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斯用手挡住鼻子,垂下眼皮沉思片刻,才瓮声瓮气地开口说:“现在她的身份最高,咱们先忍忍吧,毕竟我都已经答应她了。对了辛蒂亚,下次停车生火的时候,记得把这些羊肉羊皮全部切割好,我来处理——我可是受不了这窜鼻子的羊膻味了!”
妮安娜弯腰看了安西斯一眼,满脸期待地问她说:“喂,女王,我的宝箱里还有铜火锅呢,一会儿要不要涮肉片吃啊?”
“要!肯定要啊!”辛蒂亚迫不及待地抽出自己的双属性剑说,“我的手法虽然赶不上夏洛特,但是切薄肉片还是难不住我的!对了军团长,调味料你带齐了吗?”
“带了带了,全都带着呢!要不是看这些黄羊熬肉汤浪费,我才不会拿出来呢!”妮安娜点点头小声说道。
路上有遇到几个稀稀落落的难民,看到手持圣剑的蒂朵莉特以后,这些难民自然义无反顾地跟在了蒂朵莉特的马车后面。
只有辛蒂亚的脸色多少有点难看:人越多,她需要切薄片的羊肉也就越多,甚至以她对蒂朵莉特的了解,得所有难民都吃饱喝足了,才轮得到她们几个捞一些残羹冷炙。
所以生火造饭的时候,辛蒂亚故意把肉片切得很厚,等难民们、包括蒂朵莉特吃饱以后,辛蒂亚才把藏起来的精华肉块带到了没人注意的草丛后面。
然后妮安娜掏出铜火锅烧锅底,辛蒂亚把精肉切成薄薄的肉片,安西斯则是忙着准备各种调料。
三个人拿出筷子正准备从汤锅里捞肉片的时候,蒂朵莉特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忽然出现在她们三个的头顶:“好香啊……你们三个,准备抛开我,在这里偷吃是吗?!”
“你刚才不是已经……吃饱了吗!”安西斯下意识地问道。
蒂朵莉特毫不避讳地盘腿做到辛蒂亚身边,然后盯着她手里的筷子说:“谁告诉你我吃饱了?我就等你们这顿呢……啧,居然是火锅啊?真是太好了!喂公爵,这东西我也会用,给我一双。”
辛蒂亚满脸诧异地张了张嘴:“你,还会用筷子吗?!”
蒂朵莉特看了辛蒂亚一会儿,见她还在愣神,直接夺过她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大串肉片点点头:“当然会,你们安西斯帝国的宴会,不是都用筷子吗?我专门练习过的。”
然后蒂朵莉特直接端起辛蒂亚准备好的调料酱,自顾吃起来。
安西斯和妮安娜见蒂朵莉特一点不客气,也顾不上呆若木鸡的辛蒂亚了,三人直接在火锅里明争暗抢起来。
辛蒂亚匆匆捞了几片碎肉后,才问蒂朵莉特说:“不怕那帮难民过来找你?我准备的这点东西,可不够那么多人分的!”
蒂朵莉特顿了一下,继续把筷子伸进火锅摇摇头:“放心吧,只要我没点头允许,他们没胆子过来找我,只会躲得远远的。”
妮安娜又在铜锅里丢下大把肉片,才问安西斯说:“女王,夏洛特和芙蕾姆都已经出去两天一夜了……”
“那说明她们找到了什么,要不然早该回来了。”安西斯端着瓷碗顿了一下,然后放下筷子呼了口气:“盖尔雅的丈夫是个好人,夏洛特她俩一定会找到他的……尸首,才会回来的。没办法,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啊。”
不出安西斯所料,夏洛特和芙蕾姆当天晚上就带回了盖尔雅丈夫已经身亡的消息。
芙蕾姆把几块不大的咸面包块交给盖尔雅:“我和瑟琳娜小姐,在你丈夫身上发现了这个……他回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所以不慎掉下了山崖……”
盖尔雅看着硬面包上的殷殷血迹,双眼通红地问芙蕾姆说:“莉露露大人……我老公,真的是坠崖身亡的吗?”
芙蕾姆呼了口气看着盖尔雅:她丈夫身上到处都是刀剑伤,这几块咸面包被他死死压在了肚子下面——他是被人杀死的,就因为这几块毫不起眼的干面包。
盖尔雅从芙蕾姆的犹豫中知道了真相,只能半哭半笑把这些粘血的面包块搂在怀里:“您二位已经把我老公……好好埋葬了,对吗?”
芙蕾姆点点头,把沾满泥巴的蓝冰铜棍戳在手边:“盖尔雅太太,我和瑟琳娜小姐,不会让你丈夫曝尸荒野的。”
盖尔雅失魂落魄地望了一眼夏洛特腰间的双刀——虽然刀身已经被仔细清理过了,但是在刀身的纹理处,还是能看出没清理干净的泥土痕迹的。
盖尔雅把面包块抱在怀里痛哭起来:“你要是晚走两天,咱们就遇到剑圣大人了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两天呢……”
夏洛特走到芙蕾姆身边,默不作声地递给盖尔雅一个小纸条:“你老公墓地的位置……我记下来了。”
盖尔雅更是哭得伤心欲绝:“等我回去,把孩子们安顿好了,就找个教识字的老师,看看你究竟在哪埋着呢……老公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默默看完一切的蒂朵莉特,把夏洛特和芙蕾姆喊道没人的角落,直接开口问道:“盖尔雅的老公,是被人杀死的吗?”
夏洛特点点头:“被砍了二十二刀,被捅了十四刀——抢他东西的,也是跟他一样的难民。”
蒂朵莉特握紧右拳咬咬牙:“后来聚过来的难民,我知道有几个身上藏着刀剑的家伙……会不是他们?!”
夏洛特紧了紧嘴角说:“如果让我看看他们藏起来的武器的话,我能确定是不是他们——但是蒂朵莉特大人,我劝您不要这么做。”
蒂朵莉特没有追问为什么,因为她也明白,难民之间互相劫掠都是为了活下去。如果她在这里多管闲事,最终结果只能是原本能活下来的人,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了。
希斯特利大陆残酷的地方也正在于此——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除了建立了强大且完善国家秩序的安西斯帝国,神圣帝国的治理体系在面对天灾的时候,就是这么脆弱。
最终蒂朵莉特沉下肩膀,小声说了一句:“希望安西斯女王,这次能不吝赐教,传授我点有用的东西吧。”