸。

陈莫：我是团粉。

颜言：我是唯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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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偶像的自我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