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秀 第31章 嫌弃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尽管颜言的父母都很平易近人，但宋月七还是浑身不自在，很是拘束。

颜言的父亲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肚子凸起，整个人很是富态。被肉挤着的脸上勉强能看出些许和颜言相似的地方，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

他递过来一盘又一盘的瓜果、坚果、糖果，自来熟的样子和颜言也几乎一模一样，他热情招待着宋月七，“吃啊，七七，当作是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

宋月七有些招架不住，笑笑，拿起了一个橘子。

颜言瘫在沙发上，正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小品节目，笑得前仰后合。

颜母忙得一刻没停下，从厨房端过来一盘又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宋月七坐不住，站起身来想要跟过去帮忙，“阿姨，我帮帮你吧——”

“别别别，你就坐着和颜言一起看电视就行，很快就好了。“颜母连忙阻止，说着，踹了一脚瘫在沙发上一派悠闲模样的颜父，一个冷眼飞过去，“你，还不来帮忙？”

颜父苦着脸，还是乖乖站起来跟过去干活了。

宋月七无法，只能继续回到沙发上坐着，身板因为紧张挺得直直的。

颜言抓了把瓜子，伸手递给她，“吃啊。”

宋月七转头，挤出一个微笑，“你自己吃吧。”

好在这种焦虑紧张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颜父颜母就把一大桌子菜摆齐了，招呼两人一起吃年夜饭。

十几道菜色不同的佳肴将圆桌摆得满满的，看得出颜母为了这顿年夜饭真的下费苦心。

宋月七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难得敞开肚子吃了个八分饱。

颜言和他爸倒了啤酒喝着，颜母和宋月七喝着果汁。

大家都吃到半饱，开始放慢速度，看着电视，时不时吃上两口。

宋月七已经放下了筷子，准备再喝一杯果汁就停下。她提起身旁的饮料瓶，正准备倒时，见颜母的杯子已经几乎空了，她没多想，习惯般地就先给颜母倒满了，再往自己的杯子里倒。

颜母看完一个节目，扭头就想要端起杯子喝，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又被倒满了，一看就是正在往自己杯子里倒果汁的宋月七干的。

她笑了，越看宋月七越满意，她想象了二十几年的贴心小棉袄的样子怕就是这样了吧，“我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孩子给我倒的饮料。果然儿子就是没有女儿贴心啊。”

宋月七一晃神，之前她妈妈秦竹还在世的时候，她就总是这样子做，原来已经成了刻进她肌肉记忆里的动作。

她回过神来，朝颜母笑了笑。

十二点一过，颜母又端上饺子，在北方，吃过饺子，才算过年。

一般不在这个点吃过东西的宋月七还是接过了一盘饺子，领了这份好意。只是太多了，颜母格外偏爱她，一盘里放了十几个，宋月七实在是吃不下，求助的看了一眼颜言。

颜言拿着筷子把她盘子里的水饺夹到自己碗里。

颜父在一旁看着，嘀咕着，“多吃点好，看瘦的跟猴似的。”

颜言急了，咽下最后一只水饺，“爸！我练肌肉了！我这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再说了，胖得和您一个样，我还怎么在圈子里混，转行做谐星吗？”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新年，伴随着欢声笑语、窗外夜空中灿烂的烟花、电视机里耳熟能详的难忘今宵歌声，永远留存在宋月七的记忆中。

夜深了，颜父颜母年纪到底还是大了，早早就熬不住去休息了。

颜言和宋月七看完春晚最后一个节目才关上电视准备睡觉。

“我睡哪儿啊？”宋月七问他。

颜言打了个哈欠，“和我一起睡我房间啊。”

“啊？”宋月七瞪大眼睛。

颜言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家又没有客房，你只能和我一起睡。”

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颜言和颜母说起过他们两人现在住一起，颜母自然而言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到那种地步，也就没有提前准备客房。谁能想到真的是单纯的、分居两室、住在一起的室友关系呢？

颜言和他妈妈玩了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便让颜母误解了，他从小就鬼心眼多。

宋月七无奈，她总不好意思睡客厅沙发，只能跟着颜言去他房间。

颜言的房间不大，东西却很多，有些乱，书架上堆得满满的漫画书、墙上悬挂着的照片和奖状、丢在角落里生了灰的滑板，每一样事物都影射浓缩着他的过去。

宋月七蹲在自己的行李箱前扒拉着衣服，半天没有站起来。

颜言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睡衣，转身看到宋月七还保持这个姿势，不禁觉得好笑，“你紧张什么？我爸妈就在隔壁，我又不会乱来。安心啦，你的人身安全可以保证的。”

“……”宋·缩头乌龟·月七，脸发烧通红，半天回了一个字，“哦。”

“我先去洗漱了。”

颜言洗漱完，宋月七抱着睡衣就冲进了厕所。

等她洗好出来时，颜言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最近几天工作连轴转的疲惫让他几乎是倒头就睡。

宋月七蹑手蹑脚，掀开被子，躺在了颜言特意空出来的一半床上，伸手关掉了床头灯，室内一片黑暗。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

她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不甚清晰的天花板，思绪飘远。

去年这个时候，那个年过得一点都没有年味，回忆起来只有痛苦，母亲住院，她才得知母亲的病情……这辈子病痛缠身辛苦操劳的妈妈啊，下一辈子要健康喜乐的活着啊……

宋月七正难过着，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很有节奏、很响的呼噜声，一下子破坏掉气氛。

“……”宋月七无语，放下那些悲伤情绪，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可身旁的呼噜声震天响，宋月七半天都还是半分睡依意都没有。

“之前都不知道你居然睡觉打呼噜。”宋月七翻来覆去，最后有些烦地伸手轻推枕边人，“颜言，颜言，你别打呼噜了……”

颜言被她推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睛半睁不睁，“怎么了？我吵到你了？”

“嗯。”宋月七回了一个鼻音。

颜言忍着困意，撑着上半身坐起，胳膊一伸揽住宋月七，“那你先睡，我等你睡着我再睡。”

他拿起身旁放在床头柜里的手机刷了起来，给自己提神。

宋月七闭上眼睛，一室的安静回来了，但困意还是久久没有。

“睡不着？”

黑夜为他的声音附上低沉暗哑，显得格外迷人。

“有点。”

颜言听到宋月七出声，揽着她的那只手放到她后背上，轻轻拍着，安抚着她入睡。

他的手似乎有魔力，宋月七渐渐的意识越来越重，沉入无边黑暗之中。

——

回家才呆了几天，颜言就像是毫无忌惮尽情舒展枝叶的花朵，暴露出最真实最自然的样子。

颜母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往沙发上坐，一边对着宋月七说，“这是你去表演的地方台春晚吧？”

宋月七正点头，就见颜母没注意一屁股坐到瘫在沙发上的颜言身上，没坐稳，一下子就要往前面摔，撞上玻璃茶几，她连忙伸手去扶住颜母。

颜母稳住身子之后，气得拍了两下颜言，“这么大个人，回来就知道碍事！”

颜言揉了揉被拍痛的肩膀，闪躲着坐了起来，有些委屈，“妈我这才回来几天你就嫌弃我了。”

“回来也不知道帮忙干点活，我是养了个儿子吗？我看我是养了个大爷。”颜母面善嘴毒，“和你爸一个样，我是养了两个大爷！”

颜父被祸及，连忙递过来一个橘子，对着颜母讨好的笑笑。

然后转头对颜言脸色一变，训斥着，“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什么都不会干，就知道惹你妈生气！”

“怪不得人家说，孩子二十七八岁的时候，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颜母接着说。

“……”颜言无奈，“妈，那句话不是七八岁惹人厌吗？”

总之，在家这才三、四天，颜言就已经从“妈妈的宝贝儿子”地位快速下降到“这碍事的大个子”了。得，他们是真爱，他这个意外不配得到宠爱。

再加上，年夜饭做太多，这剩菜剩饭这都是热第几次了，颜言实在是受不了天天吃一样的剩菜，借口要工作和宋月七早早回了B市。

回到自己的小窝，没有妈妈的唠叨、爸爸的问候，世界格外的安静。

颜言深吸了一口气，感叹，“啊，是自由的味道！”

宋月七在他身后泼冷水，“是灰尘的味道才是。”

她拖着行李要往客房走，颜言连忙按住她的手。

“不和我一起睡了吗？”颜言暧昧的笑笑，“现在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哦～”

宋月七手下用力，抢回自己的行李箱，面带微笑，“不知道自己睡觉打呼噜很响吗？为了我的睡眠质量，我看我们还是各睡各的比较好。要不我还是回我自己那儿吧，哪儿都不如自己家好。”

说完，她就转头想要出去，回十六楼自己的住处。

颜言连忙拉住她，“好了好了，别走了，我不说有的没的了。一个人住好冷清好孤单好害怕，留下来陪陪我吧。“

宋月七看着他表演，忍不住笑了，”别装了，你是大龄儿童吗？“

她离开的脚步却是停下了。

住在一起，有甜蜜，也有暴露出真实自己的缺点。

如果说彼此被对方吸引是因为对方身上的闪光点，那么在一起之后要容忍的便是对方身上的缺点。

在一起生活，无非柴米油盐这样子的琐事。糟就糟在颜言和宋月七都是那种不会做饭的人。

平时还好，可以叫外卖。但过年这个时候，还在坚持工作的外卖商家少之又少，没办法两人只能自己搞东西吃。

中午饭是颜言做的，他兴冲冲地端上桌一大盆黏黏糊糊、看不出里面材料、不忍直视的“饭”。

“这是什么？”宋月七原本的期待大打折扣，指着这盆饭匪夷所思地问，“我们中午就吃这个？”

“蛋炒饭啊。”颜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眼睛发亮的看着她，一副期待夸奖的样子。

宋·目瞪口呆·月七拿着筷子翻了翻，问，“蛋呢？”

“这个嘛……”颜言仔细看了看，沉吟片刻，“大概是炒碎了吧。”

“这黑糊糊的又是什么？你炒糊了吗？”

“对啊，我看有些糊了，所以加了些水。”

宋月七扶额，头有些痛，嘀咕道，“怪不得这饭这么湿……”

颜言热情招呼，“你尝尝，虽然看起来不咋地，但还是能凑合着吃的。”

“不了不了，”宋月七连连摆手，干笑着后退，“我突然觉得还不是很饿，甚至还有点困，我去睡个午觉哈哈……”

说完她落荒而逃。

偌大的餐桌只剩颜言一个人，对着那一大盆蛋炒饭。

空气安静的只剩下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腾腾热气逐渐消失，饭冷了。

“是我辛苦做的啊……”颜言低垂着眼，喃喃道。

宋月七躲在房间里，没什么事情干，正好程优尔邀请她游戏，组队的还有施锦、童榆、钟颖，除了还在国外度假的夏嫣然，etoile五人在游戏里激情枪战一下午。

“前面前面，仓库入口来人了。”宋月七一边指挥着，一边操控手机上的小人冲了上去，一顿扫射，眨眼间又是一个人头。

游戏语音里传来程优尔的声音，“队长最强！”

“救我救我！仓库另一个出口，我被两个人围攻了！”童榆焦急的声音传出。

“我来了。”宋月七说道。

这时，房门被人敲了几下，门外传来颜言的声音，穿透门板后听起来闷闷的，“晚饭你来做。”

宋月七忙着打游戏，随口应了一句，“哦，好——”

下一秒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临近晚饭的时间她才想起来。

“糟糕糟糕。”宋月七小跑着跑进厨房，翻了翻柜子，找到了一包挂面，倒水煮了起来。

于是，晚饭，摆在两人面前的一人一碗寡淡的清水面条。十分清淡通透的水和十分孤孤单单的面条。

颜言拿起筷子翻了翻，“就这？”

“怎么了？”宋月七被他的语气搞得有些生气，“不是比你中午那盆看不出样子的蛋炒饭要好？”

“我做得蛋炒饭怎么了？那可是我认认真真照着教程，煞费苦心做出来的。”颜言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你这清水挂面是在糊弄谁？你有在厨房呆超过十分钟吗？你就知道在房间里打游戏！”

“我这最起码能吃，你那个蛋炒饭能吃吗？”

“你怎么知道我那个蛋炒饭不能吃？你吃都没吃一口！”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嗓门越来越大。

宋月七把筷子一摔，发出吓人的哐当一声，冷着脸看他。

“哼。”颜言也丢下筷子站起来，“你自己吃吧。”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深夜，一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颜言饿的不行，出来想找点东西吃。

走到客厅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违和感，等他揣着几包小面包从厨房出来，再次经过客厅时终于知道是哪里奇怪了。

原本客厅里宋月七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了。

他快步走到客房，门是敞开的，里面干干净净的，其他东西都被他们的主人打包带走了，像是没住过人一样。

颜言炸了，气呼呼地拿上钥匙就出了门，外套都没顾上穿。他坐上电梯去了十六楼，敲了半天宋月七家里的门，扰的隔壁邻居阿姨都被惊醒了。

“别敲了，”邻居阿姨穿着睡衣睡眼朦胧地推开了一个门缝，冲外面喊着，“根本没人回来，敲什么敲，你敲再久也没人开门的！”

“哐——”的一声，邻居阿姨带着怒气摔上了自己家的房门。

颜言闻言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掏出手机给宋月七打电话。

已经拖着行李来到施锦家的宋月七静静看着眼前震动不停的手机。

坐在一旁的施锦忍不住问，“不接吗？”

“……”宋月七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上扬，笑道，“接。”

说着她就按下了接通键。

听到电话通了，颜言立刻嚷嚷着，“喂！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直接走了？！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担心的——喂？喂？！”

他刚说了一两句话宋月七就果断挂了电话，像是耍他玩一样。

“行。爱去哪儿去哪儿！”颜言气笑了，也没再拨过去，收起手机，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自己家。

这下哪儿还有饿的感觉，气都气饱了。

颜言和七七都是有缺点的人，大家都会变成更好的样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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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