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写印作品大概是一名老练的魔法师所作,线条流畅利落,细节清晰干净。两个身披黑衣的人在夜色中的街道上穿行,一人手里握着一枚水晶球。
最后一页纸上标注了两人的大致信息,高些那人的身高在185与190厘米之间,另一个高175厘米左右。由于黑袍遮挡,看不大出来两人的容貌,但勉强可辨认那像是两个男人。
“您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约翰笑问,“您那时候在干什么?”
“在旅店睡觉。”应生璞回答。
“是吗……那么,您认识他们的其中一个吗?”
脸都糊成这样了,会认识才有鬼吧。
应生璞暗自叹了口气,道:“不认识。”
“是吗?但他们二人的身高与您和您的同伴有些相似。”
“……如果光是用身高认人,你可以叫一百万个人父亲。”
麦克扬起眉毛,恶狠狠地揪住应生璞的头发,将他使劲往后拽:“口出狂言,你认得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么?!”
应生璞扫了他一眼,目光平淡没有感情,但男人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松了手。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应生璞摸了摸发顶,他觉得自己的头发起码被揪掉了五根,“但是,剑士团决定逮捕我们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身高和性别?”
身高姑且不提,但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何婉那种比男人还要高壮的女人,从体型上其实不能看出太多。
这还是在承认那名目击者说的是真话的基础上。
作为一个魔法师,应生璞对魔法能做到的事再清楚不过,有人能读取他人记忆并写印,那当然也有人能把记忆植入随便一个人的脑海,打造出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目击者。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约翰也不恼,继续道,“昨天您和您的同伴参观过甘乐之泉。进入甘乐之泉是需要门票的,虽然在通常情况下只能用一次,但您是个魔法师,我们很难不怀疑。”
能这么快找到他和海虞,效率确实高,只不过用在了错的地方。
应生璞没再问什么,之后的询问里也始终坚持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几小时后两人作罢,把应生璞关了回去。
什么事儿啊,出来旅个游还要蹲局子。
应生璞心里有淡淡的忧伤,这事儿简直是操蛋。他的双臂被麦克挂在了墙上的锁扣里,那高度大概是故意设计得让人恶心,站也站不直,坐也坐不下,就只能这样不上不下地蹲在那儿。
对面的巴干倒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见应生璞被送了回来,还是这样一副惨状,奇道:“哎,你没带钱进来吗?”
应生璞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想到海虞进来之前塞给他的那一袋子钱。
“要钱干什么?”他慢吞吞地问。
“要钱干什么?”巴干重复了一遍,大概是觉得应生璞这句话实在滑稽,没忍住笑了出来,“当然是让你过得好点啦,笨蛋!在监狱里不给他们点好处,他们会把你折磨死的,知不知道?”
他哈哈笑了一阵,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应生璞,鼾声很快响了起来。
应生璞动了动手臂,昨天强制换上的囚服前襟动了动,一个小布袋从里面飘了出来。
当狱卒提着铁棍再一次从门前经过时,应生璞故意咳嗽了一声。
像是等着他这个暗号,麦克停下脚步,顺畅地掏出钥匙把门打了开。
“干什么?”男人走进门内,低声道。
“枕头底下。”应生璞面无表情道。
他看着麦克走到床边掀起枕头,拾起下面的两个金币,冷哼一声,将钱揣进口袋,这才把扣住应生璞四肢的锁打了开。
应生璞目送狱卒关门离开,活动一下肩膀,脱掉鞋爬上了床。
蹲个监狱也有那么多门道,外面的人真厉害。应生璞边揉着手腕边想。
他没有把金币全给出去,这样的事大概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得尽量把钱留着以防万一。
更何况,海虞就算再有钱,这些金币也都是他一分一分赚回来的,他的财产和确河底下的各种产业分开打理,海虞从没滥用过确河的一分一毫。
就这么把小崽子的血汗钱白白地给出去,应生璞都替他心疼。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之章在里边动了动。
监狱里不方便和之章谈天,提前知道结果对他们当下的处境不会有任何帮助,应生璞把手探进储物袋安抚了之章,让它这些日子安分一些。
晚饭和早中饭没什么区别,并且早早地就到了入睡时间,应生璞一整天都没见过海虞。
约翰说是把他们当客人,但除了不用强迫劳动和发配到其他城市做苦力,他们和囚犯也差不了多少,平日里吃住都在一起,狱卒对待他们也一视同仁。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两天,应生璞从狱卒那儿买到了消息,说是这些天他们逮捕了几十个人,目前已经基本调查过一遍,事情有了些进展。
具体表现在,被带去拷问和可疑的人变多了。
应生璞一天天看着狱警赶着或提着囚犯从他面前走过,去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人,回来时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像几条死狗。
或许是因为给的钱够多,应生璞自第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被叫去过。但住他对面的巴干却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一天起码被拉走三次。
刚开始的时候,巴干还挺精神,直到某一天他们吃饭的座位被排到了一块儿,应生璞看见他的门牙缺了一个。
“被拔了,”巴干耸耸肩,强行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但眼里的恐惧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可能是我钱没给够,他们以为我还有剩的……可我早就用完了!再这样拖下去……哎。”
应生璞什么都没说。巴干不知道狱警们的目的,但应生璞想,自己是知道的。
他蜗居在龙息隧道不与外界接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懂人是一种怎样的生物。
甘乐之泉不是什么人都能偷的。能在完全瞒过守卫的情况下,将甘乐之泉连带着土壤悄无声息地挖走,能做到这点的只有魔法师,而且据他的经验,实力绝对不低。
如果对方不想让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没人找得到他。
或许侦探和狱警们知道这点,因此也根本没想真的找到罪犯,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暂时出来挡枪的可怜人。
或许当他们宣布罪犯找到之后不出一个月,甘乐之泉原本的位置就会再出现一个新的喷泉。
当晚应生璞被狱警第二次带了去。在他被叫走前的一个小时,巴干和其他几个囚犯已经被拉去了,应生璞从未见过有这么多人在同一时间被带走,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但思及海虞,应生璞还是顺从地跟着狱警走了。
他被带去的地点和上一次的不大一样,应生璞看出房间的四壁都有两层,一层是透明玻璃,后面不知道是什么。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让我们再来谈谈,先生,”未曾谋面的男人对应生璞微笑,与他的前任约翰不同,应生璞在他眼里看见了和海虞如出一辙的血腥气,“思考了这么多天,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应生璞淡淡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扬起嘴角,像是知道他会如此回答似的,声音微微上扬,问:“你确定,先生?可你的同伴早就悉数招供了。”
应生璞“哦”了一声,道:“那你们一定认错人了。”
男人没搭理他,继续道:“而且,我们还找到了意料之外的证人……约翰,把门升上去。”
狱卒照做了,应生璞听见他称男人为库珀。
两扇铁门缓缓升起,两侧分别是两间囚室,其间的场景让应生璞不禁反胃。
那是几个被高高吊起的人,有男有女,皆是一身褴褛。他们满身脏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勒痕、鞭痕和烫伤,钉头从他们的皮肤间冒出来,闪着寒光。
库珀满意地扫视着伤痕遍体的囚犯,他敲了敲桌面,示意约翰把两道墙上的小窗打开。
与此同时,两间囚室里的狱卒提了水桶,用冷水将几名囚犯从头到尾浇了个遍。
昏迷过去的被叫醒了,原本醒着的睁开了眼,用惊惧的目光环视四周。
应生璞在其中看见了巴干,他大张着嘴,整口牙都被拔了个干净,留下半截残缺的舌头。
“看这边,”库珀微笑道,唤起了几名囚犯的注意,“你们认得这个人吗?”
应生璞看见,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自己,面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像是看见了能让他们从此等苦海中解放出来的稻草。
“我认得他!”一人尖叫,“我看见了,就是他偷走的甘乐之泉!”
“哦,是吗?”库珀意味深长地扫了应生璞一眼,“话可不能乱说,你在现场看见了?”
那人忙不迭道:“我当晚在那一带散步,刚好看见他从花园出来……
“还有一个,一个比他矮些的,绑麻花辫的男人!他背着剑!”
应生璞:乡下人的目光 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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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外面的人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