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晦没有再反驳,任由苏韶棠安排。
苏韶棠诧异,在原文中,沈玉晦可是个小刺头,对女主云安然不满,明里暗里地使了很多绊子。
倒没想到,现实中居然这么好脾气。
苏韶棠这才让他坐下,见沈玉晦视线在手边的糕点上停顿了下,苏韶棠直接让人将糕点端给他,才纳闷地问:
“沈玉案不是说你下个月才回府?”
糕点被放在沈玉晦手边时,沈玉晦微不可察地一顿,他低着头说:“学院提前放了假。”
苏韶棠记得书中的设定,现如今有两处有名的学院,一处就在京城,另一处则在衢州,皆是当代大儒所开。
那时老安伯侯还在世,沈玉晦不想留在京中,才远赴衢州求学。
三年来,只回了京城三四趟,就连沈玉案成亲时,都未曾赶回来。
苏韶棠余光觑见沙漏,她醒来已经辰时,再不久就要午膳,便让络秋去问问午时有何菜色,待一切吩咐完,她抬头惊讶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
一直坐在原处没动的沈玉晦默默起身。
苏韶棠看见桌上那盘糕点,叫住了他:
“将糕点带回去用,对了,记得收拾好行李,午膳后就回府了。”
沈玉晦刚想说什么,就见苏韶棠又转过去和侍女说话了,他垂眸看了眼桃花糕,将糕点端起来离开。
等回了周鸣给他们安排的院子,林松青早就在里面等着了,见到他回来,狠狠地松了口气:
“嫂嫂没有为难你吧?”
沈玉晦摇头。
林松青视线下滑,落在沈玉晦怀中的糕点上,神色有些莫名。
糕点精致,一个个做成了花的形状,比起宫中设宴时的糕点也不遑多让,可林松青想起沈家嫂嫂吃完糕点后的反应,不由得好奇,做工这么精致的糕点,有那么难吃吗?
他好奇地伸手拿了一个,沈玉晦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见他扔进了口中,沈玉晦悄无声息地抿唇。
林松青嚼了两口,底下人做糕点时很舍得放糖,糕点很甜,但如今糖可是贵重物,林松青本身也是个嗜甜的,当下伸手就要再拿,口中咂舌着:
“嫂嫂好是挑剔。”
沈玉晦拍开了他的手,少年冷声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林松青被骂,回过神来,不由得嘀咕:
“你怎么还护食起来了!”
沈玉晦没理会他的嘀咕,只端着糕点回房,待四下无人时,他垂眸看向那一盘糕点,眼中神情颇有些晦暗难辨。
半晌,少年伸手拿了块糕点放进口中。
糕点很甜。
父亲不喜欢他,年幼时,大哥也不曾偏帮他,记忆中,奶嬷嬷似曾经也端过一盘桃花糕给他,他其实不记得桃花糕是什么味道了,只记得很甜。
后来年长,大哥日渐对他生出愧疚,他许久不曾经历过年幼时的状况。
但即使如此,大哥整日繁忙,也不可能照看到他的点点滴滴。
除了身边伺候的人,根本不曾有人会注意到他今日穿什么,也不会有人因为他一个眼神就猜到他想要什么。
沈玉晦神情复杂,他只用了三块糕点,就克制地停了手。
午膳是下人送来的。
沈玉晦和林松青一同用的膳,林松青小声嘟囔:
“我怎么觉得这庄子里的饭菜比府中的还要好吃?”
沈玉晦默默用膳,没有理他。
但他心中也诧异,他生在侯府,生活条件好高出旁人不少,他也同样觉得,嫂嫂这庄子中的饭菜要比外面可口些。
主院中的苏韶棠用完膳,让络秋将周鸣送来的细盐收好,就准备打道回府。
她早就将沈玉晦二人忘了去,在庄子前看见二人时,她还有些惊讶,但她什么都没说,被人扶着上了马车,才懒洋洋地出声:
“走吧。”
沈玉晦和林松青骑马跟在马车旁。
直到进了京城,林松青和二人分道扬镳。
苏韶棠掀开珠帘,伸手遮挡住阳光,探出头扫了眼沈玉晦,娇喝道:“去锦绣阁。”
沈玉晦只能跟上。
等到了锦绣阁,苏韶棠被扶着下了马车,这一行人浩荡,锦绣阁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络秋有眼色地搬了椅子过来,擦拭干净后,才让夫人坐下。
苏韶棠靠在椅子上,抬手一指默默跟进来的沈玉晦:
“把店里适合他的成衣都拿来让他试试。”
沈玉晦错愕抬头,他没想到苏韶棠来锦绣阁是因为他,哪怕他常年不在京城,也是知道锦绣阁的一匹布都要价值一金。
他开口想要拒绝,就见苏韶棠冷着一张小脸,皱眉看向他:
“愣着做什么,快去试。”
一句不耐烦,将沈玉晦想要说的话全部打断。
掌柜的早就听见那个“都”字,很快抱来一堆衣服,未走到沈玉晦跟前,就被苏韶棠叫停,她伸手指指点点:
“这几个颜色都不要。”
沈玉晦看去,就见被她嫌弃挑出的都是那种暗淡不起眼的颜色。
掌柜的麻溜地将那几件颜色去掉。
沈玉晦只能拿着衣服进去试,才刚走出来,就见掌柜的又抱了一堆出来,他艰难地涩声:“嫂嫂,太多了。”
大哥这几年的俸禄怕是根本买不起这些衣服。
苏韶棠惊诧地反问:
“多吗?”
她未穿书前,若是一时兴趣,也会直接将一家店包圆,她从未缺过钱,也一直没有体会过囊中羞涩的感觉。
而且,不管怎么说,沈玉案都是一本小说的男主,只是几件衣服罢了,难道侯府买不起?
这一刻,苏韶棠不由得深深拧眉,开始嫌弃沈玉案来。
沈玉晦被苏韶棠问得哑声,而且,他莫名地看出苏韶棠眼中对大哥的嫌弃。
沈玉晦一时不敢再说话。
等从试衣间出来,沈玉晦已经换了身蓝色的长袍,少年被明亮的颜色拥在其中,分外干净清白,终于衬得他有了这个年龄的朝气。
苏韶棠满意地点头,直接让人将店中合适的尺码都送到侯府去。
沈玉晦妄图替大哥省点钱:
“嫂嫂,这些衣服未必都合适。”
苏韶棠冷下一张小脸:“你是要我等你将这些衣服都试完?”
一贯都是旁人陪苏韶棠逛街,她可没有耐心等旁人。
沈玉晦哑声,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很明显,苏韶棠不想听解释,沈玉晦只好沉默地闭上嘴。
一行人回了侯府,常管家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小公子也跟在一旁,不由得惊喜:
“小公子也回来了?”
常管家半年未见沈玉晦,一时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苏韶棠已经被扶下了马车,刚准备开口问问小公子这半年的情况,就听见一道冷声:
“这么热的天,什么事非要堵在这里说?”
常管家立即收声,恭敬地回头:“夫人。”
络春替苏韶棠撑着油纸伞,她一脸的不耐烦:
“别挡路,等我进去后,你们再慢慢叙旧。”
常管家讪讪地低头。
侯府是侯爷的府邸,侯爷离开前吩咐过,府中一切听从夫人的安排,所以说,如今府中最重要的主子就是夫人。
常管家心中懊悔,明知夫人的脾气,他怎么还能将夫人给忘了?
见夫人要进府,常管家忙忙让开道,四周婢女分成两排,恭敬地低下头,知道今日夫人回来,他一大早就让下人将府中打扫了一遍,连大门的门槛都擦得干干净净。
苏韶棠也看出了这一点,她赞赏地看了眼常管家:
“做得不错。”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夸奖,但不知为什么,常管家竟然有种庆幸的感觉,他低头道:“是奴才该做的。”
略好的心情只维持到了前院,昨日她走得急,加上之前她只逛了后院,一时竟没发现前院种了一片的芍药月季,花种繁多,看上去艳丽一片,但丑得让苏韶棠眼疼。
苏韶棠想都没想,直接吩咐:
“将这个花圃铲平了,乱七八糟的。”
常管家想说什么,苏韶棠只觑了他一眼,他立即收声:“奴才立刻让人去办。”
苏韶棠这才勉强满意,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我喜欢兰花。”
她没有多说,常管家很快领悟她意思:
“现时的玉兰花开得正好,奴才今日就让人动工将玉兰花移栽到这里。”
沈玉晦沉默地听着苏韶棠一句话就将大哥的花圃铲平。
好在除了这个花圃,这一路上来没什么再叫她不满,等苏韶棠回到闻时苑后,沈玉晦亲眼看见常管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沈玉晦一时不知该不该提醒他,事情还没完呢。
许是怕常管家承受不住,沈玉晦一直没有离开,等到锦绣阁将衣服送来,顺便送上账单时,常管家眼睛都睁大了。
沈玉晦上前一步:
“常叔。”
常管家摆手:“没事,奴才去请示夫人一番。”
账单上的银钱太多,他还得去请苏韶棠拿账房钥匙。
等一切忙完,沈玉晦才问出昨日他看见苏韶棠后,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嫂嫂怎么没和大哥一同去江南?”
两人新婚燕尔,府中对嫂嫂这般恭敬,就可以猜到大哥对嫂嫂的态度,既然如此,沈玉晦想不明白,大哥为何没有带嫂嫂同行?
常管家讪笑,哪里是侯爷不想带,他压低了声:
“是夫人自己不愿去。”
沈玉晦沉默,听到这个答案,他竟然半点不觉得意外。
有一说一,我这本文是不是取名字进步了点【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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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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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