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路上,陈家宝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快要抵达615宿舍,他才小声开口,“故生,我、我们还是换宿舍吧?”
“你没听到学长说吗?”陈故生头也没回,“在你踏入615宿舍的瞬间,你就已经是个不祥的家伙啦,换到其他宿舍也晚了。”
“可、可是……”陈家宝还想挣扎一下,“那也比跟鬼在一个房间好。”
“你为什么害怕鬼?”走在前面的陈故生突然停住脚步,他转过身看向陈家宝,“你伤害过它?还是做贼心虚?”
“没、没有,这怎么可能!我可是新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啊!”陈家宝连忙解释。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僧敲月下门。”
陈家宝纠正:“是……不怕鬼敲门。”
“人和鬼的区别并不大。有好人就有坏人,有善鬼肯定也会存在着恶鬼。
退一步说,鬼就是死去之人的执念聚合体。因执念而徘徊于人间的鬼魂,都会本能地去寻找化解执念的方法。
你既然没有害过它,它也就不会害你。”
“你说得挺有道理。”陈家宝有点认同陈故生的说法了,“但假如学长变成恶鬼的话……”
“那我们就得死吧?”陈故生轻松地说,“到时候我们可能会在第二天被人发现吊死在宿舍里,还是□□的那种。”
“我不要!”陈家宝立马变脸,“我要搬出去!”
“你搬不出去。”陈故生身体前倾,鼻子都快怼到陈家宝的脸上了,他一字一句地道,“这栋宿舍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除了我们住的615宿舍。”
陈家宝愣在原地,半天才开口:“所,所以你不止是在和他们闲聊吗?”
“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要知道老头子我吃的饭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还得跟我这老头子多学学才行啊。”陈故生摸着空气胡子说。
陈家宝:“是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反正你清楚意思就行,当什么研究生。”
“什么研究生?”
“夸你是个爱钻研字眼的好学生呢。”
“……完全听不出来这是夸人的话。”
“你就好好住在615吧,要么你就申请和教官住一块。”陈故生说。
“大可不必……”他又没疯干嘛要和教官住一起,生怕自己还不够惨吗?
见陈家宝仍有疑虑的模样,陈故生微微叹气:“本来我们才认识不久,我不想这么快就挑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为了让你能够安心住在宿舍,我也只能摒弃掉这短暂又绚烂的普通人的身份了。其实,我是——道士!”
陈故生走回自己的床位,从柜子里翻出一件道袍。他刻意地在陈家宝面前抖了抖,然后披在身上,紧接着拿出了一柄桃木剑。
“有本道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统统退避!若对方仍是冥顽不灵,本道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陈家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位舍友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我们什么时候上课啊?”陈故生脱下道袍,收起桃木剑询问。
“……明天吧。”陈家宝说,“今晚会举行迎新晚会,高年级的学长和学姐好像会表演节目。”
“迎新晚会?真期待呀!”陈故生开心地笑起来,“那我们要做什么呀?”
“就听听老师们的讲话,然后去看表演吧?”陈家宝说,“反正过了今天,我们将迎来地狱。”
“地狱也不错!我还没看到过呢!”
还没正式上课,陈家宝就已经觉得身心疲惫了。有陈故生这样的舍友在,他似乎能看清未来的生活是怎样的了。
*
和陈家宝所说的一样,今晚有隆重的迎新晚会,是为了欢迎新来的初一、高一的新生。
走廊喇叭响起集合的口令。于此同时,安静的宿舍楼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陈故生听到动静打开门,就看到高三的学长们拿起板凳往楼道方向跑,他还看到混在人群中的周幸。
“看来迎新晚会要开始了,我们也走吧。”陈故生拿起短凳对陈家宝说。
“好。”陈家宝点点头,拿起板凳跟在陈故生的身后。
在六楼的学长们走光之后,陈故生才带着陈家宝离开615宿舍。陈故生个人是不介意住在615宿舍的,但是陈家宝介意。
所以为了体恤对方,陈故生决定让步。但不是完全没代价的,陈家宝明天中午得请他吃午饭。
不劳而获是可耻的,既然付出了就一定得有收获。这是老头教给陈故生不做冤大头的真理。
“老头怎么不来这地方当门卫大爷啊?感觉他挺适合这地方的。”陈故生边嘀咕边下楼。
在他身后的陈家宝在走神,没听到陈故生的唠叨。
*
集合的地方是学校的大操场。这是个千米的塑胶跑道去操场,草坪也是用塑胶做的假草坪。
高一新生和初一新生的位置都在最前方的位置,之后则是由初二、初三、高二、高三年纪的学生依次排列下去。
陈故生和陈家宝来到操场的时候,初一和高一已经算好人数占据了前方的位置,初二、初三的学生严丝合缝地填补完新生留下的空位。
以现在的情况,他们完全没法继续往前挤,假如选择归队,那后面坐好的学生们都得往后调整座位。
陈故生觉得没必要,他的视力很好,能看得很清楚。陈家宝的理由虽然和陈故生不同,但他也赞同陈故生的意见。
陈故生直接找到了周幸所在的高三班级,刚好周幸也坐在最后的位置。
“周学长,晚上好啊。”陈故生拉上陈家宝很自然地坐在周幸的身后。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周幸转过头。在看到陈故生和陈家宝时,他表情有些诧异。按理说作为新生的他们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家宝闹肚子耽误了,我们来的时候大家都坐好了,也不太好意思让大家起来重坐。我们在这里坐,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那倒不会。”周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不过,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准备好啦!”陈故生说。
“请、请问要做什么准备啊?”陈家宝可没有陈故生那样大条的神经,他还是很在意周幸的话的。
“迎新晚会的节目,都挺特别的。”周幸说,“希望你们能喜欢吧。”
“学长你也要参加吗?”陈故生问。
“这次没轮到我。”周幸有些失落地笑了笑,“或许下次就能轮到我表演了吧?”
陈故生追问:“那去年表演的是什么啊?”
“魔术-万箭穿心。”周幸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万支箭穿透心脏后,还能活下来的魔术。”
“真厉害!”陈故生追问,“表演魔术的人现在在哪里呀?”
“这事你们还是少打听吧。”周幸意味深长地说,“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要真好奇,明天放学后去食堂就懂了。”
这事听起来另有隐情,陈家宝显然不愿意过多去追究这种事,他也没有兴趣。
但陈故生把周幸的话记下了,他决定明天去食堂看看。
所有学生都到齐后,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性拿着话筒走上了搭建的高台上,而嘈杂的操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他拍拍手里的话筒,然后喂喂了几声,才开始发表讲话:“欢迎各位新生来到封德中学,希望在学校的这段时光能成为你们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他的话顿了顿,视线扫过操场上的学生。有经验的高年级学生立马开始拍手鼓掌,新生们则是面面相觑还搞不清情况。
陈家宝敏锐地感受到在这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出现后,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异常紧张。离他们最近的周幸最为直观,四肢都变得十分僵硬,机械地拍着手。
陈故生倒是乐在其中,跟着大家一起拍手。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模样,这神经大条的模样让陈家宝一度感到无语。
和其他学校的领导一样,这位领导发表了长达一节课的演讲,之后接力的是高年级的学生代表。
就在陈故生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感觉身旁有人用胳膊肘顶他,他迷糊地睁开眼,就看到脸色紧张的陈家宝:“故生,有教官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不是高三的了?”
陈故生伸着脖子往走来的教官望过去,本来还处于开机状态的大脑,一下就来了精神。
那不是左夜雨吗?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成教官了?
左夜雨很快就在人群中注意到陈故生。在一群机械性往前看的人群中,就只有陈故生直勾勾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想不注意都难。
他也没料到陈故生会在这里,对方竟然还有高三学生的身份。他认为陈故生更适合的角色是校医或是心理医生。
左夜雨没有在陈故生所在的区域停留太久,他接到的任务是巡逻固定区域,解决处于应激状态的“野兽”。
陈故生也很默契地没找左夜雨聊天。
在角色扮演这一块,他也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