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心已骨 第16章 零度（十六）

“他现在这个状态感觉不太像人格分裂……这更像是妄想症。”朗枂站在玻璃后面观察着审讯室里的那个人。

徐旭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有些邪性的笑容，肆无忌惮的、大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似乎对此时此刻的处境毫无感觉，跟他之前的表现大不相同。

“妄想症？”邢依梦微微惊讶，问道“所以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之前审讯徐旭的时候，他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真有什么不对劲的话，他们应该能够马上发现……

但是这才过去几天，他怎么就突然变成妄想症患者了？

朗枂拿起桌面上有关徐旭的个人资料，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半晌，她说：“徐旭应该对自己的病情一无所知，也没有过就医记录，他只有在发病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几天他一直被警方看管着，过度的疲劳让他精神受到了刺激，所以才会突然犯病，可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邢依梦皱起双眉，正在思考着什么。

佟铭则是睁大眼睛，惊异万分地看着朗枂：“朗姐，没想到你还对这方面有研究，太厉害了。”

“没有的事，学法医的人各方面的东西都得了解一下么，我也只是懂一些皮毛而已。”朗枂对他的赞扬很受用，半谦虚不谦虚的朝佟铭笑了笑“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还是去找一下专业人士来看一下，毕竟我只是一个业外人士。”

“已经在联系了。”南宫皓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那个心理学专家很快就到，是易局介绍的，听说是一个海归学者，应该靠谱。”

众人闻声转过头去，南宫皓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盛奕丞也站在他的身边，眨了眨眼睛，并不插话。

“那你是怎么未卜先知，知道这个徐旭有问题？”朗枂戳了戳玻璃板，指着审讯室里的徐旭，好奇地望向南宫皓。

当然了，好奇这个问题的人不只有她一个，朗枂也将一边两人的心里话给问了出来。

佟铭和邢依梦在心里默默给她鼓一下掌。

南宫皓朝众人摊了摊手，拉着盛奕丞走了进来：“盛队的直觉。”

盛奕丞看了一眼朗枂，不动声色地站在了离她远一些的位置，顺便把南宫皓也拉到自己身边来。

邢依梦站了起来，看向两人：“皓队、盛队，你们不是在审兰菀清吗？怎么到这边过来了？”

南宫皓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还在等消息。”

从两人把兰菀清那几栋豪宅给查了出来之后，她就不再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完全是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情况，估计她是不会再回答警方的任何问题。

反正都已经没办法从她嘴里问不出来什么，南宫皓和盛奕丞不想继续跟她在那里耗着。

赵思百和卫紫琼也去查了，等到他们结果了之后再说，他们现在就先把兰菀清放下，过来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另一边，赵思百和卫紫琼已经排查到了第三处的别墅。

他们刚查过的前面两个地方应该都是刚被盘下来，是没有经过任何动工的地方，除了外表特别的华丽外，其他的都非常的简陋，基本上没有家具，一目了然，他们很轻易就把那些地方给排查清楚。

卫紫琼打量了会眼前的环境：“这个地方，好像没有前面两个地方那么高档的样子。”

她站在别墅的前头，再次确认了一次地址，确实是这个位置没错。

然而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别墅区，普通有些小钱的人家都能住得起，而这座别墅也是很普通的一座别墅。

这座别墅的风格以及价值跟前面两处地方相对比，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我有一种直觉，这里有我们需要找的东西。”赵思百扫了一眼这个地方，径直向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卫紫琼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对比起别墅外面平平无奇的外表，这屋里的布置明显要高档上不少，这个倒是比前两个外表华丽的豪宅要好得多了。

阳光顺着窗台照射了进来，似是给这屋里镀上了一层金子，温暖而高贵……

卫紫琼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现在在这座别墅里较大的一间次卧里，主卧她也经去找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次卧身上。

这个地方布置得真的太像一个家了，虽然莫名地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出那种不对劲的气息。

房间里摆放东西很多，一眼看过去，哪里都能藏东西，这让卫紫琼找得都快要暴躁起来。

她压下了自己心里的躁意，伸出手摸着下巴，心想：“这间房间似乎是女孩的房间，可是兰菀清都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这房间是谁的？”

但是时间并不给她太多的思考机会，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找到他们需要的，还有两个地方没走呢！她必须加快速度才行。

卫紫琼抬起脚，往房间里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里最夺目也是最华贵的就是床边的那个化妆柜了。

卫紫琼抬头看着那个大镜子里的自己，清清楚楚地映在上面，清楚得仿佛不像自己。

越看越觉得那个镜子里的人是别人，卫紫琼突然猛地一个激灵，不由得抬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品味，怎么会受得了这么诡异的镜子。

镜子的下方是两个大抽屉，卫紫琼伸手过去，出于警察的本能反应，她做出了一个随时准备反应的姿势，以防抽屉里会跳出什么危险物品来……

然而抽屉里并没有卫紫琼想象中的任何的危险物品，只有几本精致的本子整齐的摆放在那里。

卫紫琼微微皱眉，坐了过去将那些本子拿出来，细细翻看了起来。

××年×月×日

今天我刚满十二岁，爸爸妈妈说我长大了，要学会懂事，也要照顾好自己才行！爸爸妈妈好辛苦啊，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听话，所以你们能不能多陪陪我呀？

这几个本子，似乎都是某个人的日记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年×月×日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爸爸妈妈了，好想他们……他们说今天回家的，真好！又能见到他们了，爸爸妈妈，我还是期待你们回家，放假一起去游乐园吧……

卫紫琼一页页将日记往下翻，双眉也是越皱越紧。

赵思百没有和卫紫琼一起查这里的卧室，分头行动的效率会更高一些，所以他往地下室的方向走了下去。

根据他从警多年的经验来看，十个犯人里面有九个半会把自己的犯罪证据锁到地下室里去，剩下那半个，是没有留下犯罪证据的那个。

当然，他也没有真的当了多少年的警察！

看着紧闭着的地下室大门，赵思百觉得自己是真的找对了方向，这里肯定有问题--只是这门是锁着的！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身为警察，而且还是缉黑警，身上自然得多戴几份技能。

赵思百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是从技术小组那边顺过来的，据说什么锁都能开。

收回刚才那句话，其实是身上没带点特殊道具才不可以。

没有谁会在自家里安装那种太过高级的锁，兰菀清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赵思百很轻易将这锁给打开了。

地下室的大门被推开，里面的秘密也随即被暴露了出来。

这个地下室并不算很大，里面却摆了好几个大橱柜。

这里没有赵思百想象中的什么可怕的凶器，有的只是满墙满柜的药物。

赵思百皱着双眉走了进来：“不应该啊，怎么都是这些东西呢？”

他走近前去，认真查看了那些药物，上面全是一些让人看不懂的符号。

五秒钟后，赵思百已经确认自己解决不了这些东西，拿出证物袋装了两瓶进去，转身准备离开地下室。

“什么东西？”赵思百转身才走了两步，突然踩到了一张什么。

他俯下身将那张纸片捡了起来，翻过来一看，竟是一张年代已久的照片。

照片里有四个人，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女孩，站在那女孩后面那对男女看起来像一对夫妻，应该是那女孩的父母，而站在另一边的那个男人，莫名有一种无法融入进去的感觉……

“副队，你在这里吗？”还没等赵思百思考个所以然出来，卫紫琼急冲冲的声音传了过来。

赵思百将那照片也装进了证物袋里，往外面走了出来。

才刚走出地下室的大门，卫紫琼便向他奔了过来，赵思百忙扶她一把。

“怎么了？有什么大发现吗？这么激动？”

卫紫琼缓了缓，对他说道：“这里有几个日记本，应该是属于兰菀清的，这些日记里记录了她的心路历程，这里面也有她杀大刀的杀人动机。”

“真的？”赵思百有些惊喜，得到确认后拉过卫紫琼往外走“车上说，我们现在就回去找队长他们。”

卫紫琼点了点头，忙跟着跑了过去。

另一边，警局正在接待新人。

“你好，我是犯罪心理研究室的邹岚，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来人是一个长相极清纯的小姑娘，看起来好像好容易被骗的样子，然而这些都只是表面的现象，事实上她跟盛奕丞两人差不多年纪，而且向来只有她骗别人，没有别人骗她的情况发生。

“你好！”南宫皓伸出手跟邹岚握了一下，顺便把自己和盛奕丞都介绍一遍“我是缉黑二队的队长，南宫皓，他是一队长，盛奕丞。”

听到南宫皓介绍自己，盛奕丞这才从神游状态回过神来，朝邹岚点了点头，这就已经是打了个招呼了。

邹岚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好一会儿，就差把感兴趣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你们两个好像很特别，我能不能……”

“不能。”南宫皓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微笑着说“邹小姐，你的研究对象在那里，你就过去好好研究一下吧，别过来研究我们。”

邹岚这才想起正事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转过身准备走到审讯室里去，走到门边时又回过头来看向南宫皓和盛奕丞。

“我觉得我可以跟你们喝个茶，聊聊天。”邹岚朝两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两位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

佟铭：“？？？”

这算是什么情况？这个专家一来到就看上了缉黑组的队长？而且还是两个都看上了？

他转过头，看见了同样是一头雾水的邢依梦，眼神里都透露着大大的“什么鬼？”

南宫皓并不理会一头雾水的两人，笑着对邹岚摇了摇头：“不用了，盛队吃不惯外面的东西，而且也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家里。”

邹岚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南宫皓这一番话说得很隐晦，只是身为心理学家的邹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南宫皓明确告诉她，不要好奇他们两个人的事，也不要试图接触。

盛奕丞和南宫皓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邹岚知道，那是身上带着秘密的人特有的气息。

邹岚是最近才回到祁州市的，对这里的情况不算很熟悉，但是祁州市二哥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

单是一个盛二哥就已经不是她可以招惹得起的那种，更别说还有一个南宫皓。

权衡利弊之下，邹岚觉得还是先把自己的好奇心放下比较好。

毕竟好奇心永远没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重要，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好奇心丢了自己的事业。

盛奕丞看着邹岚离去的背影，双眉微微皱起，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南宫皓伸手手指将他皱在一起的双眉揉开“怎么又皱眉了，就不怕会未老先衰？”

盛奕丞抬眼幽幽地看向他，并不说话。

南宫皓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看着他似乎藏着浩瀚星辰的双眸，突然低笑了起来。

盛奕丞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他突然笑什么。

“放心吧。”南宫皓伸出手整理一下他额前从发带里跑了出来的碎发“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窥测到你的内心。”我也不例外。

邹岚作为心理学家，看人的时候总想要去了解那个她感兴趣的人的一切，所以她的目光时常会带上一些探究和引导的意味。

盛奕丞应该是对这样的目光比较敏感，所以才会感觉到不舒服。

南宫皓微笑着低声说道：“别担心。”

盛奕丞点了点头，转过头看向玻璃后的审讯室里的情况。

对于邹岚这个外来者，徐旭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嘴边的笑容更甚，看起来颇有一种邪恶之感。

“怎么，他们解决不了我，所以又找来新的人来审我了？”徐旭盯着邹岚，忽而笑了起来“小姑娘，你这样的人也当警察？就不怕没把拐子抓到就被拐跑了吗？这样的话……可真是你们警方的一大损失啊！”

对于他这样的嘲弄，邹岚只是一笑而过，自顾自地将自己的工具从背包里取出来。

见邹岚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徐旭皱眉，伸长自己的脖子，看向她一个个拿出来的那些东西。

邹岚拿出来的是一些比较小巧的木偶玩具，一个个人物都那样栩栩如生，一看就是造价不菲的那种。

“小姑娘，你这是打算到审讯室里来玩玩具吗？”徐旭扫了一眼那桌面上的玩偶，抬头看向邹岚“警察叔叔也愿意放你进来？”

“是啊，他们是真的会放我进来。”邹岚一个一个摆弄起那些玩偶，朝面前的嫌疑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确实是打算过来玩游戏，怎么样？要一起吗？我很乐意同别人分享。”

徐旭：“……”

突然很是无言以对。

邹岚还是笑着看着他，将自己面前的其中一个玩偶推了出来：“这个小人怎么样？好看吗？你喜欢吗？”

徐旭看着邹岚小手握着的那个小人，还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许久之后，盛奕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余光看到一边的邢依梦和佟铭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而南宫皓也在揉捏着自己的鼻梁，俨然一副很疲惫的状态。

也不知道邹岚到底在做什么，竟然用这一堆玩偶跟徐旭扯东扯西扯了两个多小时。

里面那两位确实还是精神着的，可是外面在看着他们的人却是坚持不下来了。

盛奕丞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喝一杯吧！”南宫皓递过来一杯咖啡“现磨的，味道还不错。”

盛奕丞接过咖啡，一口直接把整杯咖啡给消灭了，等南宫皓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空杯子。

南宫皓无奈摇了摇头：“要是真困的话就休息一下吧，没必要陪着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邹岚便推门走了进来，两人抬头，这才发现她早已离开了审讯室。

邹岚说：“徐旭确实是得了妄想症，不过他的情况有些特殊。”

南宫皓疑惑：“什么意思？”

“他的妄想症不是因为自身病变，而是人为的，但是具体是怎样操作，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推断出来。”邹岚抬头看向两人“你们这次的案子我想要跟进。”

南宫皓看了一眼盛奕丞，又看向邹岚，朝她耸耸肩：“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