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缚 第5章 五、扎根

江恒觉得钟堂那个笑里有痛苦、有难过、有无能为力，还有一种自己琢磨不透的感情。时隔多年之后江恒知道了，里面还有决心。

那平淡消亡的一天，由于秀秀的死去，学校也早早地放了学，江恒和钟堂走出了校门，钟堂眼睛已经哭地红肿，虽然表面看上去钟堂的神情还好，但江恒知道她已经崩溃了，江恒自己也是硬撑，他问钟堂是回家还是和他一起回他家，钟堂说，陪我走走吧。

两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风吹的树叶沙拉拉作响，钟堂突然说：“我好痛苦。”江恒深吸一口气：“我也好难过，我尽力让自己不去想，但是……”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都没再说话。一直走到巷子口，快到钟堂家了，江恒踟躇一会才开口说：“钟堂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你要好好的，秀秀才不会担心你。”钟堂看向他，看了好久。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巷子口许久没动。

半晌，“你要平平安安的。”钟堂说完走进了巷子里，身影被阳光拉长，江恒一直等到看不见钟堂的影子才回家。

江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家的，他感觉自己的三魂六魄都散了，他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却看见自己家那破手机亮着，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颤抖着拿起手机，里面是一个陌生号码昨晚打的好几个电话，还有一条短信，是相同的号码今早发的，内容是：江恒你好，我是秀秀，我之前有些话想跟你说，就冒昧地打了电话，不好意思，但是现在不用了，祝你以后生活顺利，平平安安。

江恒感觉自己像沉进了海里，他喘不过来气，脑海里全是那摊血迹，他感觉自己是罪魁祸首，他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苦痛一旦来临，就会在人们心里扎根。

江恒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他略微清醒的时候，他颤颤巍巍地拨通了钟堂家的电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电话，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电话接通后是钟堂外婆的声音，不耐烦地问他找谁。江恒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哑着嗓子说：“您好，我找一下钟堂。”江恒的手颤抖着，几乎要拿不住手机了，钟堂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江恒？”他大口喘着粗气，嘶哑地说：“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害死秀秀的。”

钟堂被他这无缘无故的话吓了一跳，忙问：“江恒你在说什么啊？”

江恒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上，他靠在桌角，脑海里那片血迹不断蔓延，一瞬间他感觉血已经蔓延到他的手上，他又哭了出来：“是我，我没能接到秀秀的电话，如果我能接到的话，秀秀是不是就不会死，你早就发现了秀秀的不对劲，我却还傻乎乎地劝你别担心，都怪我，是我害死了秀秀，是我。”

钟堂听着他的话，痛苦地说不出来话，话语堵在了她的喉咙里，她不想说出真相，也不能说出来。同样，她也不知道，如果江恒接了那通电话，秀秀会不会有不一样的选择，或许，不会。但这一切都不能责怪江恒，秀秀的经历和痛苦不是一通喜欢的人的电话就可以抹平的。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对江恒说：“不是你，你不要自责，江恒，你不要自责，秀秀的选择我们都没有预料到，我们不是害死她的人，秀秀她……可能真的太痛苦了吧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因为你没接到电话，江恒，不是因为你。”钟堂感觉她的话是这么的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把江恒从自责中拉出来，但她现在何尝不是在自责的痛苦之中呢？

钟堂告诉自己，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了秀秀，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她的同伴，她害怕自己的难过会阻碍她，秀秀在信里给她写道：“钟堂，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忘掉一切，忘掉关于我的一切。”但是钟堂感觉自己做不到，她做不到漠视这一切，做不到忘记这一切。

江恒听了钟堂的话，并没有觉得释怀，他只是冷静了一点，内疚反而越来越多，苦痛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他麻木地挂了电话，甚至没有再跟钟堂解释一句，他从桌角滑落在地上，痛苦地、后悔地闭上了眼睛企图逃避这一切。

江恒被闹钟吵醒，他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屋里把闹钟关掉，他有些犹豫，他不想去上学，因为他知道一走到学校，他就会想到跳楼的秀秀，想到没接到的电话，想到自己的过错，江恒又一次攥紧了衣角。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这时钟堂的声音跑进了他的耳朵里，“江恒？江恒你还好么？”江恒从卧室出来，看见钟堂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和担心。

“我担心你，你昨天那么突然……我怕你……”

江恒苦笑：“我没事。”

钟堂望着他，说：“我不能再失去一个朋友了。”江恒看着她，觉得钟堂变得陌生了，按理来说钟堂应该会难过很久，眼睛哭的像桃一样，但是现在的她虽然身上散发着悲伤，但是这悲伤很淡，并且伴随着冷静。

钟堂还是静静地望着他，江恒想说出一些冠冕堂皇的安慰的话，但是他说不出口，他感觉自己糟糕透了。

周末有事，不好意思（哭，下周一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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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