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时候颇为艰难,得自己一步步走上去,下山则是可以坐缆车。
倒不是吊着绳子只能坐两个人的那种缆车,而是一辆有点像公交车的红皮车,一次就能乘不少人。
人进去后站着,握着铁杆,就和乘游乐园的小火车似的,噌噌地下去了。
宣凝倒是不恐高,眼神就不住地往窗外看,其实看不见什么层峦叠嶂,毕竟他们登的这座山并不算高,扔在五岳边上也许就是个小土堆。
不过却是瞧见了满目苍翠。
山里头不止种了竹子,这会儿看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树,反正在这么冷的情况下,叶子依旧傲立枝干,枝繁叶茂的。缆车一下子过去,蹭掉了好几片叶子,倒也没见着要秃的意思,可见原来的资本有多么雄厚。
宣凝见此,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
“……你也没秃过。”江韫见他这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学建筑的也是有不少秃头风险的,虽然江韫和宣凝没有秃头的迹象,但他们俩的大学舍友却是深受其扰,在尝试一系列生发偏方之后,发现无果,于是这两位纷纷采取行动。
一位买了一堆假发,一天换一个发型,一位直接剃了光头,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后来这两位又交流了一下经验,发现对方的办法也有不少优点,于是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看见俩光头在讨论今天该用哪一顶假发——比女生讨论口红色号还积极。
一开始宣凝看到此情此景还不得不疑惑,说:到底你们是gay,还是我是gay,我都没这么爱换发型。
可过了几个星期后,江韫就从宣凝的衣柜里面翻出两顶假发——还竟然都是长发。
正当江韫拿着那两顶假发不知所措的时候,宣凝就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栗色的大波浪长发,还穿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小裙子。
江韫:“?”
宣凝:“……你看错了,你在做梦。”
宣凝砰地一声关上厕所门,怒而拿起手机,骂道:“不是让你们看着江韫吗?他怎么回来了?”
“我给他准备的生日惊喜啊!暴露了啊!”
门外的江韫听得一清二楚,心道:要真是自己生日那天猛然看见,大概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至于自己生日当天,宣凝也没再穿小裙子,直截了当地拖着自己去了学校边上的酒店,订了一晚上的双人套房。
缆车上人不少,虽然距离超载还有些可观的人数,但还是有些挤。于是宣凝便心安理得地靠在江韫前,在一个小角落里面缩着。
可是……
宣凝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状似不经意地转头看了一眼江韫,果然发现了这人红得快滴血的耳朵。
……这还没二月二呢,哥你怎就龙抬头了?
宣凝默默地与江韫拉开距离,心想江韫为什么在自己说秃头的时候硬?
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宣凝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但又是好奇,于是就在回学校的路上,悄悄给他发了消息——毕竟这事情大庭广众的,也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是凝不是凌:你在缆车上什么情况?
江小韫:……想起些往事。
是凝不是凌:哦,是我们在床上口口,还是在浴室里面口口口,还是那次我们玩口口口……
江小韫:……口口?
是凝不是凌:反正打出来也是会被屏蔽的,懂的人都懂。
江小韫:……就是想起我大三那年生日。
是凝不是凌:那年?我记得我没干什么啊?
江韫也不打字了,只是转头看着宣凝道:“可能前奏过于记忆犹新。”
宣凝:“……哈哈哈哈。”
秋游之后,实习老师也差不多该走了,宣凝想着好歹沈沉砚帮过自己,便打算趁着周末去送送他,当然江韫也是跟着过去了。
可到了火车站,却是发现了严自牧。
“哎,他们俩就属于打出来的感情,”宣凝缩在墙角一边偷看一边和江韫嘀咕,“惺惺相惜的,这就是直男的友情吗?”
江韫的眼神一时间十分复杂:“……你和郑宵、吴越不也是直男的友谊吗?”
“曾经是啊,”宣凝没注意到江韫那略带丝诡异的眼神,“可我终究是不直了。”
江韫顺手揉了揉宣凝的脑袋,有些无奈:“你还过去吗?”
“去啊,”宣凝不解,“为什么不去?严自牧回来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们一起送送沈沉砚也没事啊。”
江韫:“……好。”
沈沉砚和严自牧都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宣凝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异口同声道:“你怎么来了?”
“江韫也和我过来了,”宣凝在一瞬间觉得有一点点不对,随后上下打量着两人,惊疑不定道,“你们怎么还穿着情侣装?”
走近了,宣凝才发现这两人里头穿着同款毛衣,说是情侣装实在是有些牵强,但是宣凝这个穿惯情侣装的人,下意识就觉得是了。
“……这一起买的,算是情侣装吗?”沈沉砚倒是满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小牧也算我媳妇,对吧?”
严自牧脸黑了:“……你再说一次?”
当初家里长辈以为生出来的会是女儿,倒是和沈家开了定娃娃亲的玩笑,结果生出来却是个带把的,于是就也没人把这事在放在心上了。
除了沈沉砚会用这事情逗逗严自牧。
沈沉砚脸上带着笑意,在学校的时候,他是喜欢戴眼镜的,这样显得自己更成熟些,省得有些学生觉得自己好脾气。可现如今摘掉了眼镜,倒是没了那种锋利劲,更显得温润。
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丝温暖,驱走了这初冬的寒意。
但宣凝又不是不知道这人,看着是个斯文人,动起手来比谁都狠。于是看见他这么笑着,就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江韫:“……”
送走了沈沉砚,严自牧就自己拉上了帽子,打算离开。
“表哥,”宣凝笑嘻嘻地叫住了他,“一起吃晚饭吗?”
“不吃你们的狗粮。”严自牧的表情有些复杂,语气里头还带着一丝烦躁。
“哎,”宣凝也知道这事在严自牧这里瞒不过去了,就大大方方地承认,“这事别告诉别人啊。”
严自牧心想:我告诉别人干什么?
“感谢表哥替我们这对未成年的鸳鸯保密,来,我请你吃饭。”说着宣凝就勾住了严自牧的脖子——自己还偷偷踮了脚。
江韫:“……”
严自牧也不是很想去吃饭,于是就看向一旁沉默的江韫,用眼神示意江韫:你男朋友,你不管?
江韫显然没对上严自牧的眼神,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便缓缓道:“表哥。”
严自牧:“?”谁是你表哥?
最后严自牧就只能被这两人拖着走。
“表哥,我和你商量个事情,”宣凝点好了菜,“你听我说哈。”
严自牧听见这人说要请自己吃饭就知道有问题,如今见他终于要说到正题上,也算是松了口气。
“你说吧。”
“我把文件发给你了,你看看?”
严自牧打开了那所谓的文件,顿了顿,有些愕然地看着宣凝:“你这是做什么?”
“哎,这不是想着怎么帮男朋友赚钱吗?”宣凝笑着道,“虽然年级里面有不少女生都愿意花钱让江韫当家教,但总归是没有自己人放心。”
严自牧:“我文科生,他理科生,这怎么补?”
“所以就补习英语和数学啊,反正文理科的英语都一样,而且理科生也都知道文科数学的知识点,这是高考的两大门,考好了这两门高考也成功一大半了。”
“至于政治历史什么的,这些先不急,总归先把这两门提上去再说。”
“你怎么确定我会愿意补习?”严自牧皱眉,总觉得自己的想法被别人看透了。
“在你先问出理科生怎么教文科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了,不然你才不会问这个,”宣凝淡定道,“况且,你不想超越沈哥吗?这样舅舅便不会在你面前老是念叨了。”
严自牧幽幽道:“你觉得我的成绩可能超过他吗?”
宣凝:“……呵呵呵,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严自牧也没看价格,对他而言江韫的补习对他的确如雪中送炭,是目前极为重要的。
只是他有些看不惯宣凝的这股子得瑟劲。
“我忘记说一件事了,”严自牧突然笑了,衬着他那张脸,颇有些痞坏感,“我喜欢男的。”
宣凝的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目瞪口呆地看着严自牧。
“你就不怕我对江韫做什么?”严自牧很满意宣凝的表情,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等着宣凝的回答。
“……我的天,”宣凝刚才喝多了可乐,这时打出来一个嗝,“我们家绝后了?”
严自牧:“……凌姐不是还没弯吗?”
“她那是嫁不出去了,”宣凝摆了摆手,才反应过来严自牧刚才说了什么,“你说你会看上江韫?”
严自牧却有些迟疑了,却还是道:“……嗯。”
江韫就在一边给宣凝夹着菜,对兄弟两人的谈话并不感兴趣,即便这谈话里的主角是自己,江韫也能仿佛处于异世界一般。
“没事,江韫给你补课的时候,我也在,”宣凝把喝完可乐的杯子放下,“你要敢对他动手,我们两个人就混合打。”
严自牧:“……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