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姜瑶,一时的负面情绪很正常,重要的是如何将这些情绪转换成行动的动力。
索性她已经很熟练了,所以现在斗志昂扬。
她先是在小区外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万家灯火就隐藏在这些楼宇的星星点点之间,代表着生活最平凡的烟火气。
姜瑶将车停在马路边上的所剩不多的公共停车位,步行向小区门口走去。
保安室里亮着白晃晃的灯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穿着松松垮垮的灰色保安服,正坐在里面刷视频。
“张师傅,咱们小区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姜瑶掏出门禁卡刷开门,尽管不抱希望,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不对劲?那可太多了!我给你说,东北角儿那小花园,也不知道谁摆了一堆建筑垃圾;那个西边儿,那荷花池,不知道哪个熊孩子往里面仍鞭炮炸鱼;还有啊,还有那配电房的屋顶上,是种菜的地儿吗,也不怕给电死……”
保安张师傅估计平常憋得很了,这下子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看手机了,冲着姜瑶就滔滔不绝起来。
身上的怨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姜瑶见状,赶紧偷偷地溜了。平时也就是进出时打个招呼的关系,她怕自己再不走,就得留下来给张师傅当捧哏的了。
*
御庭花苑是以中心会客厅为核心,东西南北两条道路为轴线,将整个小区分割为四个板块。
当初暴雷的开发商给小区规划了雨水花园,阳光草坪,儿童乐园等各个功能组团,再用健康跑道给串联起来。建筑形态也以洋房,大平层居多。
如今已经缩水成荷花池,半土半草的黑土地,儿童滑滑梯等,楼栋也增加了很多小高层和高层。
楼层增多就意味着整个小区的户数和人口增多,短时间内从人的这方面开始调查工作量太大,有些不现实,因此姜瑶决定今天晚上先将小区内的整体环境探查一遍。
时间是晚上10点多快11点,小区内的人烟已经渐渐稀少,尤其是带孩子的,这会儿已经开始哄孩子睡觉了。
这反倒方便了姜瑶,不用狗狗祟祟,可以直接光明正大的东张西望,东翻西找。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但只要是异常就都不能放过。
可惜,表面上看去,这个小区就是一个相当正常的中型社区。该有的问题它都有,不该有的问题……
姜瑶开着手机电筒卖力地扒拉着路边的草丛。她都想好了,如果这样也找不到,那她连旁边的垃圾桶,一些业主自己设置的宠物便便箱,从来没分过类的垃圾分类房都不会放过。
这时,一个温和而又干净的男声从她的身后响起:
“你好,需要帮忙吗?”
姜瑶猛地一惊,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修长高挑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拎着一个便利店的白色塑料袋。
昏黄的灯光从茂密的树丛中投射出朦胧的光斑,由于男人站立的位置原因,姜瑶只能看到他结实的小腿肌肉,白短裤,运动上衣,以及那张红润的薄唇。
其余的五官,则隐藏在黑暗中,隐隐绰绰。
这个男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也许是看到姜瑶迟迟没有回答,男人解释道:“刚才就看到你在翻饮水站,是丢了什么东西吗?感觉一定很重要。”
姜瑶一听,就知道这个男人误会了,也许是因为刚才她翻找的动作太豪放?
她刚想解释,突然转念一想,这小区里现成的大活人不就送上门来了吗?就顺着男人的话演起了戏:“啊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昨天我有个很贵重的钻戒不见了,我本来以为是被我搞丢了。没想到……“
“没想到?”
“是呀,没想到就在你问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戒指说不定是被偷了呢。我以前出门的时候都会在我家门缝里放一根头发,可是昨天戒指不见了,头发也不见了。我本来以为可能是开门的时候被风吹到什么地方了,这种情况以前也是有的。
但这次……也许是被小偷开门的时候吹走的呢?对了,你昨天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可疑的陌生人?“
姜瑶尽量表现出一个因为贵重物品丢失,又找了很久而显得焦躁,急切,又想给自己的失误找理由,理智和逻辑都很感人的小女孩儿。
男人听罢,竟然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姜瑶直觉有戏,立刻努力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男人。
“我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但是就在昨天夜里,我听到小花园那里有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像是很多人在吵架。抱歉,时间太晚了,我也没细听,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这个对你有没有帮助?“
当然有!姜瑶学着闺蜜盛夏夏的样子夹夹地笑了一声:“有帮助的。谢谢这位大哥,你人真好。我这就去那边看看。“
说完赶紧向着男人说的小花园跑去。
却丝毫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姜瑶离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
男人所说的小花园,实际上就是保安张师傅抱怨有人扔建筑垃圾的地方。
那里原本是打算按照海绵城市的理念,打造一个热带雨林风格的雨水花园,成为小区里的一道风景。
但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再加上久而久之缺少打理和维护,已经变成一个杂草丛生,虫蚊相交的荒草地。
就连热衷于锻炼的大爷大妈也不喜欢来这个地方,只有小孩子偶尔跑到这边捉蚂蚱逮蜻蜓。
之前姜瑶已经到这边看过,但一来草茂树丰,里面的路况不好;二来夜色深沉,难免有些看不到的地方,因此搜索的并不能那么面面俱到。
这次经过男人提醒,姜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寸一寸地进行搜索。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姜瑶才终于在靠近小区围栏的墙角发现了点异样。
只见那里的杂草凌乱倒伏,就像被很多人踩了更多脚。之前姜瑶以为是小孩子来这里玩儿留下的。但当她扒开这些草丛的时候,一股腥臭欲呕的味道顿时飘了出来。
再用手机照在地上,能看到一些地块颜色明显比周围要深。
这让姜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以前她还在做记者的时候,偶尔会与警局打交道,那时候曾去参观过法医现场解剖,当时就闻到过类似的这种味道。
不过,由于现在只能看到几滩血迹,尚不能确定究竟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姜瑶站起身,再向周围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又一处血迹里,一个蓝色的三角形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当灯光照射时,一抹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姜瑶赶紧从地上捡起来,这个蓝色碎片的样子更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边缘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一样,坑坑洼洼,泛着不规则的白;那道闪光,实际是碎片上一圈圈密密麻麻犹如蝌蚪和喷溅圆点一样的金色图案所发出。
看得久了,竟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晕眩感。
姜瑶赶紧移开目光,再摸摸材质,脸色却变得古怪起来,这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塑料制品。
姜瑶把这个蓝色碎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又看了好一会儿,但结果除了以上这些,就再也没看出其他的名堂。
没办法,她索性先装进口袋里,继续将这整个花园都翻了个遍,但遗憾地是再也没发现其他的线索。
*
头顶上明亮的月光向着大地洒下银辉,微风习习,姜瑶站在这片草丛里沉思。
之前遇到的那个男人说他听到奇怪的声音是昨天夜里,但事实上包括现在,这里一直处于时间循环之内。那么,身为一个被迫不断生活在同一天的“工具人”,他所说的前几天,一定指的是循环发生前的日子。
而这里也确实发生了一些看起来不太对劲的事情。起来有很大的可能和时间循环有关系。
但还不够,关键性的东西还没找到。
姜瑶环视四周,草丛,大树,破败的凉亭……能找的地方她都已经找过了……
不,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没有,那堆建筑垃圾的下面!
姜瑶快步向那堆垃圾跑去。
这堆垃圾大概两三米见方,明显是有人装修后随便仍在这里的,有些装在麻袋里鼓鼓囊囊,有些就干脆倾倒在外面,板材,碎砖,钢筋,烂木……乱七八糟得摞成一座小山。
扒开一块水泥板,用手机往缝隙里照了照,姜瑶没发现什么,就继续搬。
很快,姜瑶就变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手上,身上到处都是灰尘。
但她也顾不得了,在她刚才挪开几块板材的时候,又发现了几块蓝色碎片,这给了她更多的信心。
终于,这堆建材都被清理到了一边,姜瑶又扫了扫地上的杂草碎石和泥土,接着就用手机照着地面仔细看了起来。
乍看上去,这块土地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因为刚才的清理干净许多,但姜瑶看到,其中一块地方的泥土颜色似乎要深上一些。
难道又是血?不对,没有那种恶臭味。姜瑶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蹲下身看了看才发现原来是泥土被翻新过的痕迹。
姜瑶随便从建筑垃圾中拿出一块破木板开始挖,挖了没几下,手上就传来木板碰到硬物的感觉。
再挖几下,一个木盒子就露了出来。
打开一看,一个诡异的神像就静静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姜瑶看到这个神像的第一眼,身体就像被浸了冷水一样,从头凉到脚。
这是因为这神像的样子,真的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