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霜简整整昏迷了一个月,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时舒尘正坐在床沿边的凳子上,一只手撑在床面支着头,双目紧闭,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水霜简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动,身上便撕扯的疼。不知是哪里疼,又好像是哪里都疼,五脏六腑,遍地疼痛。
她放弃了起身的念头,头微微往旁边偏了些,目光所及,只能看见时舒尘如墨般的发丝以及她撑着的白皙手臂。
“咳咳。”水霜简嗓子发痒,抑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时舒尘被惊醒,她手臂动了一下,头缓缓抬起,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眼,亲昵的说了句:“前辈,你醒了。”
刚睡醒,意识还处在混沌的状态,没有一丁点防备心,她就这般,以一种极为寻常习惯的方式,熟练的给水霜简把了一下脉。
直到水霜简目光移到手腕处,她才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眼神闪躲了一下:“前辈是要靠在后面吗?”
水霜简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
时舒尘弯下腰,将水霜简扶起,在她的身后放了一个枕头垫着。
“前辈,可以吗?”她在问水霜简枕头放的位置合不合她的心意。
水霜简刚醒,头还有点昏,她半磕着眼点头,示意可以。
时舒尘想到了什么:“前辈想必饿了吧。”接着在水霜简注视的目光下走出房门,这时,水霜简才注意到,这个地方是她在万灵门的住所。
一切都结束了吗?她下意识的想要召唤洛鸿剑,透过空空如也的灵海,那处的小剑已然无了踪迹。
这时她才想起,洛鸿剑因灵力耗尽,被她抛到别处蕴养了。
时舒尘很快便是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碗小米粥:“前辈,我喂您喝点粥吧。”
水霜简淡漠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时舒尘坐到床边,两根葱白的手指捏住碗中的勺子,搅拌了一会碗中的粥,舀起一勺后,唇凑近吹了吹:“前辈?”
水霜简视线落在勺子里的粥上,一动不动。
时舒尘抿着唇,以为是被自己吹过,水霜简嫌弃,作势就要倒了重新舀一勺。然而,水霜简只是看了会,便是张开唇,仍由时舒尘喂入。
时舒尘惊喜了一下,又舀了一勺吹过后喂到水霜简的口中。
一碗粥很快就被喂完,时舒尘想着要再去盛一碗,被水霜简阻止:“吃饱了。”
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嘶哑低沉的可怕。
时舒尘看了眼碗,将它顺手放在桌子上:“前辈,要喝点水吗?”
水霜简头小幅度的摇了下:“过去多久了?”
时舒尘如实回答:“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时间了。”
一个月了。水霜简面无表情的闭了一下眼:“后来怎么样了?”
时舒尘知道她问的是在她昏迷后的事情,她斟酌着口吻:“那群人被揭发并非神耀宗人,也不知怎得,后来也就没见过了。倒是夜林宗少主与那群人勾结的事情被挖了出来,夜景被废了。”
水霜简听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缓了会,良久才道:“挺好的。”
时舒尘也弯起了眉,笑嘻嘻的倒了被温水递到她的唇边,哄她:“前辈,喝点热水,你唇干的都要起皮了。”
唇上被杯沿抵上,水霜简被动的抿了两口润唇便是移开头拒绝继续喝。
时舒尘无奈的放下杯子:“怎么不多喝点。”
水霜简幽深的瞳孔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时舒尘,女人气质出尘,白衣飘渺。明明是一宗之主,周身却无时无刻萦绕着一股与身份不符的气息。
“不想动。”水霜简哽着嗓子,半晌说了句。
时舒尘无奈的看着她:“喝个水而已。”
说着,她瞧见水霜简的目光投到了她的腰间,翠绿色的玉佩正端端正正的挂在那,她动了动手,灵巧的解下玉佩,将其瘫在掌心。
“前辈,您的玉佩。”
水霜简弱弱的抬起手,手指搭在她的掌心,停留了数秒才是拾起玉佩,指腹横扫过玉佩上的古文,温凉的触觉让她稍稍安心了点。
玉佩在她触碰的瞬间,便是快速的变为了白色。
“前辈,你这玉佩好神奇。”时舒尘赞叹的夸了句。
水霜简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握着玉佩,苍白的脸上勾出一抹薄凉的笑,她瞧着时舒尘:“你这段时间的治疗未断吧。”
时舒尘见她突然提到这个愣了一下:“嗯,没断,现在经脉已经不堵塞了,后期前辈再给我治疗一番便是差不多了。”
“是吗?那就好。”水霜简眼色暗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扫过玉佩上的古文。
她给的药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疗效,玉佩自然也没有所谓的治疗功能。若是单单靠那药品,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每日不间断的吞服,才有可能打通经脉。
眼下,时舒尘却是说已经不堵塞了。
“前辈的手段果然高超。”时舒尘真心的夸赞。
水霜简不露声色的掐了下掌心,不愿过多的纠结,她和时舒尘本就是交易关系。时舒尘是什么情况,本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何苦陷入这个点中。
她只管能不能治好时舒尘便可以了。
“嗯,好好治疗。”她如是说。
时舒尘察觉到她语气突然的转变,皱了下眉:“前辈可是不开心?”
“身体不舒服。”水霜简道。
时舒尘想到这一个月的昏睡,不疑有他:“我让花辞过来帮前辈看看。”
“不必,我想休息会。”水霜简闭上眼,下了逐客令。
水霜简蠕动了嘴唇,帮她掖好被子,服侍她躺下后退出了房门:“前辈好心修养。”
等她合上房门的刹那,时舒尘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木质的门,她想水霜简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手中的玉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水霜简平身躺在床身,手举过头顶,怔怔的盯着那枚玉佩,上面的古文上出现一层虚影,她一顺不顺的看着虚影的演示,神情莫辨。
再一次放下玉佩,她的目光清明了许多,指尖顺着玉佩上的纹路描摹。
时舒尘绕过碧帘阁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站在窗边,越发觉得不对劲,手中一道灵识飘出,很快,房门便是被人敲响。
“进来。”
牧启打开房门进入:“主,您找我。”
时舒尘转过身,全然没有了在水霜简面前的半分柔和,她冷凝着脸:“将万灵门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若有消息出入,都需你先一遍过目。”
她要隔绝一切水霜简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把人牢牢是封控在手中。
牧启抱拳:“是。”
时舒尘缓和了脸色,单手背在身后:“洛鸿剑去了何处,可有查到。”
当初洛鸿剑被水霜简扔出,只有一道流光滑过,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以当时洛鸿剑的状态,不可能打破界面屏障,但这终归是水霜简的佩剑,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主,我派人排查了平原的所有地方,都未能发现洛鸿剑的气息,恐怕洛鸿剑已经不在那里了。”牧启打量着时舒尘的神态,见她没什么大的反应,心下松了一口气:“属下现在已经扩大搜寻面积,想必很快就能找到洛鸿剑的下落。”
时舒尘深呼一口气,挥了挥手:“嗯,去吧。找到关于洛鸿剑的消息在向我禀报。”
牧启离开了,房间安静的只能听见不远处的流水声,时舒尘按住头,事情的发展好像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水霜简的态度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透。
她沉下心,朝着水霜简的房间走去。
水霜简瞧着再一次被推开的房门,眉宇间有了一丝疲惫:“怎么了?”
时舒尘舌尖抵住上颚,莹莹的笑了一下,掏出一瓶丹药晃了晃:“前辈,我刚刚去取了一瓶药或许对你有帮助。”
她拔开瓶塞,取出一粒放于掌心。
水霜简敛眸:“有心了。”她停了一下,快速扫过那枚丹药:“收起来吧,我不需要。”
时舒尘见状,很是听话的将丹药重新装回药瓶,走到水霜简面前:“前辈是觉得我的药有问题吗?”
她的神情太过于委屈,水霜简的心跟着晃了一下,她故意哑着嗓子:“怎么会,只不过,我习惯不了丹药的味道。”
时舒尘明显不信,她语气更加失落:“前辈医术那么好,身上丹药又那么多,怎么可能习惯不了这个味道。”
水霜简沉默了几秒,视线偏了一点,投向一侧的墙壁:“闻久了,也会难受。”
时舒尘坐在了床沿边,一只手拉住了对方的手,水霜简略微动了一下,也就任她动作了。
时舒尘把玩着她的五根手指,从第一根捏到最后一根,然后再往后向前捏,玩得不亦乐乎。水霜简默默的看着她,眼底有片刻的失神。
“前辈不仅人好看,手也好好看。”时舒尘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水霜简轻笑一声,手半合上,将时舒尘的两根手指包裹其中,动作柔和,很是无奈:“为什么,你总给我一种还很纯真的感觉。”
时舒尘挑眉,勾起唇角,被包裹的手指点了两下,似笑非笑:“是吗?我也希望自己能如前辈所说一般,这样,前辈的目光会不会多在我身上停留一会呢?”
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小了很多,以至于水霜简都没怎么听清,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时舒尘却不愿多说,只是把头靠在了被子上,隔着薄被,依稀间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