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河这人热心肠,什么事儿他都爱管,沈长言想,这家伙要是不做刑警,估计现在就在社区街道办调节邻里关系了。
“这婆婆每天都要来局里一趟,坚持快三年了,案子始终破不了,老人家也苦呀。”
听见身后有人讲话,沈长言回过头来,看见抱了一摞资料的马跃就站在自己背后。
他原就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既然案子没报给刑侦队,那就说明不是刑事案件,不过这时还是多嘴问上一句。
“什么案子。”
问完,便是迈腿往楼上办公室走。
“失踪。”马跃跟上沈长言说,“特可爱一小女孩儿,也是三年前出去玩就再也没回来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尸体就只能按失踪人口处理,三年了,这婆婆刮风下雨节假日不分的每天坚持来局里问案情进展情况,大年三十儿也不例外,可是现在警力告急,而且一年到头那么多失踪的,谁又能一个个去查呢?”
“这案子现在是谁在负责?”
“老马还是老张来着,我也忘了,失踪的都压在他们那边儿呢。”
三楼刑侦办公室人来人往,刚出的大案子,众人都忙着收集和整理已知文件。
沈长言一脚踏进办公室里,迎面而来的同事纷纷和他打着招呼。
“沈队好。”
“沈队好。”
沈长言一一点过头去,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马跃将手中的资料交出来,他说,“早上我和张安走访了第二现场附近,大家都说死者家属为人和善,平日里与周遭关系处理的都还不错,受害人性格乖巧,长相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所以应该不存在仇杀。”
沈长言伸手接过资料,他问,“尸身已经查验过了?”
“没呢。”马跃说,“贺法医昨天上省城培训去了,谁晓得刚走就出这事儿。”
“通知她立刻回来。”
马跃点头,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去拿话机拨打贺法医的呼机。
沈长言伸手刚翻开两页马跃送过来的文件,陆清河的脑袋就从办公室大门口探了进来。
他的座位正好背对沈长言,一天二十四小时被领导监视。
这人回到座位上坐好,沈长言抬头看见那家伙如坐针毡的背影,刚刚将目光收回,陆清河就‘蹭’的一声从座位上起了身来。
“沈队。”
“不帮。”
沈长言太了解陆清河,所以这个时候拒绝的果断。
陆清河一脸被香蕉给噎死的模样,他这话儿咽到一半咽不下去,只好趴在沈长言的办公桌上耍赖说,“那婆婆真的特别可怜。”
沈长言问,“她可怜还是你可怜?”
“我…………”陆清河听的莫名其妙,他问,“我有什么可怜的?”
沈长言说,“昨天董局还在和我们商量,说是隔壁派出所的片警和交警都缺的很,让我们每个部门都匀出一个人去。”
陆清河闭上嘴,身子像条虫一样在沈长言的面前拧来拧去,这话不说完,他实在是难受的不行。
“可是…………”
“入职前考过的刑事案件定义,你又忘了?”
“我没忘,这不就是故意杀人,故意伤人,贩毒,放火,投放危险物,抢劫,□□,爆炸吗。”
“楼下那位婆婆是什么案子?”
“失,失踪。”
“知道‘各扫门前雪’这五个字儿怎么写的吗?我们刑侦队还有一堆案子没破,你要这么闲的话我现在就给你调部门。”
“别别别。”陆清河听完连连摆手,他说,“我,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沈长言理好手里的文件后站起身来,他冲办公大厅喊了一句,“拿上手里的东西全部过来开会。”
陆清河无奈,沈长言这人嘴毒心更毒,他怕自己真被踢出了刑侦队。
于是回身和一众同事一起,拉了自己办公桌前的坐椅,和大家一起一圈一圈的围坐在沈长言的办公桌前。
陆清河拿了小黑板来,他字儿写的漂亮,虽然比不上沈长言,但是在队里却也是数一数二。
众人神色凝重,纸笔备齐,做好了开会的准备。
沈长言对着陆清河点过头,那人才清了嗓子开始说话。
“死者穆朵,女性,三岁,1983年7月23日早5点03分在宛城长街六号胡同被人发现,根据现场工作人员初步鉴定,死于奸杀,身上有被**痕迹。”
拿了小粉笔,陆清河一边陈述现有案情,一边在黑板上画着关系图。
“根据周边走访得知,死者家庭条件一般,与周围邻居相处和善,最近三个月内没有与人起过冲突,但,死者父母离异,且离婚原因较为复杂。”
沈长言说,“死者父亲家的社会关系脉络由我和陆清河来办。”
这俩人时常凑在一堆,陆清河对沈长言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再加上整个刑侦队除了陆清河,大概也没人能愿意形影不离的跟着他沈长言跑上一天。
所以在座各位并没有反对意见。
而陆清河纵是有,他也不太敢说。
沈长言又讲,“我手里还有一份案发前24小时和死者接触过的小朋友名单,这部分信息也由我和陆清河去办,另外以尸体发现点为中心,周围一公里起所有住户,逐个查访,陈浩马跃。”
“到!!!”
“这件事情你们去办。”
“是,沈队。”
手指头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文件,沈长言又问。
“今天早上的垃圾桶里没翻出东西来?”
张安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说,“沈队,垃圾是我们逐一清理过的,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陆清河插话,“死者发现的时候是裸/体,她的衣服也没有找到吗?”
张安摇头说,“我们没有找到死者离家时所穿的衣服。”
沈长言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一点确实是很奇怪,他喊道。
“马跃,去受害者家附近走访,另外受害者的母亲一旦回宛城,立刻带她来局里问话。”
“是。”
“通知贺法医归队没有?”
“通知了,贺法医是今天下午三点的车票,大概七点就能回警局。”
沈长言点头,他又说,“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另外我今天早上看了一下受害者身上的伤,确实有过**的痕迹,不过看手法以及抛尸选择的地点,做法十分粗暴,我又总感觉不是新手作案。”
陆清河回头来问,“你怀疑是连环杀手啊?”
沈长言摇头,又点头,“说不好,但也不能排除,何月。”
“到!!!”
“你去打听一下其他市局,或者前几年的案卷,看看有没有过类似的杀人案出现,”
“是。”
“秦路。”
“到!!!”
“今天早上发现人报警之后,案发现场出现过的民众有没有逐一做过记录?”
秦路迟疑,“…………”
沈长言说,“根据心理学分析,连环杀手或重复作案并且不怕发现,还故意把受害人抛尸容易被人发现的地点的凶手,都存在严重的反社会人格,为了内心的虚荣和满足感,他们一般都会重新回到案发现场,享受就站在警察身边却不会被发现的快感。”
陆清河小声吐槽,“还他妈有这么变态的人呢。”
沈长言说,“秦路,你负责去查今天到达过现场的民众名单,查到之后再问他们还有看见哪些人在现场,一个也不要遗漏。”
秦路应声,“是。”
“第一现场还没找到。”沈长言靠在椅子上,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各位在调查过程中千万不要放过任何疑点,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要认真做好记录,然后给我带回来。”
众人应声,“是。”
“现场的警戒线拉好,垃圾也暂时不要让人收走,今天下午我还要过去看看。”沈长言起身,他把手里的文件扔在了桌子上,“散会,陆清河,跟我去四楼法医室看一下尸体。”
众人拖着椅子回到自己的工位,陆清河追上沈长言问。
“贺法医下午七点才回来,咱们现在这么着急去看尸体做什么。”
沈长言说,“上午环境太乱,有些细节没仔细看。”
陆清河说,“你又不会验尸,你看那么仔细做什么,现在时间这么紧迫,我们还是快些去调查一下死者父亲的社会关系才是当务之急。”
沈长言理也不理,他只在上楼梯的时候回头瞥了陆清河一眼说。
“你害怕?”
“我怕你大爷。”陆清河骂他,“我我我,我那是怕耽误了办案的进展,再说做刑警的还能没见过尸体,你忘了上个星期东野村粪坑里的那个,那就是我跳下去给捞起来的。”
沈长言点头,他拿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说,“是,臭了我快一个星期。”
陆清河追上他,“你放屁,咱俩隔着一堵墙呢,我能臭的到你?”
“三楼的厕所离我们办公室还六七米远呢,有时候堵起来不也照样臭到你?”
“我……我这……成,下回我不跳了,下回你们谁爱跳谁跳。”
“本来也就是一根绳子,两条扁担的事儿,我人还没走近呢,你自个儿就下去了。”
“合着还是我不对,合着我就不该这么积极,不该这么热心对吧。”
“积极是正确的。”沈长言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但是偶尔动动脑子也没关系。”
“去你丫的沈长言,你再这样人身攻击我可下楼去抖你小时候的黑料了。”
“你去呗。”沈长言双手插兜,他头也不回的往楼梯上走,“咱俩对着抖,看谁料多。”
陆清河服气。
他俩原就是一个机关大院长大的,父母还都是至亲好友。
互相之间连对方几岁尿裤子,几岁遗-精,几岁背不下来九九乘法表哭的饭都吃不下这些事儿,那都是个顶个的门儿清。
陆清河承认,要谈起黑料,自己确实没有沈长言的多。
但是比起核心内容来讲,那沈长言一个顶他一百个还够有爆炸的。
“得,我现在不说,我等你以后结婚娶媳妇办酒席的时候,老子拿着喇叭站台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