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魔后是什么体验 第17章 好戏上演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一切都被刻意放慢，那条粗壮触手在唐丝眼中不断放大，近到她能看清那一根根利齿上，还挂着方才那些惨死之人的血肉。

触须近在咫尺，那一刻，强烈的求生欲骤然爆发，唐丝只觉得大脑剧烈一疼，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冲了出来，撞在触须上。

那看不见却宛如实质的东西撞击在触须上，将攻击的触须撞歪了方向，然而反作用力也将唐丝狠狠撞飞，连带着她怀里的黑猫也飞了出去。

唐丝摔在地上，因为甲板上的海水，她出于惯性滑了出去，倒是卸掉了撞击的力度，没有受伤，这时候船身猛地一个歪斜，她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扒住了一旁的货箱，停止了打滑的趋势。

可是百里因为猫身更轻，直接滑到了甲板边缘，他伸出尖利的指甲牢牢扣住栏杆，半边身子都悬空在海面上，随着船的摇晃不断颠簸。

一片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刚刚的一幕，然而百里眯起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踉踉跄跄朝他走来，伸手想要救他的唐丝。

一身烟紫色的长裙早已湿透，发丝贴在脸上，她满身都是溅上的鲜血，船身摇晃，她走的踉跄，好几次都摔倒在地，看起来如此的脆弱。

可又如此强大。

如果他没有看错，刚才的那股力量，是唐丝神魂力量的实质化，他知道唐丝的神魂特殊，可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尚未修道的人，能爆发出神魂力量。

或许，他要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了。

唐丝已经走到了甲板边缘，她降低重心趴在地上，一手抓着缆绳，一手伸出去抓住了黑猫的一只爪子。

百里没有抗拒，他由着唐丝的力道，顺从地被她抓了上来。

唐丝将百里拉到怀里，可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啸，充满了愤怒。

攻击的修士们眼花缭乱的法术打散了浓雾，露出了躲藏在浓雾后的，可怖的章鱼妖修。

它巨大的黄色眼瞳目眦欲裂，狂乱的挥舞着自己的触手，其中一根已经被修士们斩断，从伤口处不断流淌着黑色血液，随着它的动作泼洒到空中。

伤亡惨重的修士们合力切断了这个恐怖妖修的一根触手，但也激怒了它。

愤怒的章鱼妖修猛地从海中跃起，身形庞大，它在空中张开了所有触手，迅速往商船卷过来，然后高高举起，重重砸进海里。

天旋地转中，一个铁箱砸了过来，彻底撞断了唐丝攥紧的那根缆绳，她抱着百里掉进了海里。

腥咸冰凉的海水扑入口鼻，唐丝迅速屏住呼吸，浮上海面，同时把百里也举出海面。

百里似乎不会游泳，还呛了几口水，唐丝在汹涌的海面上努力游动，她觉得今日凶多吉少，白鱼海峡还有小半路程，即便能从这只章鱼妖手里逃走，剩下的路也有可能遇到鱼妖，没有商船和那些修士，她漂在海上迟早葬身大海或鱼腹。

可是海水澎湃，到处都是尸体和挣扎求生的人，章鱼妖还在海中不断翻滚，唐丝很快就感到了筋疲力尽，好几次大浪打来，她躲闪不及呛了几口水。

黑猫更不好过，他毛发打湿贴在身上，只能靠着唐丝的托举才不至于溺水，可他紧盯着不远处兴风作浪的章鱼妖，突然说道：“送我过去，我来攻击那只章鱼的死穴。”

唐丝从他微哑的声音中察觉到了他的怒气，她犹豫了一下，那只章鱼触手乱舞，而且长满了利齿，很难靠近。

“需要多近？”

百里沉吟了一下，“在它再一次攻击商船的时候，从背后过去，只要你能把我送到它头顶，远近不重要。”

唐丝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她表情严肃，决定试一次。

唐丝拖着百里寻找机会慢慢靠近章鱼妖，那只狂暴妖修所有的怒火都被商船上负隅顽抗的修士吸引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一人一猫。

唐丝小心地避开那些触手，她好几次惊险地一头扎入海中，看着触手从头顶挥过，她随着海水浮浮沉沉，在章鱼妖又一次用触手抽向商船的时候，唐丝抓住机会，将百里高高举起，使出毕生的力气，狠狠将他砸向章鱼妖的头顶。

百里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摔在了章鱼妖的头顶。

百里：……

他看到唐丝已经迅速往远处游走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憋了一股气，这使得他对章鱼妖的死穴下手时，迅速又狠辣。

章鱼妖的死穴有两个，一个是眼睛，一个是头顶正中央极小的一块肉瘤，人修们大多以为章鱼妖的死穴是那个巨大的黄色眼瞳，所以会往眼睛攻击，可是章鱼妖也格外注意保护自己的眼睛，除非实力碾压，否则很难攻击到它的眼睛。

当章鱼妖察觉到有杀气接近自己另一处死穴时，已经晚了。

百里的爪子上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他以雷霆之势，拍在那块小小的肉瘤上，顷刻间将肉瘤炸的粉碎。

章鱼妖发出濒死的尖啸，不断在海中挣扎扭动着，百里还来不及寻找一块可以落脚的木板，就被甩飞了出去。

他掉在海里，窒息的感觉充斥身体，冰凉的海水瞬间灌进口鼻。

不会水的人往往会出于恐惧和求生欲不断挣扎，然而越挣扎，就沉的越快。

百里很快冷静下来，天光熹微，他看到了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他勉强伸爪去够，可章鱼妖在这时发出临死前最后的一声悲鸣，身体在海中爆炸。

海水阻挡了爆炸的冲击，掀起的巨浪拍走了那块近在咫尺的木板，黑猫被海浪裹挟着卷进深海。

在百里即将窒息的最后一刻，一双柔韧的手倏地抓住了他，然后带着他迅速破开水面。

混杂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立刻涌上来，百里罕见的露出失态模样，他剧烈咳嗽了几下之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直到气息平顺之后，他转头去看。

他知道一定是唐丝救了他，他想质问唐丝刚才游远的行为。

可此时天光初亮，太阳还没有升起，他转头，清晰地看到唐丝苍白的脸，划破的额角流下一缕鲜血，被贴在脸上的发丝阻隔，她呼吸尚有些急促，表情疲惫，嘴唇冻得发紫。

百里沉默不语，可唐丝将他往海面托了托，突然畅快地笑出声。

“我们这可是过命的交情啊。”

她脸上洋溢着绝处逢生的喜悦，虽然很疲惫，但神采奕奕。

百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能说什么，他感到无所适从，索性扭头去看商船。

唐丝找到最近的木板，把百里放上去后，扒着木板往商船游，那艘饱经风霜的商船虽然出现了不少缺口，好在还能勉强行驶，唐丝不得不感叹这支商队造船时定是下了血本。

如今幸存的修士已经上了船，将海中还活着的人拉上船，唐丝抱着百里拽着绳子上了甲板，累的当场躺下。

百里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爪子里拖着两块妖兽的皮毛，他扔给已经从地上坐起来的唐丝一条，自己把另一条别别扭扭的裹在身上。

唐丝打着哆嗦用皮毛去擦身上的海水，她惊异的发现，这个皮毛擦过之后衣服和头发迅速就干，而且披在身上立刻就暖和起来，她感到好奇：“这个毯子你是哪里来的？”

百里丢开身上的皮毛，他一身黑色毛发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干透，“这是火夙兽的皮毛，避水、生燥，是这支商队的货物。”

船工们已经开始清点人数，修缮商船，整理货物。

这一次商队损失惨重，死了几名修士，十几名船工，还有许多搭船的客人，货物损失也很多，大部分的货箱破碎，货物在章鱼妖攻击商船的过程中，早已散落到了大海里，即使船工下去打捞，也没捞上来什么有价值的。

船上气氛压抑，受伤的人发出痛苦的低吟，商队的人愁眉苦脸，除了偶尔的交谈声和走动搬运声，很安静。

唐丝在船工清点人数时报了名字，然后又默默地把用过的两块火夙兽皮毛叠整齐交给对方。

“这是你们的货物，应该……应该没有损坏。”

船工接过皮毛，看了唐丝一眼，他检查了一下，忍不住又抬头看她，“是，皮毛没有受损。”

他让唐丝稍等片刻，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把一个小小的瓷罐子递给唐丝，“这就是普通的伤药，我看你脸上有伤，处理一下吧。”

唐丝接过来，还没来得及道谢，这人就已经走远询问别人的名字去了。

她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送我伤药呢？”

“火夙兽的皮毛对你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很贵。”百里瞥了一眼她手里那个瓷罐子，“这也就是毫无修为的人用的伤药。”

唐丝找不到铜镜，凭感觉给脸上上了药，然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虽然刚从那只巨型章鱼妖的手里死里逃生，但是商队仍然不敢歇息，漂在海上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妖修袭来，所以简单的休整过后，重新出发。

唐丝原来居住的小房间早就毁了，她坐在甲板角落，探头出去，早已经看不清身后那片惊心动魄的海域了。

太阳完全升起来，海面平静，在日光下金光熠熠，看起来平静又美好。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表象，在平静的海面下，有无数择人而噬的鱼妖，初来乍到的唐丝，也终于彻底认识到这个修仙世界的残酷。

幸运的是，剩下的小半路途一直很平静，没有再遇上海中妖修，在唐丝从小房间的废墟里扒拉出自己的行李时，她听到船工们在低声说话。

大概意思是，从雇佣的修士们那里得知，那个死去的章鱼妖约莫是这段时间占领了这片海域，作为自己的地盘，所以最近几趟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鱼妖，估计都被章鱼妖赶走了，而在妖修的地盘行走，遇上是迟早的事，这一趟不出事，以后也会出事的。

唐丝拍干净包袱上的灰尘，默默往那些船工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大多都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因着生活所迫，才加入商队，铤而走险在这样凶险的海域跑船，若是遇上妖修，比起那些雇佣的修士，他们是最容易死的人，每一次劫后余生都是幸运。

唐丝能看到那些船工们在说话时，脸上的唏嘘和麻木。

她这段时间只想过修仙，毕竟在这样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实力才是一切，当她庆幸于自己的天赋时，又是否想过，若是没有天赋，她现在又会如何？

恐怕早已被唐丝丝的所谓家人送给了那个少爷，然后像之前的无数个女孩一样，被虐待致死。

一口气梗在胸口，憋的唐丝喉咙发酸，她默默地背起包袱，抱起黑猫下了船。

“百里。”

走在熙攘热闹的码头，唐丝突然问他：“你从前说，妖族阴晴不定，最喜杀人取乐，而魔族嗜血，不论种族，靠吞食修炼，既然人族生活的水深火热，那么当人族开始修仙之后，人魔妖三族就不曾爆发过战乱吗？”

“有过，天崆派的师祖南郭儿曾经带着修仙者进攻魔妖两族，立下誓言要将魔族妖族赶尽杀绝，还天下以公道正义。”

百里回想了一下，逐渐有些疑惑，“可是当他快要成功时，渡劫期大圆满的他突然迎来飞升的天劫，据说他等这个机遇已经等了两千多年，于是他紧急闭关，苟延残喘的魔妖两族得以休养生息，而人族也等着南郭儿出关带领他们彻底消灭魔妖两族。”

百里的语气越发迟疑，“可是，南郭儿出关之后，告诫三族务必共生，并宣称赤炎山和无穷海会成为共生的屏障，那之后赤炎山火和无穷海浪确实分割了三族，只是近年来逐渐式微，据说南郭儿度过天雷飞升前还留下了一句话，说山火海浪若消失，将有翻天覆地之变，向死而生，破而后立。”

谈到这里，百里忍不住露出讽刺的笑，他觉得这不过是那些人修们以讹传讹罢了，人一向心思弯弯绕绕，哪有魔族直白，若他是南郭儿，绝不会放弃即将到来的胜利和权力。

听了百里的解释，唐丝没有再说什么，她也不明白南郭儿当年为何突然改变决定，只是从今天的谈话中，她似乎明白了一点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律。

“到了。”

唐丝站在城门前，仰头看上面饱经风霜的三个大字，火法城。

她和百里前往天崆派的第一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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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