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干嘛!”
苏离结结巴巴问,他心脏跳得很快,想起躲在被窝看的画本,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全都一股脑涌进脑袋。
不对,修士似乎不必肉搏,可以靠神识交融……
苏离的脸越来越红,看万尘熄把手伸过来,他吓得眼一闭,只觉额头微凉。
他摸我额头干嘛?
接着万尘熄牵起他的手,拉进宽大的袖子里,苏离顺手就捏了一把。
然后,摸了好几下。
这尺寸万剑人是属驴的吗!
苏离的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吵得脑子不清醒,他暗骂万尘熄是个假正经,又疑惑两个人究竟在干嘛。
苏离不是不识风月的愣头青,相反,他听过不少好兄弟互帮互助的绯闻,只是这种亲密的事情吧……
不应该发生在他和万尘熄上啊!
苏离猛地睁开眼:“兄弟,请住手。”
一脸宁折不弯.jpg
目光从万尘熄坦然的脸下移,移到自己被拉在袖子里的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视线,苏离看不清里面的动作。
他咽了咽口水:“我们发展是不是太快了。”
“什么?”
万尘熄闻言看向苏离,窗外月色落在他眉间,苏离觉得此时此刻,万尘熄看条狗都深情。
手背被万尘熄微凉的手按着,手心是对方触感怪异的某处,提了一天水桶早就麻木透了的手,僵在中间动弹不得,麻疼有如蚂蚁噬咬。
忽然,万尘熄闷哼一声。
苏离吓得不知从哪爆发一股力气,一用力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啊啊啊啊我不干净了!!!”
他另一只手抓着那只手狂嚎,嚎完还用对方的白衣使劲擦手,擦完就直挺挺翻过身面朝墙壁,双手抱胸打死不肯理万尘熄了。
“衣冠禽兽、混蛋冰雕、下流胚子……”
万尘熄也不吭声,任由苏离一直骂,等苏离几个词翻来覆去骂了几轮,他才开口轻声道:“苏离,你身上有样东西在吸引我。”
他心想,好老土的求偶方式。
苏离悄悄竖起耳朵,耳根微红。
他倒要听听这冰雕能说出什么情话。
下一秒,只见万尘熄说——
“再试一次。”
然后不顾苏离别扭的姿势,掰出他的一只手拉进袖子。
苏离顿时“刷”的一下起身,指着他鼻尖准备大骂色胚,哪有人直接开门见山,情话都不说两句?
万尘熄微皱起眉解释说:“我受伤以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刚刚我才确认是怎么回事,果然你能让我的伤口快速复原。”
苏离张嘴:“你个色……啊?什么伤口?”后知后觉低头,自己握住的是万尘熄断了掌的小臂,顶端狰狞的伤口已经长出了嫩肉,故而那处摸起来有些光滑圆润。
进而容易让全是上不得台面废料的脑袋想歪。
苏离绝不承认是自己思想龌龊,他只会怪万尘熄不说清楚,他粗声粗气恶狠狠问:“你什么意思,别给我打哑谜!”
“我猜测,你体内有某个宝物,亦或体质比较特殊,上次和方才你接触的地方,现在已经长出新肉了。”
万尘熄伸出那截手臂说:“我希望你能帮我疗伤。”
苏离印象中从未吞服过什么宝物,难道自己真是那什么特殊体质?联想到上次被一掌穿心,在苏家醒来后问其余人,都说不曾见到胸膛的伤口。
他心下已经信了七八分,只是……
万尘熄求人帮忙还是那副面瘫脸,苏离才不想那么轻易答应他,于是,他故意拿腔作调道:“要我想帮你,也不是不行。”
“你求我呀~”
万尘熄点点头:“求你。”
……
苏离:?
你的骨气呢?
转念又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万尘熄成日臭脸摆谱,如今低声下气求他了,就勉为其难帮帮他吧。
苏离问:“怎么帮你。”
万尘熄回:“你把手放上面。”
苏离乖乖放上去:“哦,什么感觉。”
万尘熄应了声:“有点痒。”
过了一会儿,“有长肉吗?”
万尘熄闷声:“你再摸摸。”
万尘熄的声音没有往日那么生冷,苏离从中居然察觉到一丝熟悉,像是儿时被大人哄骗着去练功房,但其中的感觉并不完全相同……
胡思乱想间,困意也袭上来,苏离一直保持握住对方手臂的姿势,“啊呼~”他打了个哈欠,眼皮逐渐变得沉重。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万尘熄起身,朝自己说了句什么。
“什么?”他梦呓般问。
接着身上覆了条薄被,苏离迷迷糊糊睡去了。
风起,叶落。
镜月峰寂寥得让苏离想叹气,全峰上下就两个活人,还设置了结界,外人不能随意出入,他想找裴觉都不行。
唯二的活人吧,他瞅了眼万尘熄,不是很想搭理他。
说起来也奇怪,他们之间居然保持了白天你教我离练剑,晚上我给你治疗的互帮互助的微妙关系。
“你分神了。”
万尘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离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老实地屏息凝神。
苏离讨厌万尘熄,但能明是非好坏,这几天基本功练下来,自己体质的确强健不少,五个时辰的马步扎下来,腰腿也没有那么酸疼。
更何况这几天,万尘熄时不时教他几招剑法,不是什么稀世的招式,对于他而言却实在好用。
于是乎,尝到甜头后他也愿意老实练功。
忽然,前方出现个人影,苏离眼前一亮。
他大声叫喊:“诶!又来给你万师兄送药啊?”
苏离逮着个人就要搭话,吴恩并不想搭理苏离,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对着万尘熄殷勤奉上药膏:“万师兄,这是今日份的药膏,药阁那新加了一味灵植,据说有生肌长骨的功效。”
“嗯,放下吧。”万尘熄看了眼苏离,不咸不淡提醒道:“水洒一滴,加半个时辰。”
此话一出,苏离什么想搭话的心思全无了。
他冷哼一声,扭过头。
万尘熄对吴恩说:“还有事吗?”
吴恩愣在原地半天,如梦初醒般结巴道:“那、那个,额师兄,我们峰明日要下山历练,有什么需要捎回的吗?”
他面上说着下山历练之事,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眼里永远是寒霜的师兄,刚刚居然有了一丝笑意?
如凛冬后的第一抹南风,轻微的、突兀的、柔和的。
吴恩不断说服自己,兴许是自己眼花了。
苏离耳尖听到了,他大声嚷嚷道:“要要要,你给我带点吃的,这段时间我都饿瘦了!”
万尘熄嘴角微扬说:“给他带几个窝窝头。”
“去你的窝窝头!”
吴恩猛地深吸一口气,再从鼻孔缓缓呼出来。
……啊啊啊他没法骗自己!
苏离朝落荒而逃的吴恩,伸手发出渴望的挽留声:“你先别走啊……”
万尘熄指尖一弹,给他施了个定身术。
苏离嘀咕道:“你个辟谷的人怎么会懂我们干饭人的怨念。”
万尘熄问:“辟谷有什么不好?”
“你要么是被那些懒得吃饭的修炼狂忽悠瘸了,要么是被卖辟谷丹的那些无良丹修给骗了,人在飞升之前就还是人,人哪有不吃五谷杂粮的?”
苏离转头问他:“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和你喝的那顿酒不算。”
多久没吃东西了?
万尘熄薄唇紧闭,不发一言。
他不知道答案。
没有人问过他。
随着越来越久的沉默,苏离的眼神逐渐愧疚。
他心下暗道:不是吧?戳到万尘熄的痛楚了?
“唉,好烦。”
苏离烦躁得掀开被子坐起身,白天无意间的一句问话,导致他愧疚得睡不着。他托着脑袋看向窗外,镜月峰的月亮亮得晃人。
苏离的眉峰高高隆起,据说万尘熄五岁上山,难道那时就开始饿肚子?
他想来想去,决定大发慈悲去给万尘熄做顿饭,所谓一饭之恩,吃了他亲手的饭,以后凡事都得掂量,不准恩将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