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秀 第10章 双向爱

晚上，宋月七回到家后就迫不及待拨通了通讯录里唯一的星标号码，打了过去。

听筒里“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她心里有一丝觉得奇怪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宋月七立刻兴奋地朝电话说着，“妈！我们终于要出新专辑了！老板亲口提的这件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筹备起来了！以后会慢慢越来越好的，等我开始赚钱了，你就从工厂下来吧，那个活太累了，我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与以往无异的欣慰的声音，“好、好你也别太辛苦了，不要总是熬夜通宵，好好休息，按时吃饭”

“我知道了，妈，你也快休息吧，我一切都好……”宋月七又聊了一会儿，就结束了通话。她习惯了报喜不报忧，难得有喜事她就迫不及待打电话告诉了相依为命生活的妈妈。

为了今天的考察，宋月七已经很久没能好好休息了，今天终于可以早早上床休息了。她洗漱完躺在柔软舒服的床上，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沉沉睡去，却不知有人仍在黑夜中苦苦忍受着病痛，不得入眠。

在她家乡G市第三人民医院的一间病房里，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女人嘴角含笑地放下手机，坐在她病床旁的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丰满中年女人鼻子一酸，“老秦，你记得叮嘱女儿别太辛苦，怎么不记得让自己也别这么辛苦”

病床上的中年女人正是宋月七的母亲秦竹，只不过她现在的样子恐怕宋月七现在见了都几乎要认不出来了。整个人瘦得脱相，皮包骨头，嘴巴苍白，面无血色，手背上永远扎着针在输液，头发因为化疗全掉光了。因为无法正常进食，从鼻子穿进去了一根细长的透明管子直通胃部用来喂食。

秦竹无力地笑笑，“总想要再拼拼命，多赚些钱留给孩子用，却是没想到全搭自己身上了。”

病床旁的中年女人忍不住摸了下眼泪，“让你女儿给你转些钱用吧，你这样治疗以后还有花钱的时候。”

“别和她说，别让她知道！”秦竹紧紧抓住中年女人的手，“胖姐，千万别让七七知道我的病情！她现在哪里有钱，以后我的治疗也就是保守治疗，没钱就不治了，反正都是晚期了，也不过是拖日子，苟延残喘罢了。”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胖姐气道，“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不治了，没钱我就先给你拿上！”

秦竹笑笑，松开了手，整个人都像失了力气，缓缓滑进被子里，望着天花板平静地说，“告诉七七只能让她时时担心，不让远游的儿女担心也是父母应该做的。她有自己的梦想要追，有大好的未来要去拼搏。而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啊……”

胖姐给她掖了掖被子，催促道，“快休息吧，我在一边看着，等这瓶点滴打完了我叫护士过来换下一瓶。”

秦竹看向她，感慨道，“胖姐，你真是个好人，连累你在这里照顾我这个病人，真的辛苦你了……”

“不会说话你还是闭嘴吧！快休息！闭眼睡觉！”胖姐气道，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却砸到秦竹躺着的枕头上，不消片刻便渗透进去，只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深一块的痕迹。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听到七七她们的新歌了……”秦竹闭上眼睛喃喃道，没能看到这一滴、满含悲伤的泪水。

——

属于这一年的最后一个礼拜，女团etoile还要连飞两个不同的地方录制跨年晚会。

刚下飞机，宋月七打开手机就弹出一堆消息。

【颜言：我刚刚拿到节目单，就看到你们组合也在橙红卫视跨年晚会上有表演！】

【颜言：我是特邀主持人，今天彩排你们也会来对吧？】

宋月七回复他，【嗯，我们在路上了】

【颜言：太好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颜言：待会见】

宋月七选了一个做着”ok“手势的小人表情发了过去，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已经勾起。

程优尔怼了她胳膊一下，吓了宋月七一跳，连忙退出聊天软件。

“这么大反应呐？”程优尔朝着宋月七挤眉弄眼，“有情况？谁啊？”

宋月七反驳，“什么情况都没有，接机的车来了。”

程优尔撇了撇嘴，有些不信，“笑得自己都不知道，肯定是有情况。”

宋月七心里猛地一惊，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匆忙地催促程优尔，“我只是看到了一个搞笑的微博。快上车，说了没情况就是没情况，有情况我是不想活了吗？你想想公司能让吗？粉丝们能让吗？”

童榆在一旁点头，“队长说的对。虽然公司没有明令禁止，但经纪人都会叮嘱自己的艺人尽量不要传绯闻谈恋爱。而且以我们现在的粉丝情况，不管是组合里的谁真的谈恋爱，这种偶像失格的事情都会造成大量粉丝脱粉回踩，也许我们就成零粉女团了。”她想想还觉得有点好笑。

宋月七眼神晦涩，喃喃道，“是啊，童榆说的没错……”

她浑身一抖嗦，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过去沉浸在暧昧和心跳加速的日子仿佛一场有毒又甜蜜的梦，她差一点就守不住心门迈出最后一步，坠入无尽深渊。

手机中又跳出颜言的一条新消息，但宋月七并没有点开看。她手指轻颤，只觉得害怕，她差点害了组合所有的成员，葬送掉她们所有人的梦想和未来。

之前只是《神秘的秋田》拿她和颜言炒作，就让她过往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背上一身骂名，连累整个组合声名狼藉，宋月七根本不敢想象她如果真的向前再多走一步、和颜言真的在一起后双方粉丝会多么愤怒，这对他和她都会是一个重创。

不敢想。

宋月七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看清了现实。

保姆车载着etoile的六人和随行助理陈莫、造型助理小渔朝着晚会表演场地行进。

没有几天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当天晚上各大电视台、网络平台都会播放跨年晚会。相比农历新年当晚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跨年晚会更多的是年轻人在看，因此邀请的明星艺人大多都是粉丝群体比较年轻的。

彩排这天大多人都是穿着保暖的便服，etoile六人却是在厚重的长羽绒服里换上了清凉的表演服装。

因为前不久同公司的一位艺人因为彩排时没能穿演出服装，表演时服装太过脆弱，裤子在他蹲下时猝然崩裂，造成了不小的舞台事故。因此OTM公司上层要求旗下所有艺人彩排时也要穿表演服装，出现问题可以早发现。

橙红卫视这次跨年晚会搭的舞台十分高耸气派，底下座位无数。颜言和另一位业界知名女主持王孑洁搭档一同主持整场晚会，两人站在舞台上拿着台本对着流程。

宋月七坐在下面的观众席位远远凝望着他，许久没见，颜言似乎没怎么变，还是那副长相那样的身姿，整个人在她眼中却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她许久没眨眼，只呆呆的看着他的身影，有种凝望天空中星星的感觉，遥不可及，她永远不可能触手可及。阳光照射过来，眼睛有些刺痛，宋月七连忙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压下那不知是不是生理刺激泛起的泪花。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别喜欢他了，不要动心，不可以动心啊……在选择成为偶像的时候，想要不惜一切获得在舞台上歌唱的机会，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

像是破开一个大洞，冷风顺着嗖嗖向心脏里吹着，让宋月七整个人都冷得不禁打着颤。

施锦注意到，抱住她的肩膀，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很冷吗？”

宋月七脸色有些发白，她抬起头勉强勾起笑容，摇了摇头，“有一点，还好。”

施锦闻言帮她扯了扯羽绒服更紧的包住她。

表演场地彩排虽然不能让闲杂人士进场，但警戒线外面仍然有不少粉丝举着横幅和灯牌在寒风中守望着，自己喜爱的偶像上台彩排时就会兴奋地将手上的灯牌举高，高声呼喊着。

颜言的粉丝来了不少，看着他在舞台上的身影，底下的嘶吼声格外地响。

“颜言，我们爱你——”、“哥哥好帅——”

宋月七看着这些像她一样，眼里只有那个人的女孩们，难受的心似乎缓和了一些。

真好，没有了她的喜欢，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这次彩排没有让她们等太久，女团etoile的表演顺序还算挺靠前的。在后台，女孩们脱下身上穿着的厚外套，冰冷的空气接触露在外面的皮肤，让她们不禁颤抖了一下。

表演的服装不管春夏秋冬，都是紧身短上衣和短裙，款式会有不同，但相同的一点都是“短”。

工作人员把耳挂麦克风和收音器一一装上，编导就催促她们上台了。

后台到舞台有一道很长很高的楼梯，她们踩着高跟鞋爬上去稍微有些吃力。

到了舞台上她们更是毫无遮挡，冷风肆无忌惮地扑来，作为偶像艺人的职业操守让她们哪怕再冷都不能表现出来，身体自然的颤抖反应都要被生生压下去。

六人站到各自的位置上，耳边戴着的耳机里响起旋律，她们随之动起来。

像这种大型演出现场都需要佩戴耳机来播放伴奏，如果不戴的话，现场的音响传出的声音等到人耳接收到会有一定的延迟，并且现场观众的声音也会盖住伴奏，几乎很难听清，只能另外配备耳机来听伴奏旋律。

表演完两首歌曲后，etoile的演出就结束了，两位主持人上台和她们互动一下，六人再朝台下的粉丝打声招呼就可以下台了，这是安排的流程。

宋月七看着颜言的身影越来越近，脚下微动，借着将夏嫣然推到最中间站着时，站到了中间偏左的位置，离从舞台右边走过来的颜言稍微远了一些。

颜言看到宋月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他快步走来，嘴上念着台本上客套的话，却显得无比真挚，“真的是赏心悦目的精彩表演，etoile永远不会带来让我们失望的演出。”

他的眼睛像是看向etoile的六个女孩，但其实只容得下那一个人罢了。

宋月七只和颜言站在同一个场地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速，她不敢看他，只看向舞台下远处零星几个举着牌子喊着“etoile——天空中最亮的星！”的粉丝。

女主持人王孑洁笑道，“真的是六个美丽动人的漂亮女孩，来和现场的观众、粉丝打声招呼吧。”

一般的艺人都会简单说几句意思一下走个流程，具体的话会留到晚会正式放送时再说。

宋月七作为队长代表发言，她通过嘴边的麦克风说道，“非常感谢能在这么寒冷的天还来看我们彩排，你们温暖的爱我们都感受到了，真的很谢谢你们的支持。天很冷，请你们一定要注意保暖，我们也很爱你们。”

她带头朝台下自家粉丝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钟颖、夏嫣然、施锦、童榆和程优尔也真诚地向粉丝们说了一声谢谢，跟着宋月七鞠躬。

那一瞬间，颜言和另一位主持人王孑洁都有所触动，他们感受到粉丝和偶像的那种是双箭头的爱，粉丝追逐着心里闪闪发光的偶像，狂热的、无条件地热爱着，而偶像也珍重地把他们放在了心上。

台下安静了片刻，瞬息间又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呐喊声。有一个男粉丝更是喊出了仿佛装了扩音器般嘹亮的声音，“啊啊啊啊！我永远爱你们！etoile继续努力发光吧——”

“谢谢，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六人下了台之后，临时跟来的造型助理小渔抱着六件厚厚的外套就迎上来，催促道，“快穿上——”

裹着外套缓了好一会儿浑身仍是冰冷的，夏嫣然忍不住抱怨，“做偶像太苦了。”

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她的抱怨，都没什么反应。

陈莫从舞台下的观众席跑回后台，将录好视频的平板电脑递给宋月七，“你们刚刚表演的视频我已经录下了，你们看吧。”

宋月七点了点头，“辛苦了。”每场演出哪怕是彩排的视频她和施锦都要在看一遍，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陈莫见她们都冻的直哆嗦，连忙说，“我给你们买点热饮喝吧，离这里不远有一家咖啡店，你们要什么？”

被冻成咸鱼干的六人立刻原地复活，兴奋地点单。

“我要一杯美式，加奶加糖！”、“我要拿铁。”、“我想要焦糖玛奇朵！”、“我要……”

“我要一杯热可可。”宋月七想到刚刚台下情绪激动的粉丝们，对陈莫说，“再多买几杯吧，等下我们一起出去送给那些粉丝们。”

陈莫点头，小跑着出去买咖啡了。

等陈莫买好咖啡回来，etoile的六人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造型助理小渔将演出服装收拾到行李箱里。

陈莫带着两个咖啡厅店员和一车热饮回来，他不仅买了六人和粉丝的份，还多买了很多杯，分发给演出的工作人员和其他艺人。他尽管生性有些木纳内向，但也在努力成长着，为了适应这份艺人助理的职位，变得更加成熟和圆滑。

显然这种“冬日送温暖”的行动很有成效地拉了一波好感。

和后台遇到的工作人员和艺人们道别之后，etoile一行人抱着剩下的热饮离开表演场地，往外走。

警戒线外仍然聚集着不少粉丝，并没有减少多少。宋月七往自家粉丝方向看过去，果然他们并没有离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都冻的鼻头发红，脸色有些发白，看到etoile六人出来都有些激动。

etoile六人都有些动容，她们站在警戒线护栏里面，隔着一条长长的警戒线把热饮分发给他们。

宋月七脸带笑容，亲切温和地问拿着灯牌的女粉丝，“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喝什么，所以买了很多种。你想要哪杯呢？”

圆脸女孩有些惶恐，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都、都可以！”

宋月七随手拿出一杯咖啡递给她。

圆脸女孩接过饮料之后仍然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要签名吗？”宋月七笑道。

女孩摇了摇头，终于鼓起勇气，“我、我超喜欢你，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宋月七听到，毫不犹豫地直接张开了双臂，身子向前倾，抱住了这个年轻的粉丝。

“谢谢你。”宋月七在她耳边说道，“以后也要继续喜欢我哦。”

“当、当然。”女孩坚定地应下。

一瞬间，不知怎么，宋月七眼睛瞬间湿润起来。

这一幕被一旁一个男粉丝拍了下来，成为粉圈经久不息讨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